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門來時,易陽發現,並不寬敞的客廳中,有兩個人在,一男一女,都六十多歲的樣子,和李老年紀相仿,儘管不認識那兩人,但易陽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兩人應該就是老夏和他老伴。
此刻,老夏正坐在竹椅上捶胸頓足地大哭,而他老闆則在一旁撫摩他的後背,不住安慰。
「老夏,這是怎麼了?怎麼哭起來了?」走在最前頭的李老大聲驚疑道。
聽到他的說話聲時,老夏夫婦一齊抬起了頭來,見家裡突然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很熟悉的李老,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老李,你……你怎麼來了?!」蹲在地上撫慰老闆的夏夫人急忙站起身來迎客,她看看李老,又看看易陽兩人,臉上儘是驚詫之色。
李老回答道:「有事來找老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夏咋哭得那麼傷心呢?」
夏夫人歎口氣說道:「還不是為了他那些寶貝。」
「那些寶貝怎麼了?不小心打壞了東西麼?」李老追問道。
夏夫人搖頭道:「不是的,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他……他從他爸那兒把一件瓷器偷走了,現在東西要不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李老恍然道,「老夏,別哭了,老大爺們的,那副哭相多難看,再說,我給你帶來了兩個貴賓,你別先別哭,招待招待客人吧。」
他安慰了老李一番,老夏這才從悲慟中稍微緩了緩神,止住哭聲,不過還是不住地抽搐著,悲傷難抑。
「你怎麼突然來了?」老夏慢慢站起身來,問了李老一聲,隨即他視線掃向跟在後面的易陽和白文超。
可能第一眼沒有認出易陽,臉上除了疑惑之色,沒有其他明顯的反應。
「這兩位年輕人是?」老夏隨即又問道。
李老笑盈盈地指著易陽道:「老夏,你不應該認不出那個小伙子來啊。剛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們還談到過他呢,我們可都是非常佩服他的你還沒想起來嗎?」
「他……廣粵的易陽?」老夏打量了易陽好一會才捉摸不定地說道,「但怎麼可能?他不可能來我家看我啊。」
「你猜對了!」李老連連點頭道,「就是他,名震古玩界的易陽,易老弟!我真給你請來一個貴賓了吧?!」
「真是他?」老夏將信將疑,拍了拍額頭道,「你看我都有點迷糊了。」
「當然是真的了,我還騙你不成?!」李老重重地點了點頭,大聲說道,「我有幸認識他,所以把他帶來見見你,大家認識認識。」
「夏師傅,您好,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今日能上門拜訪,甚是榮幸。」易陽當即彬彬有禮地打招呼道。
「你好你好!」聽易陽親自跟自己打招呼,老夏還有什麼好懷疑的,當下趕忙招呼道:「你們快請坐,秀英,準備茶水!」
熱情地招呼著易陽他們坐下,轉眼之間,他好像忘記了傷心事,屋中的氣氛已由悲慼轉為祥和。
「我不是在做夢吧?」
坐下來後,老夏兀自打量著易陽,他半天沒從見到大名人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當然不是在做夢了,一切都真真切切地擺在你眼前!」李老大笑道。
老夏神情很窘迫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敢相信,易老弟能來我家,就像是做夢一樣,當真是蓬蓽生輝啊!」
易陽搖頭道:「能見到你這樣的老前輩,我感到萬分榮幸才是。」
「你特地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老夏隨後問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像易陽這樣的高人,跑來找自己必定有什麼要事。
易陽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了,主要是來看看你的,因為我聽李老說起過你,所以特地前來拜訪拜訪。」
「那太榮幸了!」老夏激動地說道,頗有股受寵若驚的味道。
「老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傷心成那樣?」寒暄一陣之後,老李倏忽端正神色問道,雖然剛才夏夫人說了一下,但他還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哎~~」
老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搖頭晃腦地說道:「別提了,老李,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敗家子,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從我房間裡拿走了那件我最喜歡的瓷器,現在……現在……」
說到這裡時,他又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老淚,傷心至極。
「你最喜歡的那件瓷器?」老李問道,「可是明代那個青花扁壺?」
「是的,就是那件瓷器!」老夏用力點頭道,「老李啊,你說我該怎麼辦?那件瓷器不但是我的珍藏,也是我師父傳給我的唯一一件精品瓷器,我們兩代人收藏,收藏了將近一百年,現在突然從我手上飛走了,這叫我……叫我怎麼對得起師父的在天之靈啊?!」
說著他又開始捶胸頓足,一臉哀傷。
看著老夏那副悲愴的模樣,易陽和白文超兩人不禁動容,他們完全能體會對方的心情,收藏了那麼久的寶貝,自然有深厚的感情了,突然被人偷走,偷走弄丟的人還是自己的至親兒子,這讓人怎不痛心?
「你慢慢說。」李老不慌不忙地說道,「那件瓷器現在到哪裡去了?你不是一直看著房間的嗎?怎麼會讓小飛把東西偷走?我好像記得你那件瓷器是鎖在保險箱裡的,難不成他連保險箱都搬走了?」
老夏一邊落淚,一邊哽咽著回答道:「沒有,保險箱還在房間裡,但東西不見了。昨天是秀英的生日,家裡來了幾個多年不見的客人,他們帶來了很多酒,都不住地勸我酒,我喝得有點高,小飛……那小混賬東西趁我酒醉睡覺的時候從我身上偷走保險箱的鑰匙,然後打開保險箱,把箱子裡的那件瓷器拿走了……」
「他拿走之後,人呢?東西呢?」李老連聲問道。
老夏唉聲歎氣地說道:「他偷走瓷器後就出去賭了,至今未歸,該找的地方我們都找了,電話也打不通,後面聽和他一起玩的小海說,那件瓷器他已經賣給別人,換錢還賭債了那個小兔崽、子,回來後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說到激憤處,他忍不住罵了兩聲。
「那可以問那個小海,看東西賣給誰了,然後收回來就是了。」易陽插話道。
老夏搖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啊?小海說他也不知道買走瓷器的是哪個人,就算我們找到了,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要回來了,幾百萬的東西,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就是把房子和命一起賠上,也湊不到啊。」
「那倒不是什麼難事。」易陽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李老道。
幾百萬對於老夏來說是個天文數字,但在李老這種級別的大富豪眼裡,那真的算不得什麼了,九牛一毛而已,為了自己的好朋友,幾百萬的事情他肯定願意出手相助吧,只不過可能他不會明著出,怕老夏識破他的真實身份。
但買回瓷器的前提是找到那個買家,既然小海不知道,那就只有先找到夏家大公子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你兒子,問清楚瓷器的去向,找到瓷器後才好跟那買家談條件。」易陽隨即補充一句道。
李老點頭贊同道:「小易說得沒錯,我們得盡快聯繫上小飛,希望他知錯能改,幫我們找回那件瓷器。」
他心知肚明,那件青花瓷可是老夏的命根子,如果找不回來,那他會鬱鬱終生的,帶著巨大的遺憾過完後面的日子。
「可聯繫不上啊,一點都聯繫不到他!」老夏滿面愁容地說道。
「三位請喝茶。」
正在這時,夏夫人泡好了一壺茶,端過來給易陽三位貴賓倒上。
「來,喝茶喝茶!」老夏強顏歡笑地說道,「在易老弟面前先不說這個不開心的事情了,好不容易見到他,我們還是談點別的吧。」
他抹乾了眼淚,向易陽敬茶。
稍後他們談起了古玩方面的事情,很快說到了瓷片上。
「老夏,你還記得這片瓷片嗎?」
說起瓷片時,易陽趁熱打鐵地將從李老手上收到的那片斗彩瓷瓷片拿了出來,亮給老夏看。
「這片瓷片?」老夏一眼便認出來了,說道,「記得,當然記得了!這瓷片不是我當年勻給老李的那片嗎?怎麼……易老弟,你也有一片?」
易陽笑吟吟地說道:「承蒙李老相讓,將這片瓷片讓給我?」
李老點頭道:「是的,是我勻給他的,他特別喜歡收藏瓷片,對這方面有極深的研究。」
「原來是這樣啊。」老夏輕輕地點了點頭。
易陽隨即說道:「老夏,我想問一下,這片瓷片當初你是怎麼收來的?你這裡還有沒有相同的瓷片?」
老夏回答道:「還有一兩塊,但都很零碎,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瓷器上掉落下來的,至於它的來歷,這個具體的我也記大不清楚了,因為東西是我從古玩地攤上收來的,就算找到那地方,估計也問不到人了。」
「那是。」易陽點頭道,「你能不能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收藏室,順便看下你收藏的其他的瓷片?」
「可以,當然可以了!」老夏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道,「只是我的收藏很寒磣,恐怕入不了你的法眼。」
易陽搖頭道:「怎麼會?收藏本來沒有貴重輕賤之分,收藏的是一份心。」
「不愧是高人,說得太好了!」老夏讚歎道。
當下他急忙帶著易陽三人走進了自己的收藏室。
踏入收藏室的那一瞬間,易陽無比興奮,因為他身上帶著的那片瓷片上虛影晃動。
由此可知,他看重的斗彩瓷片能夠立馬修復出一件完整的斗彩瓷來!
這怎不讓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