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耳邊傳來一聲近乎歎息的確認聲,只是開口的卻不是鳳城歌,而是坐在她身旁的容末;輕輕俯身貼在她的耳畔,壓低了嗓音道,「我鳳臨三百名隱衛潛伏平塘,明走暗訪數月,這才終於從當地深山中一些不與外界交流的部族長者口中知曉了些許,原來寇族便是數百年前,在前朝被屠戮殆盡的一族。」
「前朝?」洛傾雪雙眼微微瞇著。
「平塘寇族號稱傳承千年,這倒不是妄言。」鳳城歌微微頷首。
「只竟想不到,還有漏網之魚?」洛傾雪低著頭,垂下眼瞼。
心裡卻很是疑惑,這什麼時候皇室想要滅門竟然頻頻發生有漏網之魚的狀況;「難道寇族人還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
屋內驟然沉默了下來,那種透著詭異的安靜;洛傾雪頓時很是詫異轉頭看向鳳城歌,「不會寇族還當真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素素向來是及其聰慧的。」容末抬手輕輕地從被後環著她的腰身,聲音淡淡的,可洛傾雪卻從其中聽出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一族人在未亡之前,以預言揚名,所預言的事情從未失算過。」
「怕是因為這種能力,也惹來不少的禍事啊。」洛傾雪垂下眼瞼,語氣淡淡的。
人之本性如此,素來喜歡恭維奉承;而那些明明是實話卻不好聽的,往往容易得罪人;寇家先祖擁有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那些被預言到會發生災禍的家族又怎會甘心;尤其是皇族!
鳳城歌微微頷首,「的確,那一族之所以會被滅,也是因為這種特殊能力。」
「呵呵,難道他們就沒有提前預料到有這一劫?」洛傾雪倒是有些好笑。
「不,他們預料到了。」
鳳城歌剛想開口,畢竟這種就類似醫者不自醫,往往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便越是無法看透;可洛青雲的話倒是讓鳳城歌有些詫異。
「正是因為預料到了,所以那一族才會留下傳世的火種,而不是當真被滅族。」
「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洛傾雪有些詫異,不過想到他未必知的身份,頓時又了然了。
「如果非要這麼說起來,倒也不是全無道理。」鳳城歌點點頭,「那一族當時留下的人雖然不多,但卻都是族中的精英。」
「難道那些參與屠戮的家族就沒有想到過斬草除根的道理?」聞言,洛傾雪眉宇顰蹙卻仍舊面帶不解,語帶疑惑,「畢竟,這樣厲害的家族,怎麼可能沒有給自己留下後手?」
鳳城歌讚賞地看了洛傾雪一眼,「平安說的不錯;可你能想到,那些經歷無數明傾暗軋的家族族長甚至當權者會想不到嗎?不,他們當然知道,就如同當年的我……」說到這裡他的眼神暗了暗,「只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他們並未原離,而是在族人聚居最近的平塘,隱姓埋名,竟然發展成為鳳臨大族。」
「既是如此也不奇怪。」洛傾雪低著頭,沉沉地歎了口氣。
「是不奇怪,只當初那鳳主命出,主真龍命格的消息,傳聞便是那一族祭祀留下的最後預言。」容末攬著洛傾雪的腰,語氣不同以往,帶著點點異樣的冷厲,「為了寇族重回當初榮耀,只怕他們謀劃已久,甚至……」
他抬頭望了望鳳城歌,只怕當初寇皇后發難,逼他不得不轉戰千里,流落民間半年,也是早都謀劃好的。寇族人,果真可怕。
鳳城歌低著頭略微沉吟片刻,「如果當真如此……只怕那寇族所謀不小。」
「什麼所謀不小,哼。」洛傾雪眼中一抹輕蔑一閃而逝,「既然那預言本就是寇族祭祀所出,只怕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小;如此看來,寇氏一族謀劃百年,所求的,只怕是這天下吧。」
屋內眾人,皆默然。
這個道理他們何嘗沒有想到,只是誰都沒有這個勇氣將他點透罷了。
容末輕輕地攬著洛傾雪腰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他們之間兩世相知,兩世相愛,不管有沒有那些所謂的語言,什麼所謂的鳳主真龍,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所以,你們現在打算如何?」洛傾雪沉聲,聲音冷厲不帶絲毫的溫度。
洛傾寒緊緊地抿著唇,「寇族若當真想要謀劃天下,第一件事,必先讓天下大亂。」
「亂世出英雄,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寇族才出師有名。」洛青雲沉聲,那略帶磁性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帶著點點回音,「當初宋芊芊與九公主的事情,雖然有九公主對容公子的愛慕,但其中未嘗沒有別人推波助瀾。只是怕連那背後之人都沒有想到,鳳太子竟然會以九公主之事與雲皇談條件;兩國竟然相安無事。」
「如果當真如大哥所言,這背後之人的身份……」洛傾雪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屋內眾人都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能夠左右得了九公主的思想,甚至還推波助瀾,這樣的人絕非常人;能夠以九公主之事挑撥流雲與鳳臨之間的關係,且妄圖兩國關係破裂,能夠達到這個效果的人,就算是皇帝身邊只怕也沒有多少,這般想著,那個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太祖皇帝與外祖母快回雲都了。」
陡然洛傾雪話題一轉,視線掃向洛青雲和洛傾寒,「若是外祖母回來之後知曉那些事情,只怕是……還有你,別以為這件事情就算完了。」
後面半句,自然是對鳳城歌說的。
「平安,我!」鳳城歌話未說完,感受到洛傾雪瞪過來的目光,他頓時噤聲,嘴角滿是苦澀。
「我什麼我。」洛傾雪面色陰沉,這個敢做不敢當的混球;「半夜三更將我引到這裡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聽你們說這些廢話吧。」
鳳城歌在心中搖搖頭,瞧著洛傾雪那與馮望月七分相似的容顏,雖然容顏相似可這性格當真是,他在心中苦笑著,「我們猜測,既然那寇族所謀不小,這天下如今三國鼎立又豈是他想覆滅就能覆滅的,所以挑起三國皇室之間的爭端必然是他們下一步要走的棋。」
「嗯哼。」洛傾雪並不以為意,這些她自然也都能想到。
「平安你來鳳主命格,他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你,只怕也是為了要讓你成為寇族之人。」鳳城歌轉頭瞧著洛傾雪,「而你身邊,與你關係親近的人,也都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寇族想要謀這天下,最簡單的方法,讓洛傾雪成為寇族之人,再將她身邊說所有親近之人全都抹殺;如此,天道自然,寇家會成為最大的收益者。
聞言,洛傾雪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事實上,鳳城歌沒有說錯,那寇族刺殺洛傾寒與鳳城歌,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只是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所以呢?」
「與其被動的挨打,不如主動出擊。」鳳城歌轉頭瞧著容末,眼神似乎還帶著眸中自得的意味;他語氣中帶著淺淡,甚至有些難以察覺的笑意。
瞧著洛傾雪那眼中劃過的疑惑,容末微微笑著,俯身在她耳畔,帶著溫熱的氣息,「太子的意思是,讓雲皇直接為我們賜婚。」
「但你並非我流雲人,而且你的身份……」洛傾雪抿著唇,語氣沉了沉。
鳳臨國地位超凡的攝政王世子,還是太子身邊最為得力的軍師;而她如今身份也不尷不尬,不管她承不承認,只怕如今整個雲都甚至流雲國人都已經知曉,平安和樂公主的生父乃鳳臨太子,有些事情逃是逃不掉的。
以這樣的身份,皇帝想要下聖旨,只怕也是有些……
「不是聖旨,是通牒。」容末微微笑著,「以兩國皇室的名義通報天下。」
只是剎那洛傾雪便有些了悟,「你是想將他們的注意拉倒你自己的身上,容末你……」
「沒事的。」容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那日在攬月山莊我便看清楚了那寇依藍的武功套路,雖然我們看似不相上下,但那日她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內勁又並非自己踏踏實實修煉而來,想要恢復只怕是難。所以,不用為我擔心。」
頓時洛傾雪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洛青雲與洛傾寒在雲都雖然也稱得上是文武雙全之輩,可在武功修為上,到底不如容末良多;他這般將自己作為一個靶子,為他們擋了明槍暗箭,洛傾雪雖然心中感動,可又何嘗不擔心;他們都是她最在乎的。
「到底容末是我鳳臨使臣,若是在雲都出事,只怕流雲、鳳臨當真就再沒有緩和的機會。」鳳城歌淡淡的笑著,只是語氣卻陡然變冷了三分。
不等他說完,洛傾雪陡然接過話頭,「所以,你們打算甕中捉鱉?」
「素素果然聰慧,一點既透。」容末淡淡地笑著,屋內幾人又說了半晌;好久之後,洛傾雪才點點頭,不過看向容末卻仍舊帶著擔憂。
事實上他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吧,今夜引她前來,不過是為了讓她安心,如此而已。其實她並非那些無理取鬧的女子,這些事情他們實在不必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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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流雲國備受寵愛,如今正值話題中心人物的平安和樂公主與鳳臨國那傳聞中「多智近乎妖」的容公子的婚事,震驚天下。
整個雲都城內的百姓都在津津樂道著,平安和樂公主乃天降喜祥;唯有容公子這般謫仙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她;也有那崇拜容末的道,容公子宛若仙人,平安和樂公主高攀云云。
林林種種的話題,百姓茶餘飯後,層出不窮。
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重華殿內。
皇帝一身金黃色龍袍端坐龍椅之上,兩邊的案後分別是皇后與如今後宮勢大的菀貴妃;再往下瞧,左側下首皇子公主之後,便是能拍得上號的文武大臣;對面自然是鳳臨使臣。卻是皇帝龍心大悅,宴請眾位慶賀兩國聯姻之事。
大殿中央空地上,舞姬柳腰輕擺,婉轉起舞;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絲帶不斷地飄飛著,悠揚的樂音隨著舞姬的腳步,叮叮咚咚,煞是好聽。
「哈哈,當年望月表妹早早離開,朕一直心有遺憾,更是愧疚。」皇帝瞧著洛傾雪那粉面含羞的模樣,開懷大笑,「平安素來是朕的掌中寶,鳳太子往後可不能虧待了她。」
「平安素來乖巧聽話,哈哈,本宮也喜歡得緊;若是往後膽敢欺負平安,本宮第一個饒不了他。」鳳城歌嘴上說著,心中卻是腹誹,那可是老子的親生的女兒,自然是不能欺負的。
皇帝聞言,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哈哈,那就好;為了流雲、鳳臨兩國交好,咱們乾杯。」
「陛下英明。」眾位大臣同時舉杯。
坐在洛傾雪左上方的女子卻陡然捂唇輕笑一聲,「父皇莫不是忘了,這平安和樂公主說起來還是鳳太子的親生女兒呢,鳳太子又怎麼會虧待了她。」
剎那間,整個重華殿內雅雀無聲;只有那絲竹管弦的聲音仍在繼續。
皇帝的面色陡然沉了下來,整個殿內的空氣都好似凝固了般,讓人只覺得壓抑得不能呼吸;甚至連殿前獻舞的舞姬們也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那聖上的怒火燃燒到自己身上。
五公主身旁的嬤嬤趕緊跪下來,「陛下恕罪,五公主這兩日身子不適竟是腦子給燒糊塗了才會說出這等糊塗話來。」
雖然殿內眾人都明白五公主的話是事實,洛傾雪及笄當日鳳城歌也承認了;可到底這件事情涉及到兩國邦交,五公主這句話一出,簡直就是**裸的打流雲國的臉。
「既然病糊塗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帶五公主回宮養病。」皇帝冷聲,轉頭狠狠地瞪了菀貴妃一眼,「你身為母妃,怎麼教養女兒的,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菀貴妃身子一怔,眼底一抹恨意一閃而逝,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起身臻首微抬,眸中淚雨漣漣,透著無辜和委屈,「是妾身疏忽了,妾身心中有愧,請陛下允許妾身回宮照看五公主。」
瞧著美人那盈盈帶淚的模樣,皇帝也有些心軟了,點點頭,「好了,你也先回宮吧;常樂,傳朕口諭,五公主病癒之前不得離開宣德宮半步。」
「是。」常樂低著頭,聲音很是恭謹。
「哼,真不知道平安那個賤人給父皇吃了什麼**藥;竟然連五皇妹都被禁足了,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行了,三皇姐,你小聲點兒,難道你也想……」
「……」
循聲望去,感受到三公主那很恨地目光,洛傾雪心中搖搖頭,這五公主只怕也是做了人家的槍,而這三公主看似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可越是這樣的人才越可怕呢。
不過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在眾人的歌功頌德中過去。
能夠被留在這裡的大臣,除開真才實學是必要,溜鬚拍馬的本事自然也是不低。眼睜睜地瞧著皇帝黑沉的面色漸漸好轉,直到現在竟然有說有笑的模樣。
洛傾雪心中感慨,果然伴君如伴虎,就是這個道理;別看那老虎平日裡向小貓一樣溫順無害,卻別忘了,這老虎始終是老虎,不是小貓,完全不知道這老虎什麼時候就發起火來。
端起桌上的酒杯想了想,換了茶水,小指微動,無人看到的地方,一點點白色粉末自指甲中撒入茶水中,她這才微微笑著,端起茶杯不鹹不淡地抿了一口;眼角卻是沒有放過,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子小碎步跑到皇后的身旁,行色匆匆,俯身壓低嗓音說了幾句什麼。
皇后連連點頭,轉頭瞧著皇帝龍心大悅,她這才臉上帶著笑意,聲音也很是溫潤;「對了陛下,您不是說要請國師親自為平安和容公子測算婚期的嗎?」
然後看向鳳城歌等人時,更是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傲然,到底是皇后,即使是這般帶著女兒小意嬌態模樣,也自有一股高貴威嚴,「我流雲國師久居摘星樓,上次出關還是父皇身子抱恙之時,這眼瞧著都已經十餘年過去了。」
「那可不是。」皇帝也點點頭,轉頭看向常樂,「算算時辰,國師也快出關了吧。」
「啟稟陛下,前兒童子傳話,國師未時出關。」常樂手中的拂塵輕輕甩動,整個人朝皇帝微微俯身側首,聲音不大不小;可卻能讓殿中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常樂的話音尚未落地,立刻就有人開始驚詫。
「可是落離國師?」
「呵呵,想不到老夫隱關近二十載,居然還有人記得老夫。」
一道渾厚的嗓音透過空氣傳來,帶著無盡的滄桑寂寥,好似看透紅塵達到那傳聞中上善若水境界之後再回歸的平淡無奇。
眾人循聲望去,在大殿的門口,老者一身白衣,頭戴道冠,髮絲雪白卻打理得一絲不苟,眉毛雪白垂至鎖骨處,與下巴處的白鬚交相輝印著。
鳳城歌先是眉梢淺揚,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身為鳳臨皇室眾人,對流雲國隱居的國師自然是不陌生的,只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為了洛傾雪與容末聯姻之事出關。
「恭迎國師出關。」
殿內眾人除了鳳臨使隊其餘人皆起身相迎,甚至連皇帝都站了起來。
「呵呵,不必多禮。」落離罷了罷手,抬頭朝皇帝淡淡地笑著,「轉眼,太子都已經登基近二十載;當初小望月的女兒也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洛傾雪倒是有些詫異,這國師竟然認識自己的母親。
「大師世外高人,母親已過世十餘載。」洛傾雪低著頭朝落離福了福身,「多謝大師掛念亡母,亡母若底下有知,當會開心的。」
落離頓時整張臉沉了下來,轉頭看向皇帝,面帶不滿,「小望月過世了?怎麼回事?」
「……這。」皇帝頓時有些語結。
皇后卻是站出來,嗓音輕柔宛若和煦的春風一般,只三言兩語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得清楚之後又盈聲道歉,「我們都沒想到,望月表妹竟是如此剛烈,早知……也不會如此。」
「哦?」落離轉頭看向洛傾雪,眼中狐疑一閃而逝,不過卻沒有多言,只淡淡地笑著,「原本是為故人出關,如今故人已去,看在小望月的份上,便破例與你和那容末測算一次;也算是全了老道與小望月的那一段師徒情分。」
聞言,洛傾雪很是不解,母親可從未談起過。她嚅了嚅唇,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卻見常樂已經飛快地安排人給落離在皇帝身旁準備了一個座位,落離也不客氣,對桌上的玉盤珍饈不屑一顧,卻偏偏深凝了洛傾雪與容末之後,閉上眼,左手不斷地掐算著,誰知在掐算到洛傾雪的命格時,他卻陡然睜開眼。
兩道凌厲的眼光好似帶著灼熱的烈火,直直地射向洛傾雪,「你是乙亥年六月十五生日?」
「是。」洛傾雪也不知何故,但那落離眼神幽暗深邃,讓人無從察覺。
「這,平安和容公子的姻緣,國師您看?」皇帝臉上帶著訕笑。
「三生石載三生願,三世姻緣一線牽。」落離垂下眼瞼,這話沒有作假,只是眼底卻閃爍著幽暗的情緒;三世姻緣一線牽,但這牽的人卻並非一定要是那一個;只要……
只是皇帝卻沒有發現落離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詭異,只聽到那三世姻緣一線牽,頓時哈哈大笑著,「果然平安與容公子乃姻緣天定,連國師都這麼說了。」
「呵呵,那就借落離國師吉言了。」鳳城歌垂下眼瞼,落離的動作別人或許沒有注意他卻是沒有放過。
鳳臨也有國師,同樣常年閉關,只是鳳臨的國師比起落離卻有些不同,不會常年不問世事,近二十載才走出摘星樓一朝;不過他也不會笨得點出來,只能將這件事情放在心底。
宮宴散,落離與皇帝來到御書房內,面色嚴肅。
「陛下,您怎麼能讓平安和親鳳臨?」落離語帶不善,不過到底是方外之人,臉上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微微沉著的眸色讓人覺得壓抑。
皇帝眉頭緊鎖,「國師您的意思是?」
「平安公主絕不能外嫁!」落離面色陡然沉了下來,「其餘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吧。」
話音落,頭也不回地離開御書房;只留下眉宇顰蹙,面帶疑惑的皇帝坐在龍椅上,單手扶著龍頭,心卻是越來越沉。
國師是什麼樣的人物他自然是明白的,既然落離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正所謂君無戲言,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且不說皇帝心中是怎樣的糾結萬分,卻說已經回到驛站鳳城歌、容末一行。
容末面色凝重,「你說那國師看出了什麼?」
「嗯。」鳳城歌略微沉吟了下,「前朝覆滅,三國立;世人都只道三國皇宮內都有國師隱世,卻不知,能夠擔得國師的都是世外高人,只是為了天下平衡,所以駐守三國。」
「那你擔心什麼,既然他們為守護三國而存在,寇族那些人想要打主意,只怕第一個目標便是他們。」話雖如此,可容末心底卻隱隱有些擔憂,如果那些國師當真不是徒有虛名,那他們能否看出素素鳳主的命格。
鳳城歌擔心的,自然也是這個。
兩人抬起頭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兩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落離既然是流雲國守護,若當真看出了平安的鳳主命格,只怕後日我們必無法順利帶著平安走出雲都。」鳳城歌冷冷地撂下一句。
今日這個宴會之後,洛傾雪與容末的婚約已經拍板定案;之後鳳城歌便提出要踏上回程,雲皇也並未阻止;今日的宴會說是慶賀,實際也有送行的意思在。
世事無常,期盼的喜事不一定會實現;但擔憂卻往往終會成現實。
原本定好的鳳臨使臣離開的日子,雲皇卻在前一天突然變卦,只道是,靜安太長公主想親自給洛傾雪送嫁,讓他們再多等幾天。
這些都在洛傾雪的意料之中。
身為國師,理所當然身擔護國之責,那寇依藍想要三國亂,必定不會任由她這般容易離開流雲與容末雙宿雙棲;至於鳳主命格的事情,那落離看不看得出來她不關心,她現在關心的是,為什麼她和容末婚約已經公佈數日,可那寇依藍竟然沒有絲毫行動。
「在想什麼?」洛青雲走過來輕輕地揉了揉洛傾雪的頭。
洛傾雪遙遙頭,緊鎖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放下,「大哥你說,會不會是我們猜錯了,那寇依藍為什麼還沒有行動,不應該的呀。」
「凡事須考慮周全,你怎麼知道那寇依藍沒有行動?」洛青雲搖搖頭;她聰明,別人也不是傻子,真正的較量不會擺到檯面上來,暗中的較量才是真較量。
洛傾雪低著頭,她也知道自己太急躁了些,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心裡總是七上八下,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她覺得現在就真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