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痛苦得幾乎想要閉上眼睛,但他沒有那麼做,因為除了痛苦,他的心中還有憤怒。
安德烈突然艱難的舉起了手臂,手心精巧的短劍如千鈞巨石般沉重,慢慢的迎向逼來的長刀。沒有任何聲響,無形的手臂連同短劍被一斬兩段。他的臉上,再看不到以往驕傲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無奈。雖然任何物理攻擊對他都沒有太大的威脅,但刀間的邪力卻令無情的擊打著他的靈魂。
松川的刀微微一滯,大概沒有料到安德烈竟能擺脫丹羽二階堂平法的束縛。他忘記了一件事,他所面對的是一位沒有實體的血族,和織田家的長老不同,安德烈對丹羽的術並不完全陌生,更何況他還擁有和常人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以及黑暗力量,這樣的術還無法徹底的令他失去意識。刀鋒繼續向前推進,但巨烈的痛苦已經令安德烈完全清醒過來,就在刀鋒將要接觸到徐悠的那一剎那,安德烈撲動雙翅,向後遠遠飛出,重重的跌落牆邊,不停的喘息。
而王然卻正好在這時擋在松川的刀前,面對無堅不摧的神魔一字切,王然倉促間只有無奈的舉起短刀。好像太衝動了一點,應該更冷靜一些,對安德烈多一點信任才是,王然苦笑。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有誰能真正的保持冷靜呢?又誰是真的值得信任呢,恐怕沒有人會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沒有任何懸念,一代名刀越前康繼象鬆軟的豆腐一樣被切成兩斷,刀尖叮鐺一聲落在地上。但還沒有結束,猛烈而陰暗的邪氣沿著刀柄侵入王然的體內,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前,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昊陽丹氣和破魔真氣受到濃濃邪氣的吸引,不受控制的湧上胸前,如洶湧的洪峰迎向松川的邪力。
三道性質迥異相互克制的龐大力量在胸口猛的相撞,王然似乎聽到體內傳來沉悶的爆炸聲,身體突然失去了知覺,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但很快,劇烈的痛苦重新令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身體的每一寸似乎都在那瞬間被撕烈,只剩下完整的意識。
這樣猛烈的撞擊產生的是足以開碑碎石的力量,如果不是擁有號稱半仙不死的三昧之體,想必王然早在自己和松川的聯手一擊之下骨骼俱碎五臟移位死於非命,說不定連元神都會跟著魂飛魄散。但既使擁有三昧之體,王然也依然難以經受這住來自身體經脈之內的巨大衝擊。
松川的邪力繼續湧來,而王然的兩道真氣也像決堤的浪湧上胸口,根本不受控制。王然似乎聽到體內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來自身體的每一處。王然甚至懷疑自己的身體是否還保持著完整,而後傳來的越來越強烈的痛苦讓他清楚了這一點。
王然想要勉力收回真氣,但這樣一來,逼入體內的邪力會立即摧毀他的身體,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不用等到他真氣耗盡,說不定就已經被真氣炸得粉碎,王然陷入兩難的絕境。
常聽人說痛苦能令人麻木,但王然卻依然清醒,清醒得能感受到從全身每一個角落傳來的巨痛,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似乎都被擊碎撕裂,馬上就會脫離他的身體。那根本不是人體所能承受的痛苦,既使在初學破魔真氣的時候,他都不曾感受過這樣的痛苦。難怪剛才安德烈會露出那種表情,連自己都經受不住,他又哪裡是對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唯止還沒有其他人發起攻擊,隨松川一同前的五忍對主人極為敬畏,沒有得到他的命令不敢貿然出手。不然以現在的情況,哪怕是一個小孩,只要他能拿得起武器,都能輕鬆的摧毀王然的身體。
王然本希望安血族天生的自我癒合能力可以令他快點恢復,但料想五名忍者大概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況且還有徐悠需要他的保護。而自己的元神,此時竟也手握靈弓無法動彈,丹羽眼中兩道神光正緊緊鎖定著他。
又是術,沒想到連元神都逃不過他這道二階堂平法。記得李元曾經說過,修煉靈仙雖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有諸多好處,但如果靈胎未成的話,那道苦苦修來的靈丹卻是旁門左道之士煉化傀儡提升修為的不二之選,所以才在幻境中設了道禁制,怕他心志不堅過早離開幻境。王然很幸運,自從出了幻境,還不曾遇到這類人等,擁有靈丹真氣的元神也算得是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但丹羽不同,王然清楚的記得他在對付林木的時候所展露的道家修為,顯然精通道法奇術,就算稱不上旁門左道之士,卻也足以令他的元神無所作為。
王然突然記起一件事,好像出了幻境以後,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獨自應敵,沒想到竟搞得如此狼狽。王然不禁想笑:想我王然也算是武狀元出身一體雙修,難道離了旁人就連這麼一個邪魔外道都鬥不過嗎?
想到這裡不由豪氣頓生,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這麼窩囊。
松川見他面色陰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源源不斷的將邪力逼入他的體內。不用多久,他就能報了一刀之仇,丹羽也能順利登上織田家主之位,松川家族必能統率群雄建立不朽的偉業。
王然一聲怒吼,強忍來自奇經八脈的劇痛強提真氣,全身真氣如破堤潮水湧上胸前,想要將松川的邪力逼出體外。胸口一陣巨痛如被巨錘擊中,三道真氣再次猛烈相撞爆開,數道分散真氣被反彈回去,在體內*西竄,似要撞破肉身往外逸去。
「就算真的這麼死了,也不能算是死在松川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的手中。」王然自我安慰的想,意識漸漸的模糊。
疲憊的身體似乎再也無法禁錮奔流不息的兩道真氣,一道熱血終於直上天靈破體而出,王然身上頓時一輕,恢復了神智,竟再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楚。
道道青氣逸出體外直上雲霄,灑下萬點青芒。這即不是昊陽丹氣,也不是破魔真氣。似是五穀之氣,又似肉身精氣,更似天地靈氣。王然驀的清醒過來:「難道是……難道是……」王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一條青色的光柱貫穿天地,在王然頭頂盛開出朵朵青蓮,花瓣嬌嫩柔弱一塵不染。松川的刀恰在這時斬上王然的身體,就像斬上一道鬆軟輕柔韌性十足的護罩,被環繞王然週身的青色光暈撞得向後一彈,連人帶刀橫飛出去。
「原來這就是三花五氣,我竟然煉成了三花五氣?」王然喃喃自語。沒想到竟能煉虛合道胸懷五氣頂聚三花,而且這麼突然,以至於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也難怪他不敢相信,尋常修仙者不知要耗費多少年才能有這樣的成就,也許終其一生也修不到這種境界,就連武當丹雲道長和峨嵋飛劍宗主等人,也用了數百年光陰才有這樣的修為。
而他從修煉靈仙到如今才不過四百餘年時間,巧得肉身一體雙修更沒有幾天,怎麼可能煉虛合道。這到底是得益於他那四百年的靈仙修為,還是武神幻境中充盈的靈氣,或是徐家至真至純的破魔真氣,或者應該感謝松川竹千代剛才那邪力逼人的一刀,連王然自己都不知道。
王然攤開手掌,掌中現出淡淡一層若隱若現的青芒,手指輕彈間,一朵精巧的蓮花緩緩飛到丹羽平秀和元神之間,化為點點迷人的光暈向下落去。丹羽眼中神光一散異術被破,元神脫出束縛回歸肉身。
「殺了他們。」松川面色一寒,沉聲下令。
五名忍者打了個冷戰,顫聲道了聲「是「,一起撲向牆角的安德烈。別看他們剛才躲在後面不露聲色,唯唯諾諾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這時身形一動卻如猛虎出籠殺氣十足。
王然這才發現,這幾名忍者雖然略遜於織田長老,但實力也不容小視,只怕他們也並不只是單純的忍者,而是修有其他的異術。如果他們剛才動手的話,只怕自己還沒來得及聚成三花五氣就已經死於非命了,想到這裡王然不禁有些後怕。
不知道安德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這一次是不是應該給他更多的信任呢?王然擔心徐悠的安危,朝安德烈移去,但松川的身影像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身前。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松川冷冷的舉起長刀。現在的王然,不止跟武神城中的東方武者有天壤之別,甚至和剛才的王然相比也判若兩人,高深莫測令他難以想像。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擁有這麼可怕的實力,更不知道下一次他會變得有多強。「今天必須殺掉他,即使那麼做也一定要殺掉他。」松川暗下決心。
他的臉突然間變得猙獰可怖,像金屬雕像一樣透出冷冷的光芒,只有一雙眼睛還殘存著屬於人類的生氣,但矛盾的是,這樣的生氣帶來的卻是死亡。他身上傳出「咯咯咯咯」的輕響,身形變得更加高大巍峨,衣服被凸出的肌肉撕裂,露出片片黑甲,他的身體變得像岩石一般堅硬而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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