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舉目遠眺,遠處是金色的沙灘碧藍的大海,海面上銀光泛泛,數十艘遊船舢板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王然突然「咦」了一聲,望著海面疑惑的說道:「真是怪了。」
徐悠隨著他的目光遠遠望去,海面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狀,問道:「什麼怪了,你發現什麼了?」
王然指著海邊的遊船道:「怎麼會有三十二艘海船?」
以徐悠的目力,在這麼遠的距離根本看清有多少海船,也不知道三十二艘海船有什麼稀奇,奇怪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王然道:「昨天早晨我和林木幾人都在海邊,閒來無事曾經仔細數過,那時的海船,還有這些舢板加在一起一共是三十二艘。」
徐悠道:「那就對了啊。」
王然搖頭道:「不對不對,松川家族不是已經離開武神城了嗎,怎麼可能還有三十二艘?」王然皺著眉頭,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徐悠仔細看了看王然:「我發現你變得比以前細心了,在以前你可能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吧,不過好像也比以前想得更多了,這就叫榿人憂天。」
王然道:「你錯了,其實我一向都這麼細心,只是沒有發現什麼值得我注意的事情而以。」說這話時王然有些臉紅,徐悠說的沒錯,他以前絕對不會這麼細心的,什麼事都不會往心裡去,怎麼突然就變了呢?難道這道幻境真的能讓人改變這麼大,能讓人變得像野獸一樣的敏感?人本來就是由野獸進化來的,如果這裡真的能完全激發起人潛藏的能力,那麼恢復一點野獸本能的敏感也不是不可能。
徐悠道:「說不定又有什麼人來了。」說完坐上青石,輕輕靠著王然。
王然道:「也許吧,不過這時候會又會有什麼人來呢?」伸出手很自然的摟著徐悠的腰肢,心中平靜而甜蜜,他已經深深的陷入了這樣的甜蜜,覺得這才是人生真正的樂趣。神仙,能有這樣的樂趣嗎?如果沒有的話,作神仙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作個凡人,王然漸漸對自己追求了幾百年的仙道感到懷疑。
山腰陽光明媚微風拂面,天空群星璀璨銀芒點點,遠處碧浪滔滔白帆輕舞,懷中佳人如畫巧笑兮盼,王然完全溝沉浸在幸福之中。
太陽漸漸沉落西方,兩人的身影在陽光下拉得更長。見天時不早,兩人漫步下山,來到小木屋時,安奈和杏奈兩人早已候在門前,直到現在,王然仍然沒有分出兩人的差別,雖說世上所有的雙胞胎都如同一個模子裡映出來的,但通常總有些差別,或者一高一矮,或者一胖一瘦,性格氣質往往也迥然不同,或者一靜一動,或者一雅一俗。偏偏這兩人卻看不出一點差異,身材同樣的均勻有致,面容同樣的純真無邪,氣質同樣的恬靜婉約,甚至連微笑都是一樣的清新可人,以王然那樣的敏銳的眼睛都捕捉不到一點差異,也許只有葉飛那樣的天眼,才有可能區分出兩人的不同。
見兩人回來,兩名少女迎上前來笑問道:「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她們的笑容有些特別的意味,顯然暗示著什麼。王然不禁暗歎:現在的女孩果然早熟,小小年紀什麼都懂了,果然是時代不同了啊。總的說來他對現在這個時代非常適應,但總有一些地方讓人覺得遺憾,這就是其中一件吧。
今天兩人換了裝束,比昨夜所見還要樸素得多,原有的清純靚麗中又多了幾分莊重肅穆,不過說起來,王然還是更喜歡她們昨天的打扮,誘人多了。
「出什麼事了,辦喪事嗎,穿成這樣?」王然打趣的說道。
一名女孩奇怪的看著王然,像是見著了什麼怪物:「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大喜的日子?」王然和徐悠一起驚訝的發問。
「難道是我堂姐終於想通了要嫁人嗎?」徐悠跟著補充了一句。
「你猜得真準,不過要嫁的不是她,而是你。」一名女孩吃吃的笑著說道,笑容還是昨夜的笑容,笑聲也是昨夜的笑聲,神情卻再也不是昨夜的神情,大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就知道沒好事,再怎麼急也不用急成這樣吧,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難道還怕我跑了嗎……」王然還想再說,卻被一名女孩不由分說拖進木屋,當然徐悠也不能倖免,不過看得出來,她的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她也沒有想到,織田裕美竟然會這麼著急,早上聽她說起的時候就有一點懷疑,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在這裡操辦婚事,太出人意料了。
「別動手啊,我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至少應該讓我先想清楚吧,還應該和親朋好友商量商量對不對,婚姻大事哪能這麼草率,唉,你幹什麼,放開我,男女授授不親沒聽說過嗎,我可是個出了名的色狼,你們沒有聽說過有婚前恐懼症嗎?」木屋裡傳出王然無奈的掙扎聲,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勇於坦露自己的真實面目,可惜他的對手也不差,反而笑得更加張狂,真不知道誰才是色狼。
很快,王然的聲音變得淒楚而恐懼:「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你出去吧,求求你了。」如果祈可在場的話,一定會為王然此時的可憐模樣笑出聲來,她什麼時候見過王然如此恐慌如此無奈的樣子。當然,也不排除她怒火沖天寒霜飄灑的可能,武神城也會迎來它有史以來的第一場雪。
「哼!就知道你會害臊,如果不是大小姐吩咐,我才懶得侍候你呢。」女孩終於良心發現放開王然,像正要施暴的歹徒突然心頭一軟放過可憐的誤入狼口的小綿羊:「既然你這麼害羞,只好請丹羽大人來幫你了。」
「丹羽?」王然的心猛的一沉。
話音剛落,丹羽平秀「儀態萬方」的走出內室,朝著王然「嫣然」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徐悠情願嫁給松川竹千代也不願意嫁給丹羽平秀,王然身上一寒心中發麻,朝著正在離去的女孩高聲呼道:「別走別走,還是你來好一點。」
可惜他說得稍稍晚了一點,女孩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屏風之後,就像風一樣快速閃出王然的視線,傳來帶著壞意的悅耳笑聲,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陰謀,王然心中一涼,丹羽細蔥般的手指觸到他的皮膚,王然渾身打了個冷戰,眼前出現丹羽那雙比女孩更加漆黑動人的眼睛……
時間不長,也許只有半個小時,也許有一個小時,但在王然的感覺裡,卻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而且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一個世紀,令人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寒意。
稍後,王然身著黑中揚紅的玄色禮服走出木屋,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禮服,服擺極為寬大,卻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是結婚的禮服嗎?怎麼看怎麼像送葬的服飾,比明朝那時庶人成婚所穿的九品官服還要樸素莊重,和現實生活中所見的大紅大紫或是潔白婚紗更是全然不同,找不到一點婚禮中應有的喜慶之意。
徐悠這時已經離開木屋,只剩下王然和丹羽兩人,織田家的馬車裝飾一新停在門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難看的婚禮服。」見四下無人王然低聲的說道。
「這是蒼天之色,世間最神聖的色彩,合五行,順易理,結婚這麼嚴肅莊重的大事,當然應該穿成這樣。」丹羽理直氣壯的說道。
「那是不是也應該行行六禮以示莊重呢?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動物園,我先去捉隻大雁去徐家求親,以示嚴肅莊重。」王然好笑的問道。
所謂六禮,是中國傳統的婚禮形制,據說起源於伏羲時代的「以儷皮為禮」,經過夏商時代的「親迎於堂」,到周朝發展出完整的六禮制度,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六禮,興於周盛於秦漢,一直沿用到近代,王然當然不會陌生。據說古人求親時會去捉一隻大雁,王然因此有此一說。
「動物園是沒有,不過附近倒有幾個池塘,想捉野鴨不難,我看時間還來得及,有沒有興趣?」丹羽平秀開了個小玩笑,隨即正色說道:「織田家族一向尊從古禮,但這次的婚事有些特殊,大小姐不希望你們的婚事造成太大的轟動,我的意思是說,不希望引起其他日本家族的警惕,相信你暫時也不願意其他的日本家族知道這件事,這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壓力,令他們更加團結,那樣的結果無論對你或是對我們都非常不利,所以我們遵從周禮一切從簡,只好委屈你一點了。」丹羽滿懷歉意。
「照我看還是不辦最好,這樣豈不是最安全?」王然越想越覺得這事有些草率,儘管織田家是早有準備,他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婚前恐懼症話並非隨口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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