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離開沒有多久,又一架客機穩穩的降落在機場,一群穿著嚴肅面容呆板的男子走下舷梯。
雖然是炎炎夏日,他們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從地表蒸騰而起的可以把人烤熟的熱氣,從容而鎮定,細看他們的面頰,這樣的從容絕對不是因為他們的心理因素,而是生理方面的原因,因為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哪怕是細細的汗珠,王然不禁有些驚訝,怎麼又來了群練家子,看情形修為都還不低,難道蘇州城中近來有什麼擂台賽嗎?
幾百年沒有看過這樣的熱鬧,王然的手有點發癢。在他們的身後,一些身著奇裝異服分外妖嬈的女子跟著魚貫而出。
王然目不轉睛看著那些年輕女人,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道:「真是奇怪,這些女人出門還背著個枕頭。」
梁靜象看怪物一樣看了他好幾眼,略有驚訝的說道:「那叫和服,來的那些是日本人,你不會告訴我你連日本人都沒有聽說過吧?」
她這時早已知道王然是來自山裡的「野人」,沒什麼見識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連日本人都不知道的話,她認為有些不可思議。
王然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說道:「日本人?沒聽說過。」
梁靜明顯對日本人沒有什麼好感,有些不甘心的說:「你再想想,你不是常看電視嗎?」她不知道王然的興趣已經轉移到了進口大片身上,還用老眼光看人。
王然想了想,終於想起了一點說道:「好像有點印象,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中日和睦為鄰,世代友好,對吧?我記得電視上是這麼說的。」
梁靜差點就要勃然大怒了:「和睦為鄰,世代友好?胡說八道,他們幾十年前入侵中國的時候怎麼不說和睦為鄰,南京大屠殺殺了我們幾十萬同胞的時候怎麼沒說和睦為鄰?你成天盯著電視都看些什麼啊?」
寧遠飛想了想:「好像現在是很少看到抗日戰爭的影片了,倒是內戰的不少,中國人啊,就對自相殘殺的事記得特別清楚,還老為了這些事沾沾自喜。」
王然千般驚訝,萬般憤怒,又很自然的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幾十萬,沒那麼誇張吧?」
寧遠飛補充道:「幾十萬隻是個零頭,你別聽電視上說什麼和睦為鄰世代友好,那是我們說給學齡前兒童聽的,他們幾百年前、打明朝起就在我國沿海燒殺擄掠,還說什麼世代友好,根本就是世代為敵。」
王然臉色一變,恍然大悟道:「停停停停,你說明朝我就想起來了,難道是倭寇?」
梁靜點點頭:「那時候是叫倭寇,不過現在該叫鬼子了。」
王然幾百年前就想抗倭,哪知道出師未捷身先死,也算是人生一大遺憾,聽到這話頓時大怒出聲:「想當年大明朝不堪,竟被個小小倭寇欺負到門口了,難道後來的朝代也那麼無能,還讓他欺負了上百年,如今居然大搖大擺拖兒帶女混到中華大地了。」
梁靜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對幾百年前的事比對現代的事要清楚得多,說道:「倒也沒那糟,好像明朝以後他們就沒怎麼敢來了,幾十年前來了一次,殺了我千萬同胞,最後還是被趕回去了。」
王然忿然道:「像這種不知進退的蠻夷之邦,為什麼不把他滅了算了,既然惹到頭上我們就該殺他個片甲不留,怎麼還能讓他全身而退,所謂斬草不除根就必成後患,看看,你們看看,現在別人又來了。」說著捋著袖子就要上前。
寧遠飛一把拉住:「你要幹什麼?」
「趕他們回去啊,讓他們知道我堂堂中華民族可不是好欺負的,再不敢來我國丟人現眼。
「什麼?」寧遠飛苦笑道:「別人現在是請都請不來,你還想趕,他們現在是外賓,受法律保護的,你別給自己惹麻煩。」
王然不由罵了一聲:「什麼他媽破法律,別人欺負到門口的時候怎麼沒見你保護保護。」但做了這麼久現代人也知道法律的厲害,沒敢衝動,臉色卻怎麼也好不起來,一直仇恨的盯著前方。
林木和那青年男子一直聽他們幾人倭寇長倭寇短罵得好不痛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林木還要好點,那男子一張臉早憋成了紫色,拳頭握得喀喀作響,但被林木的眼神制住不敢出聲,只能低著頭恨恨的盯著腳下,心裡不停的咒罵:「骯髒的支那人,你們會為自己對大日本帝國的不敬付出代價的。」
可惜王然只顧著直視迎面而來的日本男女以目光殺人,沒注意到林木兩人的異樣,否則他們馬上就會為祖先的錯誤和愚蠢付出代價了。
王然挺起胸膛,挑釁似的看對對面的日本人,希望他們能看自己不順眼主動上前找麻煩,那時讓寧遠飛和梁靜一溜,自己雙拳不敵四手單槍匹馬寡不敵眾,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然後被迫自衛反擊,就算打死一兩個大概也只算是防衛過當,說不定還能成民族英雄。
哪知道這些倭寇男人城府極深,竟然對他充滿仇恨的目光視若未見。王然大感失望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將目光投向他們身後的妖冶女子,作出一臉不知是淫笑還是苦笑的怪異笑容,對著女人們眉來眼去,心想這下你們總該生氣了吧,哪知男人們視若無睹,女人們反倒對他的挑逗反應強烈,紛紛撓首弄姿秋波暗遞,眼中勃發面上極盡嫵媚,電得王然渾身一顫,心中不由感慨,難怪幾百年來堂堂中華文明古國竟拿這小小蠻夷之邦沒有辦法,遇上這樣不要臉的民族作鄰居,恐怕誰遇上都只能自認倒霉。
來人很快就到了身前不遠,林木一臉謅笑迎上前去,恭順得像頭搖尾乞食的哈巴狗,不止王然看得生氣,連寧遠飛都忍不住鄙夷的哼了一聲。
林木領著一位健壯的日本男子來到身前,對寧遠飛王然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上司,松川商事株式會社亞洲事務部的神原君。」
日本人上前鞠了一躬,有流利的中文說道:「我叫神原政次,請多關照。」雖然他的行動在中國人眼裡算是恭敬有禮,用詞也算謙遜,但臉上卻分明流露出不屑和輕視。
王然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以更為輕蔑的態度算是回禮,寧遠飛表現要得體一點,很簡潔的作了自我介紹,然後冷冷的對林木說道:「林先生先前好像沒有說過是和日本人合作吧?」
林木有些尷尬的習慣性抹了抹額頭解釋道:「寧先生請不要誤會,因為松川株事會社在中國大陸有多家合資機構和控股公司,所以當初我沒有明言,但因為總部對這次的投資非常重視,所以委派神原君親自負責這次談判,對此前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說完也像神原政次一樣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然冷然道:「好好的中國人,為什麼要替倭寇作走狗?」
林木了臉,想要解釋什麼,畏懼的看了神原政次一眼,欲言又止。
神原政次針鋒相對的說道:「鈴木君本來就是我大和民族的子民,雖然在中國長大,但身體裡流動的還是大和民族的血液。」
「在中國長大?」王然幾人都有些疑惑。
林木解釋道:「我的父親是師團的一名軍官,幾十年前在中國戰死,我是戰後遺留在中國的孤兒。」
「那你是由中國撫養長大的嘍?」
「是的,林木是我的中國名字,我的日本名字叫鈴木佐夫。」說到自己的身世和血統時,他的臉上沒有通常日本人常有的自豪,反而有淺淺的不易被人察覺的羞愧。
「忘恩負義!」梁靜雖然小聲卻是聲情並茂的罵道。
「卑鄙!」王然朝梁靜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們沒興趣和倭寇合作,你們可以回去了。」
「八格!」神原政次身旁的一個年青人怒罵一聲。
「他說什麼?」雖然聽不懂他說什麼,但看他的表情王然也猜到不會是好話,先前挑釁了半天沒見他們有什麼反應,這時看他的神情王然開始覺得興奮。
「他罵你混蛋。」梁靜迫不及待的說,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舉動不像她一貫的作風,相比其他同事,她對王然的瞭解要深得多,在看到寧遠飛家中變形的汽車鋼板後這種認識達到了一個新的甚至令她自己都會感到害怕的程度,知道惹怒了他的後果,她相信這世上大概不會有人的骨骼會比汽車鋼板抗擊打能力更強的。
「好傢伙,我可等你這句話等半天了!」雖然沒有預期中的效果,還沒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把對方大卸八塊,但作為一場打架鬥毆的理由,尤其是在兩個宿怨極深的民族之間,王然覺得這兩個字已經夠了,什麼話都沒有多說,上前一步揮拳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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