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柱是她引薦過來的,洛傾雪這般明顯就是不給她臉;馮素煙面色很是難看,可偏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險些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洛傾雪轉頭看著她憋氣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連帶著語氣也不由得歡快了幾分,當然在旁人聽來也仍舊是淡淡的,「傾雪只是在教訓我園子裡的私奴,姨母還是在一邊看著就好。」
「啪,啪啪。」
話音剛落,得到眼神示意地姜嬤嬤揚起手,又是數個巴掌下來,王德柱的雙頰又紅又腫,張口都說不出話來,真正是有苦難言。
洛傾雪瞧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阻止道,「嬤嬤退下吧,這人皮糙肉厚的,若是傷了嬤嬤的手,我可該心疼了。」
「是。」姜嬤嬤應聲退下。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長歸、晚照你們兩個跟著田嬤嬤、姜嬤嬤並崔管事挑出來的四名下人一起進去搜查吧。」
洛傾雪面無表情,寬袖微拂,動作高貴優雅宛若行雲流水般,坐在涼亭邊緣處的美人靠上,一隻手搭在欄杆,身子斜斜側著,轉頭,「若父親、姨母不放心,一起去也行的。」
「你這說的什麼話,父親有什麼放不放心的。」
洛永煦黑著臉,耳垂泛著淡淡的紅色。心裡卻很是忐忑七上八下的。他與素煙的事情從未在孩子們面前說過,可他怎麼覺得自己在這個女兒面前就好似一張白紙般,什麼秘密都沒有。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想著,他轉頭看了看馮素煙,難道是她?她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入主鎮北侯府麼?難道她不知道,馮氏新喪這個時候續絃還是亡妻的妹妹,讓世人怎麼看他?若是雪兒在聖上面前透點兒口風,那他……
這麼想著,心中對馮素煙的憐惜頓時淡漠了三分,人心便是如此,一旦在心底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呵,呵呵。」馮素煙抬手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雪兒可真愛說笑。」
洛傾雪嘴角微勾,噙著清寒薄笑卻並不在言語。
……
半個時辰之後。
長歸、晚照兩人跟在雙喜身後,田嬤嬤領頭,姜嬤嬤和崔管事並排著,身後的四名丫鬟小廝手中都或多或少地捧著錦盒或者托盤。
「郡主,屬下等幸不辱命!」
洛傾雪臻首微抬,視線投過來,田嬤嬤立刻側身,姜嬤嬤和崔管事同時止步讓行;身後端著托盤的丫鬟小廝同時上前躬身道,「郡主。」
「……」
洛傾雪視線淡淡地掃過托盤,語氣不鹹不淡地,「銀鎏金鳳簪、碧水天華翠玉珠、彩蝶繞纏枝蓮花步搖、蝦須銀鐲……呵呵,王管事在竹園這些年看來撈得不少啊。」
「……唔,唔,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德柱也沒想到,洛傾雪不但讓人去找了雙喜,甚至還搜了他的屋子。也怪他手賤,這些都是他拿了尚未來得及脫手的。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我倒是當初那些頭面首飾接二連三地不見,卻原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奴才冤枉,唔,唔,奴才冤枉。」王德柱跪倒在地。
洛傾雪卻陡然嘴角微勾,帶著淺淡的笑意。
「冤枉?這些東西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由雙喜領著搜出來的。」洛傾雪淡淡地開口道,「本郡主可從頭至尾沒有進你的屋子,你倒是告訴我,本郡主這些頭面首飾怎麼就跑到你的屋子裡去了?」
「嗡——」
王德柱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雙喜領著,抬頭瞧著田嬤嬤、姜嬤嬤、長歸、晚照……
「這……雪兒……」馮素煙也面色大變,「王管事是什麼人你還能不清楚,這其中定有蹊蹺。」
看她意味深長地瞧著崔榮安的模樣,分明是在說崔榮安,肯定是他,定是當初王管事頂了他一把手的位置,他懷恨在心。
「呵呵,這話還是讓雙喜來說吧。」
洛傾雪轉頭對著錦笙微微頷首道,「雙喜,你只管將你知道的說出來,本郡主自會為你做主。」
身著灰衣的雙喜趕緊雙膝跪倒在地道,「啟稟郡主,王管事這些年的確從郡主房裡拿了不少珍貴之物;都放在雲都的安樂坊的黑市寄賣。」
「哼,膽子倒是不小。」洛傾雪輕哼一聲。
王德柱看著雙喜,臉上儘是不可思議,面上卻一片死灰:完了,完了。
「砰——」
「咚,咚咚。」
王德柱頓時雙膝跪倒在地,頭不斷地磕在地上發出聲聲悶響,「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啊;是奴才讓豬油懵了心,是奴才手賤,求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本郡主倒是想饒了你。」
洛傾雪端著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嘴角噙著清寒薄笑,「只是這些個頭面首飾,不少都是太祖皇帝欽賜下的;本郡主瞧著王管事也不像是不懂律法之人,這奴大欺主是什麼罪名暫且不談,私自流通內造之物,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砰,砰砰——」
王德柱磕頭如小雞啄米般,額頭上很快地清淤泛起了血絲,可他卻毫不在乎,只一個勁兒地,「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啊,郡主……」
「饒命,哼!」
洛傾雪嘴角斜勾,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盯著茶杯中上下翻飛的茶葉,連眼皮都未抬。
不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地下人整齊列隊著。
數名丫鬟戰戰兢兢地立在不遠處處,錦笙和姜嬤嬤一左一右護在洛傾雪身旁,左邊崔榮安始終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王德柱則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
「你既然有膽子私拿本郡主的東西,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她面色狠戾,語氣決絕,「來人吶,押下去。」
「是。」答話的卻是長歸和晚照。
洛傾雪並抬了抬眼皮,並沒有多說話;王德柱被帶走之後,整個院子都陷入了奇異地寂靜當中,眾人都戰戰兢兢地,那種壓抑地氣氛,讓人覺得連呼吸都異常困難,唯餘下洛傾雪喝茶時,茶水晃蕩的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