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休整了一夜的人們精神抖摟的邁出家門,為生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馬路上車來車往塵煙四起,沿途隨處可見行色匆匆面容焦急的行人。
在這樣繁忙的早晨,等車的確是一件很讓人痛苦的事。王然卻沒有那樣的憂慮,輕鬆的走進位於郊外的一家食店,小小的食店中人群湧動擁擠不堪,冒著白汽的豆漿發出誘人的清香,鐵鍋中熱油翻滾,泛起一片金黃。
已經很久沒有人像這樣畢恭畢敬的求過自己,王然很有成就感,舒舒服服的斜躺在陳舊發黑的竹椅上,喝著豆漿吃著油餅,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這樣一家老店。
坑窪不平的牆壁上白灰剝落,牆角處堆積著不知沉澱了多少年的灰土,在潮濕空氣裡變成一團泥漿,發黑的竹椅像是上上個世紀的產物,漆黑油膩,寬大的竹片發霉斷裂,用足了細鐵絲才勉強維持著它作為竹椅的功用。
在別人眼裡,這家小店是如此的簡單粗陋,但在王然的眼裡看去,這裡卻是古色古香,連沒有經過嚴格過濾消毒的豆漿,喝在嘴裡都如幾百年前京城小巷中一般的原汁原味,似乎還透出些泥土的清香。
髒兮兮的小方桌上黑漆斑駁,露出斑斑點點的木色,沾染了不知積澱多久的油污,更顯得污穢不堪。寧遠飛和祈可幾人很不情願的跟他邁足小店,在觀察了一下環境以後便放棄了補充體能的想法,情願餓著也不想吃壞肚子。
只有多吉大喇嘛無所顧忌的坐上一旁更加污穢的方桌,狼吞虎嚥的將碟中的油餅一掃而空。他雖然不擅察言觀色,卻也知道這群人裡面以王然修為最高,眾人都唯他馬首是瞻,要想救人非得他點頭不可。
眼看王然快要吃完,祈可終於鬆了口氣,小店旁的陰溝中黑水長流,飄出一股怪怪的氣味,和著店中的油煙味,令她空蕩蕩的腸胃極不舒服,巴不得早點逃之夭夭,真不明白王然和多吉喇嘛兩人怎麼會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祈可正要上前結帳,多吉迫不及待的衝上前去,惡狠狠的遞上揉成一團比方桌更加油膩的鈔票,小店老闆被他粗壯的體型和神情嚇了一跳,收過錢如送瘟神一樣將幾人送出店外。
吃人口軟拿人手短,雖然一頓早飯吃不了多少錢,但王然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久違多時的虛榮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滿足,對多吉喇嘛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奸笑著問道:「大喇嘛,你既然想要我們去救人,總該給我們個理由吧,連你們的大師兄都遇上危險,大概這人也不是那麼好救的,我可不想不明不白跑去送死。」
桑贊面有難色,左思右想沒想到好的理由,眼巴巴的看著王然。
王然接著說道:「那我給你點提示吧,做什麼事都得有點好處,你能給我們什麼好處?」
多吉聞言恍然大悟:「這事我來時也想到了,所以先前才幫你們劫下那干老頭兒,就是你們說的忍者長老。」
祈可憤憤的插嘴道:「不說那老頭兒還好,說了你還欠我們更大的人情,那是我的人犯,被你殺了我到哪兒再去找一個?」
多吉趕緊閉嘴,這群人裡面就只有祈可對他敵意稍淺,如果把她都得罪了恐怕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然看著多吉傻愣愣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喇嘛怎麼這麼呆板,自己說這麼明白了他怎麼就不明白呢?只能放寬心情繼續循循善誘的教導多吉:「忍者的事我們放放再說,先說正事,我們和你不一樣,你坐在廟裡唸唸經打打禪就能花天酒地衣食無憂,我們還得為了生計在外奔波,分分秒秒都是錢啊,你想想跑這一趟得耽擱多少事情,遭受多少損失,搞不好還連小命都得賠進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會做?」
多吉聽他繞著彎子說這段話終於明白了:「原來王兄是這個意思,沒有問題沒有問題,雖說我廟小地薄,不過多少還有些積蓄,我這就回去取來。」
王然還真沒想到這大喇嘛如此豪爽大氣,看他說走就走,伸手一把拉住:「不用這麼著急,話說明白就行,等我們事成之後再拿不遲,說不定連小命都保不住,拿了那些身外之物也無福消受。」
多吉喇嘛點頭稱是,卻不知道王然自然有他的小算盤,他早聽說黃教喇嘛受人供奉,在當地地位極高,黃廟中多有金銀財寶,世代積累絕非一般青廟可比,這時不知道到底富到什麼程度,只怕要得少了做了虧本生意,不如前去看個明白再下手不遲。
多吉喇嘛滿心歡喜跟在王然身後,卻看他不急不緩漫步而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由暗暗著急,說道:「王兄,事情緊急,不如我們馬上動身。」
王然搖搖頭:「不急不急,以桑贊喇嘛的修為都被困得難以逃生,我們這麼冒冒失失趕去也是於事無補,得要找幾個高人才行。」
多吉茫然四顧:「高人?」
他自小生長高原之上極少外出,所知高人除了幾位活佛就只有桑贊師兄,直到去了金陽頂上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枯葉大師肉身金佛,王然一體雙修,祈可天生玄寒,實在令他大開眼界驚歎不已。
這時聽王然話中之意,好像還有比他們更加厲害的高人,心中又是神往又是緊張。
王然說道:「對,沒有幾位高人幫手,只怕我們去了也是送死。」
他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實力連桑贊喇嘛都頗有不如,就算加上寧遠飛幾人,大概也比不過多吉喇嘛幾位師兄,不敢輕易涉險。
多吉喇嘛大喜,心想有了比王然幾人更加厲害的高人,何愁救不出幾位師兄,搓著肥胖的大手喜笑顏開:「不知道你說的高人都住在哪裡,我們這就去找他們。」
王然想了想說道:「當世高人我所知不多,武當丹雲道長算是一位,峨嵋飛劍宗主也是一位,茅山道長當然也是一位,可惜這些人輩份太高,我也不一定請得動他們,更何況是這種無關之事,除了這些難出山門的老傢伙,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位,哦,應該是三位,驅魔葉家的三個老傢伙,不過這三人也不好請。」說完再次一臉為難狀。
多吉喇嘛先前聽他一個一個的道出所謂高人,自己卻一個都沒有聽說過,不禁有些茫然,直到聽他說到葉家三老,才露出一絲笑容,對這幾人他並不陌生,能將桑贊師兄逼得轉身逃竄的人,當然該是高人,不過聽說這三人不好請,又有些疑慮。
多吉暗想,如果真請不動這三個老傢伙,不如派人燒了葉家祖宅,想必可以逼他們幾人出手,反正葉家身在川中,距離雪峰不遠來去方便,不會費去太大的功夫。
多吉正在胡思亂想,寧遠飛聽明白王然的意思,露出一臉奸笑:「不過我們卻能請得動他們,只要拖了葉飛下水,這三人自然不請自來,你認為呢?」
王然點點頭,望向祈可:「不止是葉飛,有了可兒也不怕他們不出手,當然帶上葉飛更保險。」
桑贊不知道祈可身上帶有古蜀皇族血統,和驅麼葉家世代守護的神宮有莫大關係,聽他們說到葉飛,不大明白他們話中之意,以為這又是驅魔葉家的一位高人,試想葉家三老那麼厲害,這位名叫葉飛的高人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一時大喜過望。
幾人一邊談笑,一邊朝酒店走去。
明淨的台階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射向酒店溫暖的陽光,正在走神的門童吃了一驚,抬眼望去,看見一身暗紅的袈裟,很少有僧人會走進這樣豪華的酒店,喇嘛更是少見,難道是西藏來的活佛?
門童謹慎的開門,在祖國全力推進各民族大融合與宗教團結的今天,任何宗教問題都非常敏感,經常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喇嘛在藏區地位極高,多吉身為活佛高徒,早已經習慣了信徒的尊崇膜拜,對門童的恭敬之態不以為意,根本沒有正眼看上他一眼,自顧自向酒店內走去。
肆無忌憚的王然和大寶東張西望緊隨其後,大寶的眼神長久的停留在一名面容皎好的女孩身上,直到對方忍無可忍的怒目而視,又無可奈何的轉過身去,才收回他「色迷迷」的目光。林七和寧遠飛習慣的沉著臉,對身邊的任何人都視若無睹,似乎無論是誰都不會被他們看在眼裡。看到這樣一群人,門童很自然的聯想起某些從事秘密工作並受到國家法律嚴密保護的人,在涉外酒店,出現這種人並不奇怪,而後,冷艷的祈可身上所流露出的尊榮之氣,更在某種程度上加深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有誰會倒霉了,不止惹上了活佛,還惹上了安全人員,難道他偷走了什麼重要的宗教事物?經常學習實事接受政治教育的門童思想覺悟極高,警惕的注意著進出酒店的中外人等,生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脫了妨礙祖國安團結的反革命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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