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龍這小子非常大條,聽說我們是跟亡靈打交道的,更感興趣了,非得讓我們帶他去抓個鬼來瞧瞧,最終孫茹讓一瓶啤酒倒在他頭上,他才知道有些存在真不能惹。
「算命的給我算過,說我遲早遇貴人,從此飛黃騰達,果然沒錯……」任志龍喝了幾瓶後,開始咋咋呼呼瞎侃。
「嘿,哥們,你這麼好的身手,幹嘛在這裡收保護費?」胖頭求之不得,趕緊套他的話。
「哥,不是我跟你們吹,我這身手,就是專業的散打的、跆拳道的,也沒幾個是我對手。」任志龍道,「本來我想當個職業運動員什麼的,到處跑關係,沒跑上,倒把錢花光了。我沒臉見村裡人,就在外面收點保護費,每年過年回家一趟。」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覺替他感到惋惜。以他的身手,若真能被選入專業的運動隊伍裡,再經過專業的訓練,恐怕去拿個奧運會金牌也沒問題啊。
「哥啊,我決定了,我就跟著你們走亡靈鏢,幹出一番事業來。」任志龍放豪言。
「嘿嘿……」胖頭嘿嘿笑著,並不說話。我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我們步步危機,處境越來越艱難,別說幹事業了,就是能保住小命都算不錯了。
當然,我並不說破。有志向,態度樂觀畢竟是好事,我也總不能一直打擊他吧。
吃飽喝足,任志龍到自己的住處草草收拾了下東西,我們就離開了鎮子,向著鏢局回歸。
任志龍雖然能打,但對亡靈一道,卻並不熟悉,我們需要回鏢局傳授他一些東西。
車子顛顛簸簸,很快就到了鏢局。啞巴看到我們回來,非常高興。我們向啞巴介紹了一下任志龍,讓他幫忙好好調教調教這小子。
啞巴入門比我們早,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在亡靈術的修為上,絕不弱於我們,將任志龍交給啞巴,我們放心。
接下來幾天,在啞巴的督促下,任志龍每天都在鬼屋裡練膽子,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我們總能聽到任志龍的慘叫聲。當然,孫茹也被我們利用了起來,在鬼屋裡幻化出各種恐怖幻象,借此鍛煉任志龍的膽子。
這樣在鏢局裡呆了半個月左右,我將所有的筆記都差不多翻了一遍,但還是毫無所獲,我甚至都開始懷疑師父郵件裡的話了。
這一日,我剛剛翻完一本筆記。啞巴已匆匆而入,比劃著告訴我,林子外面有一個新的單子。
見此,我不由得愣了一愣,因為這段時間來,胖頭跟啞巴說過,所有的單子都推掉。此時啞巴卻來告訴我,外面有新的單子,顯然這單子很不尋常。
「看看去。」我走出屋子,看到胖頭已經在外面了。我們走到竹林外,但見前方擺著一碗米飯,所不同的是,那米飯的正中央,不是蛋,而是滴著好幾滴鮮紅的血液,三柱香正升騰著裊裊青煙,看起來是剛剛放在這裡的。
我和胖頭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師父做的一個承諾。
多年前,我們跟著師父走鏢,遇到了一個凶險,差點喪命。關鍵時刻,借助一個戲團的演出大篷車,才化險為夷,完成了走鏢任務。
臨行前,師父告訴過那劇團的團長,如果劇團有需要我們亡靈鏢師的地方,就用血飯找我們,我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看來,劇團有麻煩了。」胖頭道。說著,他已蹲下身子,將三柱香拔起,向著四方拜了一拜,將它插在地上,而後,端起了那碗血飯。
過去亡靈鏢師非常苦,一碗飯是托鏢人的一點心意。現在我們日子過好起來了,當然不會真的把整碗飯都吃了,胖頭只是象徵性的抓了一把米飯,放入口中。
這是接鏢的禮儀,表明接了你的香,吃了你的飯,你的鏢我們接下來了。
胖頭攤開碗底下塞著的紙條,上面寫著的是托鏢人與我們接頭的地點。
我們吩咐了啞巴幾句,便帶著任志龍出發了。如今我們雖然什麼鏢都不想接,但師父昔年許下的承諾,我們卻也是不好違背的。
會面的地點在縣城的一家酒店。出乎我們意料,親自來跟我們接頭的,竟然是劇團的團長。多年不見,劇團團長明顯老了,兩鬢都是白髮,我們趕忙向前問候他。
「齊老……你有事派人來通知我們一聲就行了,還親自跑一趟,我們實在過意不去啊。」我道。
我想起當年在劇團大篷車上,團長對我們照料有加,心裡不由得一陣溫暖。
「荊兄弟、徐兄弟……你們都長大了,哈哈……」齊老是昆曲名家,雖然心中揣著事,但笑起來卻非常爽朗,「對了,鬼先生還好嗎?」
「師父……師父失蹤了。」胖頭如實相告。
「什麼?」齊老非常震驚,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把一些事情說了一下,當然有些道上的事我們也就沒有細說了,反正說了齊老也不一定聽得明白。
「鬼先生吉人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齊老道。
「對了,齊老,你找我們是為了什麼事呢?」胖頭問道。
「哦。」齊老點了點頭,給我們倒了兩杯水,才道,「這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好,你們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好吧。」胖頭道,「不過,齊老,你最好還是跟我們說一下,我們這一趟鏢的任務是?」
「是保護我們劇團裡的一個演員,她叫桃小妖
,現在是當家花旦。她惹上的東西,是杜麗娘的亡魂,我們不想傷害杜麗娘,所以,想請你們幫忙,讓杜麗娘的亡魂早點離開桃小妖。」齊老道。
「杜麗娘?杜麗娘不是湯顯祖《牡丹亭》裡的虛構的人物嗎?」我非常吃驚,齊老說的話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虛構的人物竟然有亡魂,而且纏著當家花旦,這真實聞所未聞。
「是啊,我知道這很難理解。」齊老臉上帶著歉意,道,「我也不相信一個虛構的人物,竟然會有亡魂。但是,的確是杜麗娘無疑,是她還魂了。」
「好,我們看看去。」胖頭道。這件事情實在是超出了我們的認識和想像範圍,我們都非常想去見識一下。
當下,我們就跟著齊老,一起向著劇團目前駐紮的地方趕去。齊老的劇團一直在各地流動演出,這時候正在太湖邊上的一個縣城裡駐紮演出。
我們剛剛進入縣城的時候,齊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劇團裡的演員打來的,他的聲音很大,我們可以聽得很清楚。
「齊老……出事了……小妖割腕了……剛叫救護車……」
聞言,我們都是一驚。我們還沒到呢,桃小妖就出事了。
「去醫院。」齊老向著胖頭道。胖頭弄了下導航,加快了車速,很快我們就到了醫院門口。
一輛救護車急速駛入醫院,我們迅速下車,向著救護車方向跑去,但見一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微閉著眼睛,手腕上滿是鮮血,顯然就是桃小妖了。
「小妖……」齊老跑了幾步,但被醫生攔了下來。
「小妖……小妖可是個好孩子啊,老天,你可不能這麼對他!」齊老喃喃著,眼神裡滿是焦慮。
我們扶著齊老在醫院搶救室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不遠處,任志龍撐著一柄黑傘,顯得格外詭異。
我心裡頭不由得思量不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孫茹一直跟著我們,我們還沒將她送走呢。如今桃小妖又被杜麗娘亡魂纏上了,看來,接下來我們有得忙了。
不一會兒,桃小妖劇團裡的同事們都趕過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們照顧好小妖嗎?」齊老道。
「齊老,對不起。」幾名演員道,「我們實在沒想到,小妖會做出這種傻事來。」
「是啊,齊老……」另一名演員道,「小妖這幾天非常痛苦,天天失眠,她說過,只要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杜麗娘在窗前哀哭……」
「都怪我,小妖這幾天情緒低落,我早就應該引起注意的……」一名年輕的演員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怪你們。」齊老擺了擺手,道,「希望小妖沒事吧。這次,我專門從洞宮山鬼門鏢局請來了兩位鏢師荊然和徐浩,希望他們可以幫小妖逃離這一劫。」
「大家好。」我和胖頭向眾人打招呼,劇團眾人中,雖然有新面孔,但幾個骨幹我們還是認識的。
我們焦急的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搶救室的門開了,一個醫生走上前來,問:「你們這裡誰是家屬?」
「我是!」齊老趕忙站起身來,道,「醫生,她怎麼樣?」
「她傷得很重,不過幸虧搶救及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等她醒來,你們不要刺激她,讓她好好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醫生叮囑,而後讓齊老去補辦住院手續等手續。
趁著齊老辦手續空檔,我趕忙讓任志龍帶著孫茹回到車裡。好在孫茹知道厲害,沒有在這個時候胡鬧,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怎們收拾眼前這個局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