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低下頭,「沈月梅已經與我們斷了聯繫三日了。」
「什麼?」寇依藍面色有些難看。
「不過娘娘您放心,那沈月梅身中劇毒,三日只怕什麼都沒了。」嬤嬤趕緊補充道。
寇依藍這才稍微放心了些,推開嬤嬤欲上前攙扶的手,自己坐在軟榻上,懶散地靠著,「嗯,隨時關注著,還有姐姐那邊若是有什麼消息也記得通知本宮,退下吧,本宮乏了。」
「是,奴婢告退。」嬤嬤恭謹地應聲,退出宮殿。
……
天地清明,或許是難得的好天氣。
身著一襲寬大的月牙色繡芙蕖的睡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憨臥床榻,洛傾雪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天氣晴好,風景宜人的華清院卻迎來了自他們搬來之後的第一個不速之客。
「小姐……」錦笙面色微微帶著些許緊張,自及笄那日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對以往鎮北侯府的所有人都不甚待見,此刻見到來人,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皇上有旨,整個洛氏一族的人不得隨意踏足雲都半步,她這可是抗旨,您……」
洛傾雪微微抬了抬眼皮,卻是淡淡地笑著,朝錦笙與花香罷了罷手,「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可是……」錦笙撅著嘴,瞧著那人的模樣,卻仍舊有些不甘。
「退下。」洛傾雪的語氣帶著三分嚴肅。
「是。」縱使不甘,可自家小姐的話卻是不能不聽的,只是臨走的時候卻是朝著那人惡狠狠道,「若是你膽敢傷害我家小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哼!」
聞言,洛傾雪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嚅了嚅唇卻到底什麼話都沒說出來;曾經她也一度以為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她的人並不多,可後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縱使重活一回,卻仍舊抗不過寇氏一族的陰謀詭計,當真是……
思緒從飄忽中回歸,洛傾雪瞧著氣色好了許多的女子,淡淡一笑,「好久不見了,周姨娘!」
「公主有個好婢女。」來人的語氣清脆帶著甘冽,卻沒有絲毫的不滿。
「錦笙這丫頭的脾氣就是這般,不過到是為我好的。」洛傾雪也並不點破,如今整個雲都,寇氏一族籌謀數百年到底潛伏了多少人進來,誰都不知道;小心總是無大錯。
周姨娘卻是淡淡地笑著,低著頭,似乎帶著些許蒼涼之色;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又深吸口氣,「公主放心,民女如今已經恢復了自由身,並非以往公主府的奴婢,更非原鎮北侯府洛永煦的妾室,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而已。」
「不知道周姨娘此行所為何事?」洛傾雪仍舊語氣淡淡,嘴角斜勾帶著似笑非笑的道。
「縱使雖非奴籍,可奴婢曾答應過公主,只要公主能替奴婢報仇,奴婢這條命便是您的。」周姨娘低著頭,雖然已經被平了奴籍,可在洛傾雪面前仍舊以奴婢自稱還雙手恭謹地呈上自己好不容易討要而來的賣身契。
洛傾雪也並不拒絕,只是狀似無意地接過放在旁邊,甚至看都未看一眼,反而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的疑惑,「當初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周姨娘完全可以遠走他鄉,過著平凡卻簡單的生活,沒必要非要摻和進來;如今的雲都風起雲湧,本公主連自己尚且無法保全,若是周姨娘是來祈求庇佑,那……」
「公主誤會了。」周姨娘低下頭,良久才深吸口氣道,「奴婢此來,只是想提醒公主一句話。」
「哦?」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帶著不解。
「若是連雲都皇城中的寇依藍都鬥不過,萬萬不可輕易招惹寇依水。」周姨娘低下頭,抿了抿唇,深吸口氣,非常艱難地將話說出口。
洛傾雪卻是瞬間就坐直了身子,面色嚴肅地看著周姨娘,視線很是凌厲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事到如今,難道公主還不明白嗎?」周姨娘閉上眼深吸口氣,「寇氏一族在三國安插的眼線太多,而我,不過其中一個。」而且還是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那一個,想到昔日的好姐妹秘密傳來的消息,她心如死灰;轉頭看著洛傾雪,「寇族很強很大,擅長謀略,代代都是帝王身邊不可或缺的謀士;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別輕易與他們正面對上,這……算是奴婢最後對公主的忠告了,奴婢告辭。」
洛傾雪卻仍舊在愣怔之中,周姨娘竟然會是寇族的細作!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哪裡還有周姨娘的身影,她趕緊輕喝一聲,「來人吶。」
「奴婢在。」錦笙和華香同時進門應聲。
「周姨娘人呢?」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錦笙嚅了嚅唇剛想說什麼,可在看到洛傾雪那嚴肅的臉色時,不由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周姨娘已經離開了。」華香也低著頭趕緊道。
「……」洛傾雪深吸口氣,緊蹙的眉宇卻始終都難以鬆開,周姨娘那一番話,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寇族在三國到底安插了多少人,那寇依水又是誰;還有……最後的忠告。
「咯登!」洛傾雪深吸口氣,朝著華香道,「趕緊去將周姨娘找回來,別讓她做傻事。」
「是!」雖然不解,可看到洛傾雪那著急上火的模樣,華香趕緊應聲出去。
跑出門的時候,竟然還險些撞到剛從外面回來的洛青雲,他眉宇微微顰蹙著,朝坐在踏上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的洛傾雪道,「怎麼回事,華香這丫頭毛毛躁躁的。」
看到洛青雲,洛傾雪終於像是找到了一塊主心骨一般,將周姨娘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然後這才皺著眉頭,「大哥,周姨娘這……」
「你先別擔心,我立刻派人去查。」只要事關寇族,他們就根本坐不住的。
只是到底,洛傾雪與洛青雲都沒有尋到周姨娘的消息;她就好像整個從人間突然蒸發了一般;華清院的書房中,華香、秦霜親自領著人守在暗處,屋內三人面色嚴肅。
「寇族隱藏得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隱秘,我們……」洛青雲眉宇微微顰蹙著,自從接手風信子一來,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般無可奈何的事情。
洛傾雪點點頭,「嗯,周姨娘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那寇依水……」
「當初鳳臨皇室的寇皇后閨名寇依雲,寇依藍如今又是我流雲國的皇后,那寇依水難道會是龍月的?」洛青雲在心中盤算著,可卻是不自覺已經將話說了出來。
洛傾雪趕緊搖頭,「不可能。」
「既然周姨娘會特地前來提醒,這寇依水就絕對是我能夠接觸到的人,龍月……如今與我們似乎並沒有半分交集。」她語氣低低沉沉。
「……」
書房中的三人到底是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來,可奉命偵查太祖皇帝中毒一案的文丞相與官宴秋卻是已經有了長足的進展。
身為皇后正宮嫡出的大皇子雲景嵐突然回宮,景陽宮中突然多出來的龍袍,還有那墨明奇妙跑出來的證人都讓寇依藍措手不及。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皇帝惡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求情的寇依藍,語氣很是狠戾。
這些年他之所以遲遲不立太子,一來因為他正值壯年,二來,手握權柄之後若非要逼不得已,又有誰會主動放下那樣的滔天權勢;雲氏皇族出了雲靜天這一個情種就夠了,他可不會笨到為了個女人放棄這大好山河。可就是這般,那雲景嵐竟然膽敢私自縫製龍袍,其心可誅。
寇依藍跪在地上,整個人都有些慌了,「皇上冤枉,皇上冤枉啊;嵐兒常年在外遊學,如今歸來不過短短兩日,怎麼可能回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的,皇上,皇上……」
「哼!」皇帝的心思何其深沉;尤其是之前寇依藍幾次獻計,這皇后太難掌控,又有個成年的皇子;焉知她哪日不會將這般手段用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裡,皇帝的面色越來越沉,也越來越冷,「來人吶,將皇后送回宮中,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皇上您難道就當真如此薄情嗎,皇上,皇上。」寇依藍仍舊高聲呼喊著,可皇帝的面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深吸口氣,皇后,哼!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他想要女人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只是皇后身後的司徒家族有些難以擺平,看來他還需要一個能堵住司徒家族嘴的借口。
垂下眼瞼,他眼底一抹狠戾和殺意一閃而逝;站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常樂都有些心驚膽戰,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最近陛下的脾氣越發暴躁,整個人也越發的深沉;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皇帝自然不知道身邊每個宮人的想法,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靜王妃不是拚死死諫要徹查太祖皇帝中毒之事嗎,或許他可以利用一下的。
皇后,哼!
想到這裡,他原本陰沉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帶著得意和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