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新任巡撫劉越劉大人蒞臨宣府的一天,總兵官楊洪等一干武官員都正品大裝出城相迎去了。
唯獨鎮守太監齊軍稱病不出。不是他輕視巡撫,而是素來這些主管邊地軍政的官與他們宦官一直不和,更何況自己可是王振的親信,而這位新任巡撫又是目前與王振鬥得最凶的人,自己要是出城迎接示好只怕不但不會得到新任巡撫的好感反而會自取其辱。
但控制不住想要見見這位傳說中鬥得王大公公無法反擊的年輕官員到底是不是長得三頭六臂的好奇心,齊軍乘了一頂小轎出府往凰喜樓走來。
凰喜樓正對面就是巡撫衙門,提前進城的巡撫大人的女眷都已經在這裡住了下來,而齊軍靠著窗戶往這邊巡撫衙門瞅來就是想看看這位馳名京外的巡撫大人。
「你說大哥也真是的,沒事瞎管些什麼閒事,把這麼多尼姑送到凰喜樓不是讓我難堪嗎?」二娃子朝武大說後就上樓來拱手朝坐在窗邊的齊軍行禮道:「齊公公,沒想到您老人家會來小的這裡休憩,不知齊公公要不要叫幾位唱曲兒的姑娘?」
凰喜樓顧名思義就是青樓,但像齊軍這樣一個貨真價實的太監又不是韋小寶那樣的假太監來逛青樓多少有些讓人覺著彆扭,就連二娃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招待這位宣府城裡職權甚重的鎮守太監,只當這位齊公公是來聽曲兒的吧,難不成他還能風流不成?
「尼姑?」齊軍對於二娃子剛才所說的話感到有些詫異,心想是誰這麼有創意居然會將尼姑弄到這青樓楚館來,就在他情不自禁地感到好笑時,就見自己才送到香爐庵出家沒多久的農家女孩週二姑正和好幾十個本應該在香爐庵出家為尼的自己曾經的妾室光著腦袋從自己窗前走過。
齊軍驚愕地一拍桌子,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怒吼道:「是誰把她們放出來的!」
這時,因劉越今日要回來,妍月、碧夕和李蔻還有解盈四個小美人手拉著手從小門縫裡擠了出來,探頭探腦地看著外面,唯獨解盈那光鮮如玉的頭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突出。齊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千方百計想據為己有的解盈嗎,怎麼到巡撫大人的府上了?
齊軍雖為太監,但其自尊心卻比真正的男兒要強上一百倍不止,當初楊洪之子楊俊無論怎麼求他怎麼逼他,他都不肯將解盈拱手相讓,甚至不惜與這楊俊魚死網破。見解盈被新任巡撫劉越奪去,而且招呼也不給自己打一個,而且一想到剛才看見的那些尼姑八成也是這個巡撫大人一手弄的。
怒不可遏的齊軍直接將一茶杯摔了出去,大叫了一聲就氣得嘴唇抽搐著道:「姓劉的,別以為你是什麼巡撫,咱家就不敢動你!」
「犬子不學無術,忝居百戶之職,險些使土木堡失守,釀成大禍,大人罷其官職實乃明舉,下官哪敢有怨,且大人還收納犬子為隨身親兵自然說明大人之情義,下官也是感激不盡的」,與劉越並頭騎馬過來的楊洪正畢恭畢敬地說著就見一茶杯急速往劉越頭上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楊洪立即大吼一聲:「大人小心!」然後一拳將那飛來的茶杯擊碎,同時,守衛在劉越身旁的錦衣衛校尉立即縱身一躍就蹬上了凰喜樓的柱子,接著就衝了進來,將齊軍直接壓在地上:「大膽刺客!」
「放手,咱家是鎮守太監齊軍!」齊軍剛才被這突然闖進來的校尉給撞到了桌子上,感覺自己的腰都被撞斷了,就不由地大聲叱喝了起來。
誰知這校尉並不鳥他,直接將齊軍提了起來:「等到了巡撫大人跟前再說吧!」
劉越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就笑了笑道:「楊老將軍,看來這宣府城的確與眾不同啊,居然會有如此精美的茶杯掉下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掉金銀財寶下來。」
楊洪漲得滿臉通紅:「大人不要誤會,這興許是樓上的人不小心拋出來的,憑大人的威嚴,誰敢有膽子行刺大人您。」
「好了,總算到了」,劉越一見面前是巡撫衙門又見李蔻她們探出半個腦袋來看著自己就悄悄地朝她們努了努嘴,然後下馬道:「請吧,楊老將軍,本官初次到任,有許多事宜還要向楊老將軍請教呢?」
楊洪也不好推遲客氣了一下就跟在劉越的身後走了過來,一不注意就看見一個光著腦袋的小尼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害得自己兒子失魂落魄的那個狐狸精嗎,怎麼到巡撫大人的府上,不是應該被齊公公關在香爐庵嗎?
解盈也是極怕這位楊老將軍的,她曾經差點就被這個老將軍打死還罵自己是狐狸精,一見到他就嚇得忙躲進了門縫裡,最後還是妍月將她拉了出來:「你躲什麼,前些日子沒見你這麼怕我們老爺啊。」
「沒,沒,沒躲!」渾身顫抖著的解盈矢口否認道。
碧夕見此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沒發燒啊,算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嗎,本想指望你多做點事呢。」
劉越與楊洪來到正堂落座後,楊洪就問道:「巡撫大人,不知這次來宣府的路上可曾去過雞鳴山香爐庵?」楊洪不好明問他剛才看見的那位小尼姑是不是解盈為了照顧巡撫大人的臉面只好旁敲側擊地問劉越。
劉越當然知道這楊洪是想問關於解盈為何出現在自己巡撫衙門的事,便笑了笑道:「楊老將軍還關心本官這個?說實話,本官一路走來所看見的不過是黃沙瀰漫、沙石雜堆,實在沒有賞景遊歷之趣,不過是倒是有兩個地方值得一提,第一個就是雞鳴山上的香爐庵」。
「香爐庵?」楊洪聽到劉越說起這三個字連碧夕給他端茶都忘記接,忙問道:「巡撫大人去香爐庵做什麼?」
「楊老將軍先喝茶,請」,劉越做了個請的姿勢,楊洪這才回過神忙接過茶來看著劉越,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外
面,希望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小尼姑不是解盈那狐狸精。
「本官自幼受姨娘關愛長大,而老人家又信佛,臨行前囑托我到了地方要尋一座庵廟祈祈福,於是本官就去香爐庵誰知竟發現這香爐庵好好的一處佛門聖地竟然被一夥惡奴霸佔玷污,本官懲治了幾人還意外發現一位名人之後」,劉越說著就異常興奮地轉過身來問道:「楊老將軍可猜得出是哪位名人的後裔在這香爐庵出家?」
楊洪現在有些難堪,勉強笑道:「下官猜不出是哪位名人後裔,若下官知道,早將此人請來一敘了,只是不知大人所說的名人後裔是誰?」
「唉,楊老將軍作為宣府總兵居然不知道這塊明珠,真是可惜」,劉越歎了口氣就故作認真道:「她就是永樂朝解公之後裔名喚解盈,沒想到吧,名門千金居然會獨臥青燈古佛旁,咳咳,不應該說成是這樣應該是被禁於青燈古佛中,唉,也是可憐啊!」
楊洪驚訝地差點沒站起來,他可不是因為這解盈竟然是永樂名臣解縉之後裔而震驚而是這巡撫大人所說的尼姑竟然真的是自己所不願聽到那位害得自己兒子為此癲狂的那位風塵女子!
楊洪僵硬地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麼,只聽劉越又道:「本官見她可憐,就收了她做義女,如今也算是逃脫那魔窟了。」
楊洪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整個人就站了起來:「不可!不能讓那小賤人」,還沒說完就見巡撫大人很是驚愕地看著自己。頓覺自己失態的楊洪只好訕笑著坐了下來:「大人莫怪,下官雖年老昏聵卻依然嫉惡如仇,聽到是解公後裔受辱就氣憤非常一時忘形了。」
劉越很鄙夷地看了這楊洪一眼:「哼,沒見過這麼自戀的,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沒事,沒想到楊老將軍依舊這樣意氣風發,本官想著以後定要視解公之孫為親生女兒看待才算對得起解公為我大明之貢獻」,劉越說著就又看著楊洪道:「對了,本官聽人說,楊老將軍之長子楊俊與解盈情投意合,意欲收她為側房,不知可否屬真,若真是這樣,本官倒也樂成此事,這樣,本官與楊老將軍也算姻親了,哈哈!」
楊洪聽了劉越這話差點嚇得沒撞死,忙站起來道:「不可,不可,我楊家不能有這等下作之人」,楊洪還沒說完就見劉越怒眼看著自己,冷言問道:「怎麼楊洪瞧不起我們家盈盈嗎,我們家盈盈可是名門之後,嫁給令子為妾,本官已經覺得夠委屈盈盈了,楊老將軍怎麼還嫌棄呢,難不成只要皇家公主才配的上做令郎之妾?」
「不,不是這樣的,大,大人誤會了,下官只是覺得下官一介武夫,小兒更是高攀不起,這解公之後乃是金枝玉葉豈能是小兒配的上的,而且大人應該將解公之後許配給名門望族做正妻才算是對得起解公不是」,楊洪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