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沒有理他,快步向前走去,荒木快追幾步,再次跪倒在他的面前:「請教我劍法。」
林木繞道而行:「我的劍法不是最強的,如果想學劍法的話,去找其他人吧。」
荒木雙膝跪地而行飛快擋在他的身前:「但您的劍*是我所需要的,我學劍二十年,今天才真正見到真正的劍法。」
「是刀法。」王然再次小聲糾正,受到強烈打擊的內心極度不平衡。
「哦?」林木終於停下腳步,饒有興味的看著荒木。
「想學劍為什麼不找我,難道我的劍法還不如他嗎?」為了彌補剛才所受的打擊,王然插嘴說道。為了更好的配合對方的思維習慣將荒木引上一條他認為正確的修行之道,屈尊將口中的刀法改成了劍法。
「不,您的劍法很強,但那種為殺而殺的劍法並不是我的追求。」荒木俯首說道。
「為殺而殺的劍法,難道學刀學劍不就是為了殺人嗎?這傢伙一定腦子有問題。」王然小聲的嘀咕。
其實他隱隱明白荒木的意思,劍法有很多種,有殺敵致勝的的劍法,也有不殺有勝的劍法,如所謂仁者之劍,王者之劍,那都是不殺而勝的劍法。不過王然不認為「愚蠢」的荒木真能明白這麼「高深」的道理,更情願將他怪異的想法歸結於他的大腦和神經系統產生了某些故障,以至於思維出現混亂。
自尊心沒能得到滿足,王然悶悶不樂的朝客棧走去。
夜已經很深了,城中一片寧靜安祥,只有遠處的海潮,不知疲倦的擊打著岸邊不知屹立了多少個世紀的岩石,發出陣陣轟鳴之聲。位處幻境之中的武神城四季如春花開似錦,但在這樣的深夜海風掠過還是不免有一絲涼意。客棧後院門外,一道黑色的人影久久長跪不起,燭光下,身影拉得很長很長,神情堅定而執著。
在經歷過死亡的瞬間,荒木鈴重更加明白生命的重要,同時也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每個人的生命都有不同的意義,而他,將會堅定不移的追尋屬於自己的劍道,不殺而勝的劍道。
「還沒有睡?」翻過身,王然看見林木神光流轉的雙眼,眼睛裡隱藏著深深的憂慮。
「嗯。」林木的聲音有些黯然。
「你在擔心丹羽平秀的事?」王然瞭解林木。再一次見到丹羽如出神入化的無刀取,林木怎能不憂心忡忡,上了一點年紀的人,想的事情總是很多。
「是的。」林木沒有否認。
「別想了,你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單憑武功劍術,我也不是。」王然不想打擊林木,但他說的是事實。丹羽平秀能看透對手的劍勢,但絕不止是劍勢那麼簡單,他真正看透的,是對手的劍心。
「他的無刀取並非無技可破,任何武技,無論多麼完美,都有缺點。」林木沉吟著說道。
「但破了他的無刀取也沒有意義,他是劍客,除了無刀取還會使刀,你瞭解他的刀法嗎?」王然承認林木說得沒錯,但他們的對手並不那麼簡單,王然絕不相信丹羽擅長的武技僅有無刀取一項,織田家的真正對手是松川竹千代,在遭遇他之前,丹羽怎麼可能完全暴露自己所有的實力?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松川竹千代不也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實力嗎?沒有人見到他的刀,那該是怎樣的一把殺人利器。
「但只要我破了他的無刀取,他就會用刀。」林木肯定的說道。
「這又有什麼意義,到那時候你再來尋找他刀法中的弱點嗎,你確信他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在你臨死的時候發現對手的弱點,又能怎麼樣?」王然有些不明白林木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但是你有。」林木認真的看著王然。
「這件事不是已經交給徐鉉了嗎?你在懷疑他?」王然轉移話題,他明白林木的意思,他情願用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去尋找丹羽的致命弱點。但王然又有些不明白,對於徐鉉林木應該比自己更加信任,卻為什麼非要在這件事上多費心思。
「如果能讓他更輕鬆一點,更安全一點,我為什麼不去做呢?如果有讓同伴更好的活下來的機會,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去冒險?」
「你的想法很奇怪,或者說很偉大,但是我不認同。」王然對林木越來越感到好奇,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寬容博大和狹隘自私兩種截然不同的民族血液融匯在一個人的身上,會鑄就怎樣奇怪的性格和品質?
「還有一個原因,只要成為武神祭最後的勝者,武神城中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我想你也一直牢記著這句話吧。」林木側身睡去,他的呼吸綿遠悠長,但王然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睡著,相比常人,林木的信念其實更加堅定,他不知道林木會做什麼,會怎麼做?他們的話音很低,但在寂靜的夜裡卻傳得很遠,庭院中的人影起身,目視遠方的黑暗,聆聽海浪的潮聲,快步走出院外。
天明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王然打開房門,小廝一臉急切的守在門口:「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哦,什麼事?」王然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問,對小廝打攪自己的美夢極度不滿,出什麼大事都跟他沒關係,這是武神城不是蘇州,他的任務是要救人而不是維護世界和平,亂一點未必就是壞事。武神祭,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一個小插曲。
「昨天夜裡,進入第二輪的北條家和朝倉家宣佈棄權,二天一流的宮本流雲和心形刀流的伊庭彌軒失去了比賽資格,剩下的只有六個人,真是可惜,見不到劍聖宮本武藏嫡傳的大小二刀劍術。」小廝不無遺憾的說道。
「很厲害嗎?」王然不無譏諷的問道。他並不真的將宮本武藏的傳說當回事,雖然充滿了傳奇色彩,但一生從未和頂尖高手較量而憑借個人修養成為劍聖的事實,卻也不得不讓人對他的劍法產生懷疑。
「宮本武藏的劍流名叫二天一流,又被稱作有名之無名的劍道,雖然創立流派的人很出名,不過流派的精義外人卻無從知曉,後世也沒有出過什麼像樣的劍客,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林木起身說道,同樣也是一臉不屑。
「那卻不一定。」小廝連聲說道:「這位宮本流雲不一樣,據說也是天生神力,自十二歲成名,從來未逢敵手,和林崎流的田宮一鳴並稱為當世不敗的兩大劍客。」
「這麼說來,有人運氣不錯,躲過這麼強的對手,是誰這麼好運氣,是我嗎?」這才是王然關心的問題,雖然他自小對打架興趣渾厚,但說到動刀子拚命卻沒那麼熱衷。不知道是誰那麼幸運,少了一次丟命的機會,但同時也是不不幸,沒有更多的機會活動活動筋骨。至於說到大小雙刀,他其實沒什麼興趣,不就是兩把刀嗎,他見得多了。更何況打心眼裡說,他對用刀的所謂劍道是不怎麼看得起的。
「唔……」小廝想了一下:「你的對手是心形刀流的伊庭彌軒,松川竹千代的對手是宮本流雲,你們這一輪都不用比了,林木先生的對手是林崎流的田宮一鳴,那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啊。」小廝似乎極為興奮,不過又對另兩人的退出感到失望:「居然會有人棄權,這在武神祭的歷史上是重未有過的事,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是嗎?原來我的運氣也不錯,那我再回去補會兒懶覺。」王然睏倦的點了點頭,不由分說關上房門,卻沒有回到床上,而是靜靜的坐在窗前,貪婪的吮吸新鮮而充滿生機的空氣,淡淡的草香花香隨著風兒四處傳送,除了在幻境,已經很難再聞到如此動人的清香了,思路也變得格外清晰。
王然思索著小廝帶來的消息,武神祭的目的不是為了確定家族的地位嗎?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們怎麼可能放棄。除非,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或者是事實讓他們知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不願作無謂的犧牲,但就這個民族的個性來看,這樣的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玉石俱焚,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王然隱隱約約想到了一點,卻又無法確定,不覺有些煩躁,目光投向窗下。
跪在院內的荒木鈴重已經不見了蹤影,院內的泥地上還殘留著兩道淺淺的印記。「這麼沒有耐性嗎?」王然有些失望,如果他能堅持下去的話,林木也許真會傳他一點武當劍意,足以令他獲益非淺。
王然漸漸的瞭解林木,知道他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相反,他其實很脆弱。也許他所尊崇的民族性格是極度自私的,但就他本人來說,其實比很多自譽為慷慨民族的人更加大氣,至少,他懂得怎樣為同伴作想。
這樣的人其實做朋友也不錯,王然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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