大老爺好孌童的風波,前後影響甚大,總算他是一連到春風樓住了兩個晚上,才算把這歪風邪氣壓下,知縣大人從龍陽之好,變成了兼收並蓄一掃而光,雙刀劉朝佐的名聲,越叫越響。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蕊珠,卻沒有半點羞愧不盡,以身贖罪的覺悟。相反,在發現劉朝佐去了兩晚上清樓後,看他的目光裡,就總帶了些鄙視的味道。讓李炎卿忍不住暗罵:鄙視什麼?你男人當初可是長期住在春風樓,還為個**四處打白條,我比他可有節操多了。
不過心裡埋怨歸埋怨,他對秦蕊珠這個得力助手還是十分滿意。她雖然只是個小家碧玉出身,但是處理公務,乃是個難得的天才。初時的適應期一過,工作馬上就能上手,那些繁雜的往來公文,李炎卿看了頭大的帳簿,都被她理的條條是道,滴水不漏。
秦蕊珠自己也為有了這麼個舞台而歡喜,這種處理公文,負責行政的工作,讓她覺得自己就是縣令,能夠發號施令,牧守一方。工作起來,格外有幹勁,往往是李炎卿困了,她那還精神十足。李炎卿是慣會哄女人的,到了晚上無人時,他就將自己的藍色圓領官袍脫下來,讓秦蕊珠穿上,他自己在旁研磨捧筆,彷彿他才是下人。
這種伏低做小的態勢,倒是讓秦蕊珠大為滿足。還是那話,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這種思想已經深深的烙印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腦海裡。雖然有戚繼光這樣的偉大女權運動先驅存在,但是整體上,大明依舊是個女弱男強的格局。能有個知縣這樣來討好自己,秦蕊珠的心裡,自然難免有些得意。
只是她一負責處理帳目,當初蔡建德打的那些白條,自然就逃不過她的眼去。自己的丈夫,為一個清樓女子花費了如此多的錢財,討其歡喜,讓她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理智告訴她,夫為妻綱,丈夫做什麼,妻子無權插嘴干涉。可是情感去告訴她,這事決不能忍受。
看她手拿筆管,緊咬下唇,面色發白的模樣,李炎卿急忙端了杯茶,放在她手邊。「我們的女縣尊,請用茶吧。」
秦蕊珠連忙道:「對不起,是小婦人失態了,大老爺莫怪。」
「這沒什麼,任何女人遇到這事,都不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過我想說的是,人死了死了,與一個死去的人追究這些事,是沒什麼意義的。過去的事,咱們就都讓它過去吧,這樣對我們每個人都好。大家應該想想活著的人,把眼光放遠一點,這樣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謝謝大老爺。我……我只是一時有些轉不過彎,給我點時間就好了。我們明明沒見過,其實也沒什麼情分。再說男人做這事很尋常,可我這心裡……」
「想哭就哭吧,沒什麼可丟人的。若是蔡前輩沒死,我會借你根棍子,打的他躥上房去。你是他的老婆,當然有權力生氣,這根本就不能算做過錯。」
秦蕊珠只覺得鼻子越發有些酸,她急忙深吸了口氣「大老爺,妾身這幾日清理帳目,發現咱們香山的帳目很有問題。那些書辦們在計算數目時,習慣性的抹去零頭。您看這一筆,七百二十六加三百五十七,他們只記做了一千零八十,更離譜的,是在後面的帳裡,這一千零八十,又按照一千零五十來計。您說,他們是不是就因為中飽私囊被先夫發覺,所以才殺人滅口?」
李炎卿暗自佩服,這秦蕊珠真是生不逢時。若是晚生幾百年,定是職場上的一位好手,心裡更堅定了栽培她的念頭。「秦夫人,你當真是心細如髮,一雙火眼金睛,什麼樣的小輩,在你眼前也休想遁形。不過要說為這殺人,那就算了,根本不可能的。」
「不是我有意袒護,而是事實如此。正如縣令不是靠俸祿活著一樣,那些六房書吏若是靠工食銀活著,那早餓死了。大家都要各自去尋來錢的辦法,這種帳目上的手段,就是其中之一。各地府縣,手法不同,但是基本相差無幾。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大家沒人會真的要去探個明白的。蔡前輩既是官場中人,這個道理,他會明白。而那些吏員,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殺害上官。」
秦蕊珠點點頭,「看來是妾身小題大做,惹大老爺發笑了。」
「話不能這麼說,我明天就去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知道,本官有了個得力的幕僚,要他們今後小心點。虧空歸虧空,該給你的潤筆,不能少了一個子。你放心,蔡前輩的事,我會用心訪查,保證會還你公道。你自己也要放寬心胸,不管過去蔡前輩做過什麼,如今他人已過世,那些事也就全都煙消雲散了,不要放在心上。天晚了,你晚飯吃的不多,我去為你做些夜宵。」
秦蕊珠急忙起身道:「那怎麼行?做飯這種事,本來就該是女人的活計,大老爺請坐,我去弄。」
「小秦啊,這我就要批評你了。你怎麼又忘了?現在,你是男人。再說了,酒樓裡的廚子,難道就不是男人了?你現在要做的事是大事,做飯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
看著這位英俊的大老爺走出房去,秦蕊珠用手撫著臉,心中如同揣了個小耗子,陣陣亂跳。她用手輕輕刮了自己兩下「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別忘了,你將來是要殉夫守節的人,不可行差踏錯,壞了蔡秦兩家的臉面。再說,你一個不祥之人,難道還要再多害一個?」
有了這麼個得力的女秘書,李炎卿的日子也就過的舒適了。前世他曾和人說「人生若說成功,標準之一就是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現在雖然距離沒事幹秘書還遙遙無期,但有事秘書干,起碼實現了。他樂得甩手掌櫃,成天悠哉忽哉的拉上瑞恩斯坦去四處閒逛。
大明文武兩道,彼此看不順眼,錦衣鷹犬更被文人士子視為寇仇。香山縣這大令與錦衣精誠合作,協同作戰,共訪白蓮奸邪,實乃國朝表率,朝廷干城。香山縣內,酒家膽裂,攤販魂飛,皆二位大員之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