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紙塔出現,驚呆了一眾鏢師。這東西自從陳三寶慘死後,隱隱間就成了一種尷尬的存在。最先在誰手裡出現,誰就有謀害陳家鏢局的嫌疑。
「龍鏢頭,原來這東西竟在你的手上。」飛龍鏢局將得到了紙塔的消息瞞得很好,不單我們不知道,就是與飛龍鏢局同行了一路的其他鏢局也不知道。
「說起來,我們得到這東西,實在慚愧。」飛龍鏢局的總鏢頭道。
「早在斗鏢大會開始前,我們便與陳家鏢局有了接觸。」龍鏢頭道出了這樣一則隱秘,道,「當時,我們就達成了結盟協定,約定,無論哪家鏢局抽中首發鏢,都將鏢交給對方,由對方幫忙走暗鏢,完成第一段路。」
聽到他這麼說,我暗暗點了點頭,這種首發鏢走暗鏢的做法,以前的斗鏢大會中,也曾出現過。
「我想,在場的各家鏢局,大家也都有些盟友吧?」龍鏢頭環視了一眼一眾鏢局的鏢師,大家都沒有說話,顯是默認了他的話。
南北兩派鏢師,在明面上水火不容,但實際上,卻又因這一次都鏢大會,產生了某些隱秘的聯繫,這實在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家鏢局抽到首發鏢,出發後沒多久,他們便將紙塔送到了我們手中。」龍鏢頭說道這裡,頓了頓,道,「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出了這種事情。」
「陳家鏢局出事後,我們擔心會被人懷疑是我們下的手,更是不敢交出紙塔,只好一路帶著著紙塔走。」龍鏢頭說到這裡,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道,「沒想到,這一路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死了這麼多人。我們實在是害怕了。」
「飛龍鏢局情願送出這趟亡靈鏢,哪家鏢局願意收的,上前來拿走吧。」交代了幾句後,龍鏢頭高高舉著那紙塔道。
林地裡一時間安靜極了。只有柴火燃燒時發出的辟啪聲。各家鏢局都看著那紙塔,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取走這亡靈鏢。
先前所有鏢局都爭著搶著要這亡靈鏢。可是現在一想到拿到紙塔後可能會引來暗地裡那些恐怖的兇手,各家鏢局都發怵了。
「飛龍鏢局情願送出這趟亡靈鏢,哪家鏢局願意收的,上前來拿走吧。」見到無人上前領那紙塔,龍鏢頭再次道。
「龍鏢頭,取了亡靈鏢後送出,以往歷屆斗鏢大會都沒有過啊。這與古法不合,我看,你還是先收著吧。」宗家鏢局的宗鏢頭道。
「沒錯,我看,還是先由飛龍鏢局的諸位先收著,等天亮了,大家都上路,我們再憑本事奪鏢吧。這樣一來,也不會違背了祖宗傳下來的斗鏢規矩。」姬家鏢局的鏢師道。
北派鏢師拿著祖宗傳下的斗鏢規矩當擋箭牌,無論如何也不肯要那紙塔。
這時候,誰都知道,誰拿了亡靈鏢,誰就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攻擊的目標。又有什麼人會傻呵呵的上前去拿那紙塔呢?
「我南派同道,有人願意接收麼?」龍鏢頭見北派鏢師非常滑溜,不肯接這紙塔,把目光看向了南派的各大鏢局,道,「哪家南派鏢局願意接手,飛龍鏢局情願讓出一省之地。」
此話一出,我們齊齊動容。一省之地,不是小地方,要知道,即便是我們鬼門鏢局這樣曾經雄霸一方的鏢局,現在實際控制的地盤,也不過三個省罷了,其他的各大鏢局,或多或少,只控制很少的一部分地盤。飛龍鏢局情願讓出一省之地,真的可以說是下了血本了。
在亡靈鏢市場急遽萎縮的時代,一個大鏢局讓出一省之地,結局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從一個大鏢局跌落成小鏢局,甚至從此被踢出亡靈鏢這一行。
「出讓一省之地,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幽冥鏢局的鏢頭道,「我看,龍鏢頭還是不要衝動的好。」
「幽兄說得沒錯。」天門鏢局的朱總鏢頭道,「如今,我們各家鏢局合在一處,共同走這一支鏢,大家路上也有照應,相信可以平安到達目的的。」
聽到幽冥鏢局和天門鏢局都這麼表態,龍鏢頭神色不由得一黯,高高舉著紙塔的那隻手也垂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子彷彿老了十歲。
過了良久,龍鏢頭才一步步慢慢走到了我們的面前,道:「徐鏢頭,你們願意接手這紙塔嗎?」
「不願意。」胖頭很直接。
「好,我知道了。」龍鏢頭點了點頭,退開了兩步,道:「既然各大鏢局都不願意接手這亡靈鏢,那麼,我只好按照道上的規矩,強行送出這一趟鏢了。」
話音剛落,只見龍鏢頭左手寒光一閃,一道血柱噴了出來,等我們看分明時,他的右臂已抓著紙塔落在了地上。
「龍鏢頭……不要衝動!」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等他手臂落地,幽冥鏢局等其他鏢局的鏢師方才發出聲音來。
龍鏢頭自斬手臂,身子搖搖晃晃,幾欲摔倒,任志龍趕忙扶住了他。
「道上規矩,鏢頭以一條手臂明志,可以強行請一派之首的鏢局接手亡靈鏢。」龍鏢頭掙扎著道。
「快,拿止血藥來……拿紗布來……」一眾鏢師一陣亂紛紛,拿藥的拿藥,拿紗布的拿紗布,幫止血的幫止血,忙亂了好一陣子,才將龍鏢頭的手臂包紮起來。
「龍鏢頭,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將那紙塔從地上撿起來,查看了一陣,確信這就是孕婦亡靈寄身的紙塔後,將它放入了自己的包中,道,「你何苦做得這麼決絕呢?」
「飛龍鏢局……飛龍鏢局不能再死人了。」龍鏢頭額頭上滿是汗珠,嘴唇也發青了,失去
手臂的疼痛讓他變得非常虛弱。
「鏢頭(師兄)(師父)——」飛龍鏢局的幾個鏢師齊齊道。
「從此,道上沒有飛龍鏢局了。」龍鏢頭道,「請……請鬼門鏢局,接下這趟鏢……」
「這趟鏢,鬼門鏢局接下來了。」胖頭點了點頭道。隨後,他取出了三支靈香點燃,插在了地上,禱告道,「皇天后土,五方鬼神共鑒,鬼門鏢局接這一趟鏢,不為利、不為名,只為我亡靈鏢師一脈香火永傳。今有靈香三柱,請皇天后土、五方鬼神垂憐,助我鬼門鏢局旗開得勝。」
「恭喜徐鏢頭、荊鏢頭……」完成交接後,按照道上的規矩,南派的幾個鏢局向我們道喜。飛龍鏢局按照規矩,以鏢頭的一隻手明志,以退出亡靈鏢界為代價,讓我們接下了這趟鏢。他們退出後,該鏢局名下的地盤還有生意都歸我們接手了。
若是在其他時候,我們拿到了這樣的好處,我一定會做夢都笑出聲來。可是眼前這種情況,我們實在是喜不出來。剛剛龍鏢頭想送出亡靈鏢的時候,大家就表明了態度,不想再要這不吉利的紙塔。現在,這紙塔在我們手上,可就成了燙手山芋了,我們是拿不得,扔不得。
本來,就已經有人衝著我們來了。這下子,亡靈鏢在身,我們更是成為了肉靶子,前路會遇到更多的凶險。
「你們多照顧一下龍鏢頭。」胖頭將龍鏢頭交給飛龍鏢局的其他鏢師,隨後朗聲道,「各位鏢頭,雖說亡靈鏢在我們鬼門鏢局手中,但我感覺到,暗中的黑手,圖謀的東西很多,大家還是要小心為上吶。」
聽到胖頭這麼說,其餘鏢師俱是紛紛點頭,相互交換意見。
「各位鏢頭,我感覺到,這一次的黑手,不是衝著某一家鏢局來的,而是衝著我們整個鏢界來的。」胖頭說完後,武老鏢頭也高聲道,「所以,希望接下去這一路,不管是北派的還是南派的,各家鏢局都能團結一心,共渡難關,否則,只怕我亡靈鏢師一脈,要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創了。」
武老鏢頭老成持重,在北派鏢師中有很高的威望,這時候站出來發聲,得到了不少北派鏢師的贊同。
「我看,接下來,我們也不要分什麼北派南派,東一堆西一堆過夜了。以後值夜,南北兩派共同指派鏢師,統一值夜,讓其他鏢師可以更好的休息,如何?」又有人提議。
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在場的武家、姬家、雁蕩、飛龍、天門、幽冥、宗家、鬼門八家鏢局中,除了姬家、雁蕩兩家只剩一名鏢師,與武家鏢局合出一人外,其他鏢局都各出一人,一共是六名鏢師值夜,其餘鏢師休息。
值夜人員安排已定,大家就就著火堆開始休息了。
我一隻手護著放有紙塔的包,另一隻手放入腰間的羊皮包裡,輕握著青銅匕首,閉上了眼睛開始休息。
但我的腦子,卻根本無法休息下來,始終在高速運轉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宛若電影一般,一幕幕在我的腦海裡閃過。我的腦海中,印象尤其深刻的是那屢次假冒胖頭的東西,那東西實在太怪了,說人吧人又不可能以血浪翻滾的方式離開,說是鬼吧明明有有實體存在,讓人搞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路數。
「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呢?為什麼兩次假冒胖頭?他是還魂夜的人嗎?還是另有真相?……」千萬個疑問在我的腦海裡如走馬燈一般轉個不休,讓我越發沒有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