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地窖元青花瓷（下）
「姜老弟，能不能把那些瓷器拿出來看看？」陸老問道，看到地窖裡的瓷器時，他自然來了一股興趣，不過由於站在上面，而地窖裡面光線陰暗，看不怎麼清楚，只有把東西拿上來才能看個明白。
「當然可以了！」那名叫姜濤的男子笑吟吟地點頭答應道，「各位師傅，你們請稍等一下，我馬上下去把東西取出來。」
說完之後他就沿著小木梯爬了下去，而易陽和陸老則站在上面耐心地等待著。
事已至此，懷疑和期待參半，現在他還不能肯定什麼，只有等把那些瓷器拿出來，分別做鑒定才能確定其真假以及好壞。
「老師傅，就是這種瓷器。」
不多一會兒，姜濤就從地窖下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來了一隻青花大罐，並擺放在一張桌子上，讓易陽和陸老他們觀看。
「哦？！」
東西拿出來近距離地察看時，陸老和叢師傅他們都不由發出驚呼聲，很明顯展示在眼前的這件瓷器令他們驚艷。
然而，他們卻沒有留意到，就站在身邊的易陽臉色卻突然有了異樣的變化。
「不對！」暗暗地，易陽驚歎道。
在他看來，那東西是件贗品，非常「開門」的贗品。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當他靠近時，絲毫沒感覺到上面隱含著靈氣。
真的，一絲都沒有！
由此他完全可以肯定，眼下這件乍看品相完好精美絕倫的青花大罐是個新仿，像這樣的東西，只能當做工藝品來收藏，卻沒有半點古玩收藏價值。
不過剛才他從地窖裡感應到的靈氣卻也是真實存在的，雖波動感微弱，但也是一件老東西。
「小易，這是青花纏枝牡丹紋的大罐啊！」陸老回過頭來對易陽說道。
此刻易陽心裡面雖然一陣劇烈的震動，但是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聽到陸老的問話聲，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啊，是纏枝牡丹紋，不過……陸老，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像這樣的青花風格，以及瓷器造型，應該是元青花一貫有的特徵。」
「元青花？！這是元青花？！」
聽到易陽那話時，陸老臉色大變，沉聲說道：「我看也像，剛剛初看時我就覺得不一樣，這麼說……」
他話語戛然而止，低低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興奮之情，好像他們終於碰上了一批大寶貝似的。
殊不知，易陽早已否定了這件瓷器，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對，元青花就是這個特點。」易陽如實道。
他這話並不虛，眼前那件製造精美的青花大罐確實是仿元青花的，光看表象，他確實是一件「元青花」。
「那不錯！」陸老又驚又喜地說道，「這麼大一批窖藏瓷，不簡單啊！」
看清楚拿上來的這件青花大罐時，陸老顯然又相信了姜濤幾分，認為窖藏瓷真有此事，畢竟這個東西並不新鮮，確實有不少人從古宅的地基中挖出了隱藏古瓷的地窖，其中就有元青花的窖藏。
「呵呵，是吧。」易陽淡淡一笑道。
儘管他有萬分把握，但並沒有立馬向陸老他們揭露這個真相，反正這個事情也不用急，又還沒有和姜濤談交易。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發現地窖中隱隱散發著靈氣，沒準有什麼好東西，對於這點他有一股好奇心，不想就這麼走掉。
「老師傅，你們看感覺怎麼樣？這是什麼樣的瓷器？」姜濤笑盈盈地問道，並著重說了，「我是個外行，一點都不懂，還希望你們給好好看看了。呵呵，你們是姜老漢叫來的師傅，我很相信你們。」
「姜老弟，你先別著急。」陸老搖了搖頭道，「我們先看看再說，現在還沒有看仔細。」
「那你們請看吧。」姜濤鄭重地點頭答應道。
他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易陽卻覺得他有點裝，像是在說謊。
而實際上，他一開始就猜到這一點了，姜濤很有可能是在騙他們，他將一些贗品瓷器放入地窖中，引他們來看。
當認定那件青花大罐是新仿品時，他就差不多能肯定這一點了，那就是姜濤此人「深藏不露」，他不是一個簡單的農家漢子，而是一個大大的騙子。
當下陸老和叢師傅他們拿出放大鏡對著那只青花大罐細緻入微地察看了起來，易陽也在一旁仔細端詳。
那雖是一件贗品，但絕不同於一般的新瓷，肯定是一件制工精良的高仿。
易陽在想，那會不會又是一件明仿，懷著這個想法，他要看個仔細，明確鑒別出來。
「小易，你看，這地方。」突然，陸老回過頭來，指著他手中放大鏡正看的那個地方輕聲道，語氣很是激動的樣子。
「什麼？」易陽驚疑道。
陸老回答道：「你仔細看下那裡。」
「嗯，我看一下。」易陽點頭道，然後俯下身去全神貫注地透過陸老的放大鏡，看向正對著的那個部位。
視線凝聚除，隱約可見那有一塊褐色的暗斑。
「鐵銹斑？」一看之下，易陽低聲驚異道。
「對，是鐵銹斑！」陸老用力點頭道，「這是古代青花瓷獨有的特徵啊！有了這個就可以證明東西是一件老古董，至少已有幾百年的歷史！」
他好像又多了幾分把握，能認定東西就是元青花。
易陽卻不以為然地搖頭道：「陸老，不可盡信這個。險遭造假技術這麼高超，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如果要在一件仿古青花瓷上做出『鐵銹斑』的痕跡，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吧？」
所謂的「鐵銹斑」，是指一件老青花瓷表面上留下的一些黑褐色或者綠褐色的疵斑，這是因為，青花瓷的鈷料含有比較大的鐵元素，經過漫長的時期後，如果又在比較特殊的環境下，那釉面上可能會形成鐵銹一樣的斑痕。
而這是一個漫長的化學反應，據說至少幾百年才能形成，所以陸老根據這個斷定東西是一件老青花瓷，可易陽當然不會認可這個情況，那明顯是人為做出來的鐵銹斑，就是為了混淆視線，讓人誤判。
「小易，你說得對，不過鐵銹斑也可作為鑒定一件老青花瓷的依據吧？」陸老點頭道。
「那是，不過關鍵不是看這個。」易陽應道。
陸老在看那件青花大罐時有點盲目，易陽心裡卻能理解，這是情有可原的，因為陸老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瓷器收藏者，在鑒定古瓷方面多少會有點疏忽大意，其實這是一批製作精良的高仿，別說是陸老他們了，就算是慕老等瓷器鑒定方面的大師也未必能一眼就認準，沒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如果不是右眼沒有感應到靈氣的存在，那他易陽還不是同樣看不出任何毛病來，至少暫時他還沒有瞧出作偽的端倪。
「小易，你眼光好，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這件青花大罐怎麼樣？」隨後陸老把易陽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誰也聽不到他們兩個在議論什麼。
「陸老，那可是元青花啊！」易陽苦笑道，「元青花是怎樣一種瓷器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這種瓷器存世量非常稀少的，怎麼可能一下子發現那麼大一批？還都是大罐之類的重器！」
「這個我也知道。」陸老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哪會不知道，元青花可是青花瓷中的稀世之珍，往往價值連城，幾年前國外某拍賣行不是有一件元青花人物圖罐拍出兩個多億的天價麼，打破了中國古藝術品在國際拍賣場的記錄，這個記錄也保持了很久，後來才被清代的粉彩瓷和琺琅彩瓷打破。
「可是，」頓了頓，陸老旋即又道，「我以前聽說過，元青花其實遠不止有些專家口中所說的三百件，還有很多沒發現而已，後來國內不是發現了很多麼？其中就有窖藏瓷，比如帶特殊款識『博陵地』款的。」
易陽搖頭道：「可惜，博陵地款的元青花還沒得到大眾的認可，那只是一些人的說法而已，所以那不能算是真正的元青花，至少現在還不能。」
「那這麼說，小易，你是不看好那件青花大罐了？」陸老問道，他似乎從對方話裡聽出什麼名堂來了，意識到易陽並不認可那批元青花。
易陽重重一點頭道：「是的。陸老，那批元青花不能要，依我看是仿品，不過做得不錯，很符合元青花的特徵，是一批高仿吧。」
「啊？！是仿品？！」此話一出，陸老大吃一驚，臉色登時大變，說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易陽笑了笑道：「新仿品元青花不管仿得多好，和古元青花還是有一定區別的，能仿其形，但神韻很能仿出來啊！你要我具體指出問題在哪裡，這個我還真不好說，因為你也知道，做鑒定這個事，有些東西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很需要那種感覺，不過我能肯定東西是贗品！那人也並非『等閒之輩』！」
他確實指不出那件瓷器的毛病所在，因為他沒看出上面留下有像明仿暗記一樣的標誌，所以不能斷定那是明仿，或許是其他的高仿，如果瓷器上也留下了暗記，那應該是瓷器內壁等很難看到的地方。
「我知道了。」陸老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道，「既然他是騙人的，那還看什麼？我們走吧。」
他對易陽的眼力深信不疑，既然是對方認定的，那就不需要贅言了，立馬離開就是，讓人根本沒有興趣談下去了。
「陸老，不急。」易陽卻搖手道，「再看一下嘛。我們才看了一件，還不知道其他的呢。」
對於姜濤手上的那批「元青花」，他沒抱任何希望了，他想看的無非是散發著靈氣的那件古董，僅此而已，看完那件東西他們就可以走人了。
陸老驚疑道：「他不是個騙子麼？下面那些也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他有些生氣了，原以為遇上好機會了，誰知道撞到了一個騙子手上。
易陽說道：「他是不是個騙子，我也說不準，也許不是呢，只是裡面藏放的瓷器不是真正的元青花，除了元青花，應該還有其他的瓷器，既然來了，那就一併看了吧，反正他又騙不倒我們什麼。」
「嗯，那好吧。」陸老點頭答應道，他覺得易陽說得沒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裡面有好東西而他們錯過了，那就非常遺憾了。
而且有易陽在，他們不用擔任何的心，因為對方眼力高超，什麼東西在他眼前都會原形畢露。
於是兩人收拾了一下心情，並轉身走回到了那件瓷器前面。
「老師傅，怎麼樣？」
見易陽和陸老走了過來，姜濤笑盈盈地問道。
剛才易陽兩人在一旁商量的時候，他不時地用眼角餘光瞟他們，偷偷摸摸似的。
陸老神色不變，回答道：「這個瓷器先放在這裡吧。姜老弟，你下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上來，我們一起看看，最後才能做出判斷。」
「怎麼？」姜濤臉色微微一變，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們還是先跟我說說這隻大罐的情況吧，那些瓷器和這個是差不多的，只要判定了這個瓷器，其他的也就都能肯定了。」
陸老卻搖頭笑道：「那可不一樣。你還是把其他的都拿出來吧，拿出來我們看了就知道了。」
他耐著性子，如果按照他一貫的脾氣，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哪會留下來和一個疑似騙子的人說這麼多廢話。
可那是易陽的意思，他們這次出行唯他馬首是瞻，他怎麼說那就怎麼做了，他眼光那麼好，既然選擇看完那批瓷器，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了。
「好吧，我全部拿出來。」姜濤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此刻他看上去明顯有點不耐煩了，可對此又沒有辦法，陸老態度那麼堅決，他要是不按照他說的來做，那就是攆人了。
於是答應好陸老之後他走下了地窖，將那些瓷器一件一件地搬了出來。
在他搬這些瓷器上來的過程之中，易陽都密切關注著，可一件瓷器都沒有感應到。
至此，他對這批窖藏瓷徹底絕望了，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奇怪，那那股靈氣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見狀，易陽暗中吃驚道。
當下他凝聚目光，仔細察看了一下地窖內的情況，裡面瓷器已經搬空，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那好像是鐵塊之類的物事。
「是那些鐵器散發出來的麼？」看清楚後，易陽暗自思忖道，除了這個，沒有其他的解釋了，所以他認定這是空歡喜一場，地窖裡面並沒有什麼好東西，而那些鐵器只是泛泛之物，根本不值錢的，也就沒有任何收藏價值了。
「小易，這些瓷器和剛才那件差不多，看樣子都是『元青花』，不過是仿造的。」
等那男子將地窖中所有的瓷器都搬上來之後，陸老走過來在易陽耳邊低聲說道。
「嗯，我知道。」易陽想也沒想地就點頭回答道，「不但都是仿品，而且都是新仿品，沒什麼收藏價值啊。」
「哎~~」聞言，陸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甚感失望。
而後他說道：「小易，那我們走吧，回去算了。」
這一趟出來淘寶，除了易陽淘到的那把宋代九耀大劍，他們一行人並沒收到什麼好東西，不過說來很不虛此行了，但都是易陽的功勞。
易陽點頭道：「嗯，走吧。」
他也興趣索然，沒有再在這裡呆下去的必要，姜濤無疑是個大騙子，既然如此，那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老叢，老畢，我們走吧。」隨後，陸老招呼了叢師傅他們一聲。
聽到他的招呼聲時，不但老叢他們都大吃一驚，姜濤也備感驚詫，急急地說道：「哎，老師傅，你們怎麼就要走了呢？不是還沒談嗎？」
陸老端正神色，搖頭道：「這批瓷器我們不收，你留著賣給別人吧。」
他語氣冷冷的，儘管沒有直言揭露對方騙人的醜陋嘴臉，但他沒好氣了，態度還怎麼可能保持得那麼好。
「你們……你們可不能這樣啊！」姜濤急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地說道，「這不是耍我嗎？我好不容易把這些瓷器全搬出來了，你們倒好，看都沒看幾眼就要走人了，這……這不符合規矩吧？！」
易陽冷冷一笑道：「我們哪裡不符合規矩了？我們說過一定要買你的東西嗎？再說了，是你自己問上門來的，我們可沒強求你什麼。至於這批瓷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想你自己心裡肯定也比我們任何人都要清楚吧？有些話還是不要只說的好，免得傷和氣。」
「……」聽易陽那麼一說，姜濤頓時啞口無言，他抿了抿嘴，神情頗為尷尬。
理直氣壯地說完那番話之後，易陽就當先轉過身去，並走了出去，陸老也隨即招呼白文超他們，一干人緊跟著走了出去。
「媽的！」
等到易陽他們走出去之後，姜濤臉色大變，狠狠地跺了跺腳，那氣急敗壞之態畢露無遺。
稍後，他急急忙忙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並撥打了一個電話。
「坤叔，」電話撥通後，姜濤低聲說道，「事情搞砸了，他們想必看出這是一批贗品瓷器了！沒想到啊，事情會變成這樣，一開始那群老傢伙很看好的，都怪那個小子，肯定是他看出問題來的！」
「哪個小子？」只聽電話那端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
「我不認識，很年輕。」姜濤回答道，「那小子眼力肯定不錯，他看一眼就能判斷出東西的真假似的。坤叔，看樣子我們這次失策了啊，沒想到半路中會殺出那麼厲害的一個鑒定師！」
姜濤在與人秘密通話之間，易陽和陸老他們已經從他家新宅走了出來。
「外公，易陽哥，怎麼了？剛才不是看得好好的嗎？」路上，白文超很不解地問答，他和叢師傅他們一樣，都很看好那批瓷器，至少在他們眼前，那些元青花真假莫辨，值得繼續察看。
陸老回答道：「小超，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些瓷器是贗品，那人是個騙子，地窖瓷根本不存在，那是他們故意放進去的。」
「是埋地雷？！」白文超詫異道。
「對，就是埋地雷！」易陽鄭重地回答道，「不過那個地窖可能是真存在的，只不過裡面發現的東西並不是我們想要的那些而已。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了，那人的話中錯漏百出，試想，如果真發現了一大批精美的窖藏瓷，那怎麼可能一直放在裡面？要是我，肯定會拿出來保存好，然後請專家來鑒定，想賣的話再送去拍賣公司，可那人說什麼他不會保養，一直打地鋪看著，這誰會相信？騙小孩子吧？」
「易陽哥，你說得對，我也覺得那人在騙人，但東西確實不錯，我的意思是說，那是一批做工還不錯的高仿。」白文超忙不迭地點頭贊同道。
易陽都那麼解釋了，他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相信他說的就是了。
他們正快步向前走著，突然迎面慢慢地走來了一個老婦人，那婦人一隻手上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一隻手上卻提著一個東西，像是一個瓶子。
本來易陽也沒留意那個婦人，可當互相走近的時候，他右眼猛然間襲上了一股涼意，與此同時，他右眼中隱藏的那根金絲也活躍了起來，蠢蠢欲動了。
於是，易陽完全是下意識地，倏忽剎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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