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常常會懷疑,在這場奇特的拉鋸戰中,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進攻方,誰又是真正的防守一方,他們感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可笑的圈套,做著一個不知是貓捉老鼠還是老鼠逗貓的遊戲。
敵人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強大,騎士們也漸漸明白這一點。王然的聖光雖然可怕,卻會耗去他太多的力量,沒有充足的時間根本無法恢復,否則只需幾個連擊,就能將他們徹底擊潰,而那些貫注在炮彈中的聖潔力量,由於過度的分散也無法對他們構成致命傷害,頂多將他們逼得更遠而已。
但明白這一點也沒有什麼意義,如果能夠再接近一點的話,如果這是在陸地的話,在王然拉動弓弦後的那一瞬,不知會有多少把閃動著電光的彎刀劈到他的身前,至於炮彈,他們根本不用去考慮,每分鐘超過一千發的射速還不足以擊潰整支黑暗騎士團,炮口的移動速度也遠遠比不上他們的移動速度。
這是黑暗騎士們一個理想的假設或者說是奢望,可事實上,在這片遼闊的海面,想要縮短彼此間的距離竟是這麼困難。
幾天以來,遊艇的速度似乎在不斷的下降,卻永遠和黑暗軍團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騎士們摧動著比自己更加疲憊的戰馬,竭盡全力跟在敵人的身後,他們多希望能在敵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武勇,即使無法將敵人一刀斬殺,至少,也應該讓他見到自己身為高貴騎士不屈的精神。
在這種時候,他們又一次不自覺的調換了獵手和獵物的關係,他們飽受折磨的心靈正在崩潰,漸漸失去理智變得瘋狂。
曾經有那麼幾次,他們已經接近到了一個非常令人振奮的距離,他們相信,即使不用弓箭,只要再有一瞬間的功夫,對他們來說,真的是非常短暫的一個瞬間,他們就能用手中的戰刀將對手劈成碎片,但來自艦首的全自動火炮,卻在他們達成願望之前以一連串準確的比雨點更加密集的炮彈將他們遠遠的封在身後,只留下一群在巨大衝擊力下跌入海水的同伴。
如果是在以往,這些倒霉的傢伙一定會迎來同伴們的譏諷和嘲笑,以及他們輕蔑的目光,但這時,他們得到的只有同情。每個人都在想,下一次,會是誰遭遇這樣的噩運,會是自己嗎?沒有人願意成為他人譏笑的對象,所以他們變得異常的寬容,也異常的團結。
更多的炮彈直直射向騎士軍團,恐懼的黑暗騎士不斷爬高,再爬高,卻依然躲不過高爆炮彈強大的衝擊力。可怕的敵人,竟然能在自動炮火中加持聖光,他是怎麼做到的?教廷用了幾千年的時間,也只能在特定的聖器中加持聖光?他卻能將普通的火炮變成對付黑暗一族的有效武器,騎士們永遠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當碎裂的戰甲扭曲著從身體剝落的時候,安德烈詭異的身形總會不失時機的出現在黑暗騎士的面前,用他的狂笑奏起前進的軍歌。
卑鄙的血族,他比他的族人更加無恥,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對聖光無動於衷,無論是黑暗的死亡力量還是聖潔的光芒,似乎都很難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天知道這傢伙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雖然看起來他比黑暗騎士還要疲憊,卻一次又一次衝入黑暗騎士的陣營,一次一次將他骯髒的雙手刺入黑暗騎士的胸膛,面對沒有實體卻又如所有血族那樣對黑暗騎士的攻擊有著天生防禦力的安德烈,黑暗騎士幾乎束手無策。
他們恨死了這該死的血族,但他們不知道,被逼無奈的安德烈也同樣的恨著他們,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他應該正在奇異的靈弓中,盡情享受著自己全新的生命,而不是在冰冷的夜空被黑暗的戰刀一次又一次抽去靈魂的力量。
王然微笑著仰頭看了看那些憔悴的身心飽受折磨的貴族騎士,他們的怒火早已經熄滅,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無奈。如果沒有他們話,王然會認為這是一次浪漫動人的蜜月旅行,而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這次旅行雖然少了些浪漫,卻更加令人回味。大概不會有多少人,會在隆隆炮聲和中世紀戰馬的鐵蹄奏鳴中完成自己的蜜月之旅。
「又有煙花看了嗎?」徐悠挽著王然,輕快的笑著。在最初的恐慌過去之後,她已經習慣了雙方這樣你來我往卻都毫無實際意義的挑釁,不過是白白耗費自己的體力而以,但相比之下,他們明顯要輕鬆得多了。看著海鷗歡鳴著掠過遊艇,可愛的海豚偶而躍出水面,徐悠甚至對黑暗騎士有些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他們的話,她怎麼可能得到這樣一個甜蜜而又獨特的異域之旅呢。
「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一定要看清楚,以後可能很少會有這樣的機會了。」王然道。
「終於可以結束了嗎!」安德烈兩眼神光飛射,他其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疲憊,但為了不忍受更多的折磨,他必須讓自己表現出筋疲力盡的倦意。
他曾經聽說東方有一種名為道士的修行者,他們置身世外卻都懷系蒼生,都有一顆仁慈善良為了他人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偉大心靈,但很不幸,他唯一認識的這一位偏偏是個例外。
「或許你希望我們繼續在海面上兜上幾天?」王然斜眼著著安德烈,這傢伙比他瞭解的還要狡猾。
「哦不,我一天也堅持不下去了。」安德烈再一次萎頓下來。
「那就讓我們快點結束。」任何人被一群烏鴉圍在頭頂不停的盤旋總會有些不耐,王然也不例外。
「讓我們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這片海域的鯊魚聽說有些營養不良,老天保佑這些可憐的傢伙味道不會太壞,讓我為保護海洋生態環境作一點貢獻。」荒木激動的撲向控制台,在見到貫注了靈丹真氣以後的高爆彈那奇特的殺傷力之後,他變得異常興奮。
「準備,轉舵,全速開逃。」王然冷靜的發令。
「什麼?」荒木愣了一愣:「你說的是逃嗎?」
「你高估了我的實力,難道你真的認為我們可以把敵人徹底打垮嗎?如果不是憑借這艘遊艇,我們早被黑暗騎士送進地獄了,也許他們會認為是可怕的天堂,現在,就讓見識一下所謂的最先進的混合推進系統,他們已經被玩得夠嗆了。」王然說道。
「你終於作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這是我一個星期以來聽到的最令人激動的話。」安德烈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支水晶杯,暗紅的酒液在杯內蕩起圈圈漣漪。徐悠好奇的看著他,過了很久才明白那只是一道幻象。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我們應該給他們留下一個終生難忘的美好回憶。」王然祭出元神靈弓在手。
「哦不,愚蠢的道士。」安德烈痛苦的呻吟,雖然沒有實體,他似乎仍然能感覺到週身上下傳來的陣陣刺痛,黑暗戰刀不僅能對生物的實體構成傷害,同樣也能抽去靈魂賴以存在的自然力量,或許他們自己並不十分清楚這點,事實上,安德烈並不像看起來那麼輕鬆,但如果他不表現得輕鬆一點的話,對他沒有了畏懼的黑暗騎士無須太大的努力就能將他徹底毀滅。
林木快速調轉船頭,只等一然一出手就全速逃離。荒木雙眼緊緊盯著天空,每一次都是由黑暗騎士率先發起擊,他們已經習慣了緊緊跟在遊艇之後,在射出一輪箭雨之後躲避王然和安德烈的突擊。而這一次,面對王然的主動進攻,他們是否也能有同樣快速的反應能力,以他們那位指揮官固執的愚蠢性格來看,大概不太可能。每個人都開始興奮,除了可憐的安德烈。
王然再次扣緊弓弦,蓄積已久的靈丹真氣悄悄的凝聚在指間,這一次,他會留給敵人一個災難性的記憶。而那些疲憊的騎士們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還在指揮官的命令下接近,不斷的接近。
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閃電,貫穿了海面和天空,如一把刺破天地的細長利劍。緊接著,巨大的雷聲震痛人的雙耳,閃電像一株枝葉繁茂的大樹從海面升起,交錯的樹枝斜向上方不斷的延伸,變得纖細而又刺眼,遠遠的望去,不知道閃電究竟從哪裡升起,又會從哪裡消失。
但毫無疑問,它那美麗的枝葉正將天空中的黑暗軍團籠罩其中。在枝葉的頂端,盛開出一朵朵亮麗的花朵,那是球形的閃電,它們似乎經不起海風的吹拂,紛紛從枝條上剝落,在黑暗騎士中間四處飄動,當那一片片花瓣相遇的時候,就會發生猛烈的爆炸,爆炸後更小的細碎的花瓣卻依然瀰漫在天空,相互吸引碰撞,引起新一輪一連串的爆炸。
轟隆的雷聲和辟里啪啦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好像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貫穿天地的閃電引起無數聚集著能量的球形閃電,爆裂後成為無數更小的球形閃電,它們有的繼續爆開,有的卻相互吸引結合成一個新的巨大的球形閃電,這樣的閃電吸收那些經過數次爆炸後所形成的細小電流,變得更加巨大,當能量聚集到一定的時候,它們再次爆開,就這麼週而復始永無停歇。
沒有人再去關心黑暗騎士,無論是神是魔,這世上沒有任何物種能同偉大的自然力量相抗衡,就連打破虛空脫胎換骨的飛仙之體,都經不住天劫之苦,更何況這些連靈丹真氣都無法抵禦的黑暗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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