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渾渾噩噩;她好似已經無法思考了般;腦袋裡一片漿糊,前世與容末相處的場景,宛若飛花不斷浮現眼前;他說的字字句句,好似仍在耳畔不斷迴響著。
蜷縮在羅漢床上,背靠軟枕,雙腿曲著,將頭埋在兩腿之間;隔著羅漢床幃,思緒早已隨著陸謹,漸漸遠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清風來時,覺察到臉上的陣陣涼意。抬手,方知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容末,容末。
洛傾雪低低地呢喃著,不斷地在心底重複著那兩個字。
為什麼每次都要在她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為什麼,為什麼……
前世她欠他良多,若非因為她,他又怎麼會枉死異鄉,不得善終;今生,她該遠離他嗎?
每每思及此,左胸腔中的某處便無法遏制的疼。
或許,是該遠離的罷。
如果那樣,是不是……是不是他就能改變前世的命運?以他的驚世才華,定能成就一片屬於他的傾世浮華。
今生,她身負似海深仇,那些永遠無法釋懷的,師父的死;愛情,摸不著,碰不到,卻是穿腸毒藥。從師父死在她懷中的那一刻,她就已決定了此生封心鎖愛,至於容末,前世種種隨風散,那他……也隨風散了吧。
下定決心,靠在窗前,看著天際魚肚白間染上了些許的金色;不知不覺,淚又溢了出來。胸口絞痛難耐,左手捂著唇,低低地呼喚著,師父,師父……
「傻丫頭!」
她多想再聽到那樣慈愛溫和,帶著淡淡無可奈何的呼喚;她多想再看到那張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永遠都掛著淡然從容笑意的臉;她多想再……
可是她心裡明白,不管她多麼的想,那些想要再間,只能是午夜夢迴之時了。
……
「回來了?」
距離竹園不過數丈之遙的相國寺精舍中,白衣男子盤腿坐在軟榻上。面前棋盤上,棋子黑黑白白,交錯縱橫;如玉般的手指輕抬,兩指夾起一顆黑子,單手撐著下巴,似是思索,似是發呆。聽到有人入屋,側首,臉上帶著淺淡薄笑,氣度清雅,聲音從容。
「呿,真是麻煩,你怎地自己不去?」
入屋的青衣少年小聲嘀咕著,單手操起茶几上的玉壺對著嘴咕咚咕咚,竟像是沙漠裡數日未進水的人突然遇到甘霖般。
「……」白衣男子聞言,並不答話,臉上仍舊掛著溫潤淺笑,狀似隨意地將指尖黑子往棋盤上一放,白子立刻遜色不少;他聲音淡淡,「香憐已至江夏郡,想來,你定不會覺得麻煩。」
青衣少年面容驚詫,帶著錯愕,若瞧得仔細了,不是剛從竹園離開的陸謹又是哪個?他捂著唇,猛地咳嗽著,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我,我沒聽錯?」
屋內,又只餘下一片寂靜;唯有淡淡的棋子交錯,還有清清淺淺的呼吸。
「你,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陸謹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那啥,咱們打個商量,你把她打發回去成不?」
「她,需要。」白衣男子聲音仍舊淡淡地;堅定,不容置疑。
這個她值得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陸謹卻是極度無語,嘴角再次狠狠地抽搐幾下,心中腹誹著,「有異性沒人性!」
林香憐,陸謹的未婚妻;表面上是林家不受寵的嫡女,可自當年被繼母陷害為對面那人所救之後,便成為了暗府四大隱衛之一的朱雀。
陸謹對她向來最是頭痛,每每遇到都恨不能有多遠繞果多遠,現在竟要一起共事。他揉了揉太陽穴,瞧著仍舊波瀾不驚的白衣男子,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絕對是報復,**裸的!
不就是為難了下他的心上人嘛,至於嗎?
殊不知,現在,未來,乃至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的殘酷經歷會告訴他,至於,很至於,非常至於!
「嗯?」白衣男子神色慵懶,語調散漫;可陸謹卻硬生生從其中聽出了威脅,捂臉,他竟然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頓時,心如死灰。
「沒,小的什麼也沒說,成了吧?」
白衣男子轉頭,再次凝視棋盤。
「聽說太子再次拒絕娶妃留嗣,宗室重臣紛紛上書;太子若執意如此,只怕會被罷免,如今的鳳京正是風起雲湧之時,你這般遠離朝堂就不擔憂?」
短暫地談笑之後,陸謹恢復那身自信優雅,神色恭謹,表情嚴肅。
白衣男子執著棋子的手在空中僵了下而後又淡淡地落子,晨曦合著尚未褪去的月光從窗戶飛射近來,樹影斑駁;他淡淡笑著道:「他若當真是那等平庸之輩,焉能穩坐太子之位二十年?」
縱使不娶妃留嗣又如何,太子正值壯年時,更何況有些事情至今都尚未明瞭。
當年寇皇后背水一戰,太子被輾轉追殺半年有餘;就在眾人都以為太子含恨身殞,甚至宗室中有人提議在皇陵為他開立衣冠塚時,他竟毫髮無傷地回來了。不僅回來,自此遣散東宮所有姬妾,十餘年不近女色不談,朝堂上也大刀闊斧,清君側,斬佞臣,行效律,立皇威。
若這樣的人能輕易被廢,那也只能算他眼拙了罷。
「……」陸謹微微嚅唇,卻終究沒說出話來。
「累了半宿,你也去休息吧。」白衣男子再次放下一子之後,這才抬起頭淡淡的;「嗯,那個人,可查到蹤跡了?」
陸謹俯首,面帶尷尬,「尚未。」
「繼續追查。」白衣男子眉宇微微顰蹙,不過只是片刻復又舒展開來。
「爺,請容屬下一言,您……不能有弱點。」陸謹咬牙,心一橫,終是將話說了出來。
身為暗府四衛之首的白虎,他名為屬下,實際卻不然。兩人同出一門,只無人知曉罷了。比起暗府其他三衛,他本就是不同的存在;可現在他竟然用上了屬下自稱,足見他對此事的重視。
白衣男子仍舊只是淡淡的笑,不知是想到什麼,那笑聲低低沉沉,好似能撥動人心般。弱點嗎?若那弱點是她,又有何不可;罷了罷手,「退下吧。」
「……」陸謹深吸口氣,將欲出口的話嚥回喉間,「是。」
精舍的木門,打開,又闔上了。
白衣男子抬首,望著竹園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那笑,宛若最美的花;透著淺淡,帶著從容,卻是一笑驚華。
------題外話------
昨兒從醫院回來之後整個人很不舒服,現在這些醫生真的是心太黑了,可能是心兒人品不好吧,沒遇上好醫生,現在整個人蔫蔫的,一隻手臂三個針眼,抽了好多血,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還不如不去醫院。
昨兒回來洗澡就躺床上了,今天又要去接著輸水,手背上的針眼當時輸完水之後沒壓好,流了好多血出來,有些青紫了,真的是人不能生病,一生病什麼亂七八糟的都來了,整個人都不好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