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朱浩店裡時,易陽頓覺事情不妙,因為他根本沒感應到什麼靈氣,更不用說是強烈的靈氣了,由此可以判斷,店裡面沒帶來什麼好東西,除非吳老闆他們所說的那件寶貝此刻已經拿走,並沒有放在這裡。
「那瓷器在這店裡嗎?」易陽在邵康文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邵康文忙點點頭道:「肯定還在的!剛剛我們和朱老闆說好了的,讓他先把東西放在這裡,我們商量一下再來看,看好後好做決定。」
「哦,是嗎?」易陽淡淡應道,按邵康文說的,那件瓷器應該還在這店裡,可都走得這麼近了,卻沒感應到明顯的靈氣,這怎不讓人心裡起疑。
「呵呵,看樣子,姓朱的那棒槌看走眼了。」易陽暗暗地想道,看到那姓朱的奸商打眼,令他心裡極為痛快。
「邵經理,你們過來了啊?」
走進去時,正在裡面等候的朱浩笑盈盈地打招呼道。
他卻沒怎麼注意隨同邵康文三人而來的易陽,很明顯,他並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是的。」邵康文走上前去點頭道,「朱老闆,那件瓷器還在這裡吧?我們再好好看一下,看完後差不多就能做決定了。」
朱浩笑了笑道:「當然還在了。邵經理,你們應該早點做決定,那麼好的一件瓷器,還有什麼好看的?我是覺得你們拍賣公司信譽好才打算和你們合作的,可如果拖著,那不好意思了,我另外找拍賣公司吧,這邊的不行,我去京城找更大的拍賣公司。」
他明顯很得意,有股盛氣凌人之勢。
邵康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們這不是來了嗎?請你把瓷器拿出來吧,我們再仔細看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們就要了,你提出的條件我們也答應你。」
「那成!」朱浩用力點頭道,隨即他下意識地瞄了靜靜站在一旁的易陽一眼,笑著問道:「邵經理,別告訴我他是你們請來掌眼的人啊,叫人也應該叫個靠譜點的嘛,小小年紀,能看出什麼名堂來?不過這小伙子看著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他似乎看出來了,知道易陽可能是邵康文他們請來的「救兵」,但絲毫不以為意,言語間頗有股嘲笑之意。
「朱浩,話別亂說……」聽朱浩不放易陽放在眼裡,言語刺耳,吳老闆有點看不下去了,正要站出來指責對方,易陽卻搶過話頭道:「朱老闆,你好記性啊,竟然還記得我的樣子。你說的沒錯,不久前我們見過,當時我來你店裡參觀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有點點印象。」朱浩淡然說道,「好了,給你們看東西吧,這次可要看好了,如果再拖著,不做決定,那抱歉了,我再找賣家。」
「應該沒問題。」邵康文連忙點點頭道,現在他們把易陽請來了,對方可是古玩行內無人能及的神話,有他掌眼,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看著朱浩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易陽心裡只覺得很好笑,打眼了卻自認為很了不起,等下絕對有他哭的時候。
事已至此,事情已確定無疑了,朱浩手裡那件寶貝是贗品,絕不是吳老闆他們所說的重器。
稍後,朱浩將邵康文他們要看的那件瓷器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給邵康文他們鑒看。
「這件瓷器?!」
東西亮出來後,易陽不由得微微一驚,瓷器外觀還是十分精緻美觀的,讓人眼前一亮。
「易老弟,就是這件瓷器。」邵康文指著那件瓷器低聲說道,「元代的釉裡紅,玉壺春瓶。你看怎麼樣?」
「元釉裡紅玉壺春瓶?」易陽輕聲道,「好東西啊,可謂是國寶!」
元代的釉裡紅玉壺春瓶,他自然知道是一件什麼樣的瓷器,這種瓷器鳳毛麟角,極為貴重,他收藏品雖多,但還沒有榮幸收到呢。
但可惜,眼前這隻玉壺春瓶雖然好看,但是虛有其表,只是一件贗品,只不過是高仿的,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所以邵康文他們看不出來。
「好東西?!」聽到易陽那隨口說出的話,邵康文卻上了心,一陣驚喜。
易陽眼力驚人,如果說他一眼就看出瓷器的虛實,這一點都不為過,令人信服。
易陽搖搖頭笑道:「還不好說,沒看清楚。」
「那幫忙好好看一下吧。」邵康文請求道。
「嗯,看看。」易陽點頭答應道,既然來了,那怎麼著也得做個樣子應付了,於是他走近幾步,仔細察看起來。
當然,他這不全是在裝模作樣,其實他也想看看,看那件乍看完美無瑕的瓷器缺漏到底在哪裡,能不能看出破綻來。
實際上,沒用多久,他就看出問題來了,心裡有底了。
「怎麼樣,邵經理?」過了一會兒,朱浩笑吟吟地問道,「你們應該看好了吧?怎麼開門的瓷器,說實話,完全沒必要看來看去,我收來的時候請那麼多專家看了,他們都毫無異議,所以放心啦。」
他自始至終都沒怎麼留意易陽,因為他看不出對方乳臭未乾的能有什麼眼力。
邵康文抬起頭來窘迫地笑了笑,說道:「還是看仔細點好,這樣對大家都好,這個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易老弟,現在看好了吧?如何這件瓷器?是不是真的釉裡紅瓷器?」
隨即,他轉過身來,輕聲問起易陽來。
易陽臉色微微一沉,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對啊?!」對方這表情,誰都看得出來,邵康文可並不傻,自然領會其意思了。
明白易陽的意思後,他禁不住長長地抽了一口涼氣,神色有些複雜。
「嗯。」易陽重重地點了點頭,但什麼也沒說,不過有他這反應就足夠了,邵康文可以作定奪了。
「小葉,老吳,我們走吧。」隨後,邵康文一臉失望地回頭招呼了吳老闆和葉苗苗一聲。
「哦,好!」吳老闆愣了愣,當即反應了過來。
「哎,你們這是……這就要走?!」見邵康文他們準備起身離開,朱浩臉色大變,連忙叫道,「那我這件瓷器呢?你們什麼時候來拿啊?可不要讓我等太久啊,這麼好的瓷器,哪家拍賣公司不想和我合作?」
邵康文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不好意思,朱老闆,你這件瓷器我們不要了。」
他語氣很堅決,絲毫沒有考慮餘地似的。
「不要了?!」朱浩激動地說道,「這是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的瓷器不收,你們拍賣公司還做不做生意了?!」
邵康文苦笑道:「公司開著,哪有不做生意的?只是……只是你這件瓷器我們不收,我看你還是另外找買家吧,它不適合我們公司。」
「不是吧?」朱浩臉色倏忽陰沉了下去,幹幹地冷笑了一下道,「你們不收,那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別讓我不明不白的,不然以後誰還敢把東西給你們看?」
「這個……」邵康文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易陽一眼,似乎在徵詢易陽的意見,不知道該不該跟對方說實話。
其實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奈何朱浩不明白。
「我知道了。」朱浩突然看著易陽道,「邵經理,你們不會是聽了他的話才改變主意的吧?」
他終於看出來了,知道邵康文他們是聽了易陽的建議,這才放棄收購。
邵康文沒有馬上回答什麼,只是說道:「那個玉壺春瓶我們真的不需要了,你收回去吧。」
朱浩冷笑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們三個也算是這行的專業人士了,怎麼鑒定東西還要看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的看法?」
他赤、裸、裸地蔑視了易陽一番。
「朱浩,你話別亂說!」吳老闆沒好氣地說道,「易老弟可不是一個新手,我們聽他的沒錯的!」
「果然是聽了他的話啊。」朱浩淡淡地說道,「我倒想問問這位小老弟,你到底看出什麼來了,那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易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做了客觀的分析而已。就你那件瓷器,我們還真不敢收。朱老闆,我不知道你怎麼收來的,但萬分遺憾地告訴你,你看走眼了,撿來的只是一件高仿。」
「你放屁!」朱浩惱羞成怒地罵道。
「你嘴放乾淨點!」易陽目光一凝,冷冷地說道,「理論上大家都是文明人,如果你嘴不乾不淨的,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沒想到朱浩衣冠楚楚的,素質卻那麼低,張口就罵人,罵得那麼難聽,這著實讓人難抑那股憤怒之情,要不是當著吳老闆和邵康文的面,他鐵定會衝上去,給對方一個耳刮子,先打了再說。
「你說我這件瓷器是贗品?!」朱浩氣得跳起來道,「你以為你是誰啊?!就你這點道行,難道比專家還要厲害?!」
易陽搖頭冷笑道:「見過賤的但沒見過這麼賤的,我們剛才已經給了你很大面子,奈何你這個豬腦袋想不明白,非要問個清楚,現在告訴你我們不要的理由了,理由就是你那只瓶子只是一件一文不值的工藝品,就算是白送給我,我也不要!」
「朱浩,這就是你不對了!」見易陽生氣了,吳老闆急忙插話斥責朱浩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吵!還有,你可看不起人家,人家雖然年輕,但眼光是一等一的,我們就相信他,他說你那件瓷器有問題,那就是真的有問題,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吧,看到底受了誰的騙。」
「是啊,易陽易老弟名震古玩街,也只有像你這樣的井底之蛙才不認識他,還說人家什麼都不懂,你真的該好好反思一下了!」邵康文也忍不住氣惱道。
「不可能!」朱浩用力搖頭道,「這件瓷器怎麼可能是贗品?!絕對不可能!你們說是贗品,那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就別胡說,如果這事傳出去,影響了我的買賣,你們可賠不起!」
「你要證據是吧?」易陽笑了笑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要看證據我給你證據。」
「證……證據在哪裡?!」朱浩顫聲問道,雖然他氣勢還是很凶,但明顯慌張起來了,對方說有證據,能證明他那件瓷器是贗品,這如何不讓他心慌。
「證據就在這裡。」易陽走近那件瓷器,再次拿出放大鏡對著某個部位看了過去,高聲說道,「你自己看看吧,『明仿』的暗記,這是一件『明仿』!」
「『明仿』?!」此話一出,邵康文和吳老闆他們也都驚了起來,「明仿」可不是普通的「高仿」,令人聞之色變。
「暗記在哪裡?」邵康文忍不住當先跑了過去,順著易陽所指的部位仔細察看了一番,在高倍放大鏡之下,他隱隱看出了「反清復明」梅花篆字樣,這可是「明仿」最典型的標記。
「還真的是啊!」看到暗記之後,邵康文不由得長長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稱讚起來:「易老弟,你可真是火眼金睛哪,這你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專心看那個地方,那就是拿著放大鏡也注意不到啊!」
「還是你自己來看吧。」易陽盯著朱浩道。
「這……這……」眼見此番情形,朱浩已嚇得雙腿發顫了,當下他面無人色地走了過來,端著放大鏡朝邵康文看過的地方看去。
良久後,他猛地「啊呀」一聲,隨即整個人往地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