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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醍醐灌頂 文 / 夕聞

    枯葉道:「好生看守寺門,尤其守好後面的院子,別讓那些猴兒偷了我的果子,我這就去了。」

    寧遠飛坐好,期待再看他袈裟一抖金光遍地,哪知道他竟挺著大肚子一步一步走下山去,不禁失望問道:「師父,你這麼走不嫌累嗎?」

    枯葉道:「嫌累的話又何必化什麼緣,不如點石成金,嫌累的話又何必長生於世,多許多煩心累心瑣事。」

    寧遠飛似懂非懂,回到殿中細讀經書。

    王然模模糊糊聽到兩人對答,果真是字字禪機寓意悠遠催人入眠,才清醒一點的神智重又迷糊起來,再次閉上眼睛,醒來時日上三竿,那胖小子這時也終於睜開眼睛,茫然四顧不知所措。

    「你叫什麼名字?」王然看出這胖小子也是個妖怪,卻不知是什麼,他不像葉飛開了天眼能夠看出妖物原形,只能看出他們身上的妖氣。要說起來,驅魔葉家秘傳的天眼通倒還有幾分用處,前提是修煉都要有足夠堅強的意志和神經,別象葉飛那樣見著幾個妖怪就亂了分寸嚇得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我的名字?」胖小子撓頭苦思,「有人叫我熊貓兒,有人叫我小酒仙,有人叫我小糊塗仙。」想了一會又接著說,:「最近還有人叫我歡歡。」

    「歡歡?」王然直想噴飯,可惜起來太晚什麼都還沒吃根本無物可噴。

    「我覺得你還是叫我小糊塗仙好點。」看來小胖子對歡歡這個名字極不滿意,扭扭捏捏的說。

    「你是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吧?」葉飛這時插口道。他展開天眼,早看出這胖小子原來是頭大熊貓,內心又著實掙扎了一陣。

    作為驅魔一族的傳人,斬妖除魔永遠是他神聖的職責,雖然昨晚受了一點打擊,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不像當初那樣盲目的執著,但不管怎麼說他也不願輕易和妖怪為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作為警察,保護國寶好像也是他神聖的職責,這隻大熊貓就算成了妖怪,卻也不會改變其國寶的尊貴身份,那麼這妖是該除呢還是不該除?

    「你說那鬼地方是動物園?難怪有吃有喝還有一大幫傻子站在外面讓我看,倒也是個好地方,那地方怎麼能困得住我,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只是覺得好玩才在裡面多待了幾天。」小糊塗仙樂呵呵的說。

    「你在動物園也能修成人形,佩服佩服。」王然道。一直以為一定要山川之間才能修仙煉妖,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在動物園那種地方修煉有成,看來這只熊貓還真是非同尋常。

    「你搞錯了,我是讓人抓進去的。」小糊塗仙說道。

    「不會吧,抓妖的人我也見過,可抓住以後扔在動物園的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王然感到奇怪。

    小糊塗仙揉了揉發虛的眼睛,說道:「我以前住臥龍,聽說是什麼自然保護區,日子過得悠然自在,每天喝酒睡覺衣食無悠,前些日子多喝了幾杯醉得不省人事,醒來時就到了動物園,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那麼多人的,覺得挺熱鬧就留了下來,不知道怎麼又讓熊老大給撞見了,晚上跑來請我喝酒,我本來不想多喝,可他是我遠房親戚高我一輩,拚命勸酒,我又不能不從,不知不覺多喝了一碗,醒來後就來了這兒。」

    說完想起什麼事滿面通紅,裝作很迷惑的敲敲腦袋,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葫蘆,拔開木塞喝了一口,這酒雖然不如飛劍宗的天露百果酒那麼沁人心脾,聞起來卻另有一種芬芳。

    他臉上的尷尬是人都看得出來,王然知道其中一定另有內情,但他既然不願意說,王然也就不想多問,說道:「難怪有人叫你小酒仙,想必你酒量不小吧?」他聽小糊塗仙說到每日喝酒睡覺,就像自己幾百年前過的逍遙日子一樣,頓感親切。

    小糊塗仙答道:「哪裡來什麼酒量,我是出了名的一碗就醉三碗就倒,他們叫我小酒仙全是因為這個酒仙葫蘆,你可別小看這個葫蘆,只要倒進清水,就能變成美酒。」說話間葫蘆已見了底,用力抖了幾抖喝完最後一滴酒,小糊塗仙問道:「哪裡有水?」

    葉飛對他的話將信將疑,接過葫蘆去注滿了泉水,塞上木塞回到寺內,打開塞子嘗了一口,泉水清咧,味道還真是不錯,不過哪裡有半點酒味,順手遞給王然。

    王然嘗過後還給小糊塗仙道:「只怕你喝得太多,這酒仙葫蘆變不出酒了。」

    小糊塗仙神秘一笑,接過葫蘆輕搖幾下,再打開木塞時醇酒飄香,王然葉飛二兩分別嘗過,果然是好酒,口味醇正回味悠長。葉飛好奇道:「你使了什麼法術?」

    小糊塗仙答道:「我哪裡使什麼法術了,這酒仙葫蘆是我家傳的寶貝,遺自酒仙杜康,傳到我手裡已經是第十二代,別人拿到手裡就是個普通葫蘆,可要到了我家中人的手裡,就能使清泉變美酒,百里聞異香。」

    葉飛問道:「你說傳了十二代,那你家豈不是已經在臥龍生活了上千年。」

    小糊塗仙道:「何止上千年,該有好幾千年了吧。」

    葉飛疑惑問道:「難道青城歷代天師就任你們逍遙自在,從不來找你們麻煩?」

    小糊塗仙不解道:「我又不招他惹他,喝我的酒睡我的覺,他沒事跑來招惹我們作什麼?他若是敢來若事生非,我就一葫蘆把他打回老家去。」

    王然知道他在疑惑什麼,說道:「你是警察,工作是維持治安,抓人是常事,卻也不是什麼人都抓吧?別人好端端過別人的日子,又沒作奸犯科,你管那麼多閒事幹嘛?」

    葉飛默然不語,也明白自己先前鑽了牛角尖,細想下來心下釋然,越想越覺得好笑,看王然和小糊塗仙兩人的樣子也越發可愛起來。

    幾人盡棄前嫌有說有笑,時間過得飛快,都忘了早過了午飯時間,不過肚皮可不會忘,鼓著力氣高聲抗議。王然對小糊塗仙笑道:「你倒和大寶不一樣,換作他現在只怕餓得暈過頭去了。」

    小糊塗仙道:「我們雖是親戚,食性卻是不同,他們好葷,我們吃素,也不像他們食量那麼驚人。」

    葉飛揶揄道:「所以你們熊貓家族才成了國寶,一身從上到下全是病。」

    小糊塗仙不服氣的說:「你別以為我們吃素身體就差,說起來就是我們尋常族人不經修煉,也能輕鬆放倒兩三頭野狼,你說的病多那是動物園的可憐傢伙,待那鬼地方沒病才怪,不信你去待幾天?」

    葉飛道:「既然那麼好身體怎麼還成了瀕危物種?」

    小糊塗仙好像也是不得其解,撓著腦袋說道:「大概得道的太多,都飛昇世外了吧。」

    葉飛道:「飛昇一定是飛昇了,卻不一定到了世外。」

    小糊塗仙極不服氣,又沒話辯駁,悶著氣喝酒,還沒等葉飛開口,便兩眼微閉嘴角含笑一臉幸福、「咚」的一聲倒在地上,不愧是酒仙,一碗就醉三碗就倒,這還沒喝夠三碗就醉入仙境了。

    王然去伙房淘米做飯,葉飛去廟後山間摘了些野菜洗刷乾淨,他在老家生活數年,對這些倒還並不陌生,兩人沒用多久張羅出一桌飯菜。雖然都是尋菜飯菜,但多了山野清香之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一同來到佛堂,寧遠飛盤膝打座,看得正入神,對身外之事好像沒有一點反應。

    「吃飯了!」王然大喊一聲。

    寧遠飛一動不動,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王然知道他做事一向認真,但像這樣入迷還是頭一次,對著耳朵又大喊一聲。

    寧遠飛微微點頭,證明自己心跳正常神智清醒,身體卻仍是一動不動。王然看他這樣子知道是叫不動他了,也懶得再理他,跟葉飛兩人去除了餓蟲,心想等你餓慌了總該知道找吃的吧。

    哪知一連過了七天,寧遠飛依舊一動不動,這七天之中滴水未進,神色卻未見異常紅潤如初,王然數次前去照看,發現他心跳脈搏呼吸都與常人無異,就是怎麼叫都叫不醒,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葉飛疑道:「我聽說修煉內家功法的人,到一定境界可以辟榖,好多天不吃不喝都不會有事,他這樣子大概就是辟榖吧?」

    王然失笑道:「你說的辟榖我當然知道,大凡煉精化氣結成內丹的人都可以辟榖數日甚至數月,但他卻不是辟榖,因為他還沒到那地步,而且他永遠也別想到那地步,他天生就不是學道的料,根本聚不了氣,你讓他學一輩子都沒用。」

    葉飛聽了這番話有些莫名的興奮,卻是不是因為寧遠飛,而是因為自己所謂的天生道種,六歲就開了天眼,相比之下就有了些優越感。

    「你們不知道佛家有入憚的事嗎?一旦入定進入空明境界雷打不動,別說不吃不喝了,就算你撲上去咬他幾口都不會有反應。」小糊塗仙慵懶的聲音遠遠飄來,他上次一覺足足睡了三天,醒來後吃了些東西喝了點酒,沒說上幾句話又沉沉睡去,這時才剛剛醒來。

    葉飛道:「你說的那叫瑜珈,印度和尚練的,可以把自己埋在土裡不吃不喝,連空氣都沒有,一樣死不了,挖出來照常活蹦亂跳的。」

    王然道:「你們看這樣子像是瑜珈嗎?酒肉和尚大概自己都不會,又用什麼教他,就算他學了會了,也不可能就這麼幾天時間練成吧,都快成佛了。」

    「想要幾天成佛是不可能,不過幾天悟憚卻沒什麼稀奇?佛門弟子面壁打坐,冥思百年,求的不過是頓悟而以,藏傳佛教灌頂授業,為的也是開悟,可見悟憚的關鍵不是時間,而是悟性。」王然和葉飛同時回望,枯葉大師身背米袋,赤著雙足站在門外,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扎過,一路趟血,顯然是一步一步走上山來。

    葉飛上前接過米袋道:「大師你可回來了,快想想辦法把他叫醒,睡一個星期了?」

    枯葉笑道:「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我先前為了好玩收他為徒,沒想到他的悟性倒真是不差,這麼快就能入定入止,靈台空明無半點心念,你們先出去吧。」

    王然看枯葉大師走到寧遠飛身旁,一手撫於寧遠飛頭頂,另一手側掌於胸,口中念動真經,猜想這可能就是他所說的灌頂授業,和葉飛一起悄然退出門外,小糊塗仙這時早已到了伙房,收出兩人前面剩下的殘羹冷炙吃得津津有味。

    寧遠飛早已不知身外之事,這時身處一片無盡虛空之中,舉目四望星光點點,遠觀日月交替星起星落,近視世間百態喜怒哀樂,大至宇宙變遷恆星隕落,小到嫩草出芽蟲蟻破卵,都在眼前一一閃過,無論大小都是一樣的清晰可見。

    有時覺得自己身軀龐大無邊,星辰日月都如明光下的塵埃一般飛旋在身旁,觸手可及,整個人和宇宙融為一體,心胸頓時寬廣遼闊。有時又覺得自己渺小卑微,葉葉青草都如參天古木一樣聳立眼前,需要仰面而望,自己像雨像風融入大地空氣之中,看著萬物生長春來秋去,情緒平靜如水。

    眼前景象忽的一變,或者狂風掠地冰雪襲來,或者海浪滔天龍卷而至,或者火山噴焰大地裂痕,只覺說不出的蒼涼。待一切過去之後,天地間重又煥發盎然生機,天藍水碧風清雲淡,卻又在這時響起聲聲號角,草原上兩軍相遇,飛箭如雨刀光劍影,血花飛濺屍橫遍野,世人顛沛流離背景離鄉。

    無盡的悲哀不知不覺瀰漫了雙眼,寧遠飛不知何去何從。

    頭頂傳來一陣溫熱,道道金光鋪灑大地,剛才所見都消失不見,一尊金佛從天而降,盤坐在自己跟前,看樣子正是枯葉大師,寧遠飛俯身拜倒,說道:「請師父指點。」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耳邊傳來一句經言,恍如來自九天之外,又彷彿就在心中響起,似乎輕不可聞,又似如雷貫耳,寧遠飛身子猛震,驀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枯葉大師收回手掌,笑道:「你明白了嗎?」

    寧遠飛緩緩而言:「佛法在世間。」

    枯葉大師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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