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那時的劉越正沉浸於扳倒王振一黨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順、殺了作為王振爪牙的新任錦衣衛指揮使白佐,揭發了王振親家兵部尚書徐晰的貪污大案的喜悅之中時,遠在福建的沙縣甲長鄧茂七已經於沙縣陳山寨宣佈起義且自立為王號曰剷平王,取鏟盡天下不平事之意。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激烈了無數昨天還扛鋤推犁的淳樸農民在不堪重負下今天就選擇揭竿而起鬧革命。作為佃農出身的鄧茂七就是這樣一個人,素來智慧果敢其精悍的他親眼目睹了由於沙縣縣令貪污成性,任由當地惡霸地主欺壓佃農強佔民田,致使大量佃農不堪重負,百姓流離失所的悲慘境遇。所以他抓住了這個機會開始了他的造反生涯。
不到五天,剷平王就攻下了沙縣縣城,並且處決了沙縣縣等官吏,還有一大批惡霸地主,並開倉放糧,很快就得到了大量貧農和流民的響應支持。短時間內就聚集了兩萬多人,還趁勢奪下了尤溪縣。
接著,剷平王就以沙縣、尤溪為根據地,於清明左右從間道北上佔領杉關縣,將當地的富戶洗劫一空後就順勢抄近路攻下了光澤縣,光澤縣縣令自殺,但其家中成年男子盡皆被其農民軍挾憤斬殺,女子則強佔為妻。
五月,被任命為提督閩浙軍務兼巡撫事的劉越剛離開京城,鄧茂七的大軍早已由當初的兩萬人發展到五萬人,且已經連下福安、福鼎兩縣,福安縣縣令不戰而逃;接著,福鼎縣縣令請降。鄧茂七的農民大軍逼近了重鎮壽寧。
一進入夏季,整個嶺南就迎來了長達數月的梅雨時節,而被雨霧籠罩了數天的壽寧府城也剛剛換了主人。這天剛力克了壽寧府的剷平王鄧茂七握著手中捲了刃的大刀來到了壽寧城牆之上,雖然滿眼看去都是綿綿不絕的細雨,將大好河山都藏在了雨中,但他還是意氣風發地大笑了起來,對於已經控制了整個閩北的他來說,彷彿已經看見了自己未來坐在北京城裡接受群臣拜見的場景。
「大王,這是新到邸報!」一剛剛卷下帶泥褲腳的農民兵一手拿著鐵叉一手拿著今早收到的邸報跑了上來。曾經的福鼎縣縣令湯軍師忙從這沾滿豬油的農民兵手裡將邸報接過來,一看就忙過來慌張地對剷平王道:「不好了,朝廷已經派了四萬大軍來清剿我們,主帥叫劉越,估計已經進入閩浙地界了。」
「四萬大軍,看來朝廷注意上我們了?」鄧茂七淺淺地笑了笑,就將抬腳站在城牆上問道:「這個劉越是誰,朱祁鎮那傢伙派他當主帥應該有幾分能力吧?」
湯軍師是同進士出身,在京城裡當過一段時間的小官,對於朝廷之事也知道一些,但就是沒聽過劉越這個便道:「回大王,微臣沒聽說過朝廷能打戰的幾個將軍裡有劉越這個人,想必是個新近提拔上來的人或者是靠賄賂王公公想來撈點功勞的,畢竟這裡面還有一個會打戰的監軍太監曹吉祥。」
「哼,又是個靠巴結太監的貪官污吏,想來撈功勞,本王倒看看他有沒有撈功勞這個命!」剷平王罵了一句劉越是巴結太監的貪官污吏,湯軍師就不自覺地紅了臉,想著自己以前剛給王振送去五千兩陞官銀子就遇到了這個剷平王攻城而不得不投降就有些後悔。
幾千年來的朝代更迭,江山易主,都源於『土地』二字,王朝開創之初,天下剛經過一段亂世,人口大量減少,人少地多,也就沒有土地兼併的現象,基本上人人有地種,人人有生存之地,但歷經幾十年王朝發展,加上統治階層的腐化墮落,土地兼併嚴重,土地逐漸往大地主大官僚手中集中,導致大量流民產生,許多百姓失去土地淪落為佃農貧民,社會問題也就逐漸突顯,如果某些地方的官吏再貪污受賄,不顧百姓死活,那麼那地方就很有可能有很多百姓由於活不下去了就不得不起來革命。
對於已經躋身於統治階層又來自於後世的劉越而言,他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不喜歡通過這種佔山為王、以新的朝代來取代落後的舊的朝代的方式來換得暫時的太平,然後又進入亂世,這樣一直重複著「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輪迴也許真的只有等外面的強盜闖進來時才能終結,但這個代價太大了。
更何況,由於現在的大明王朝剛剛歷經幾代帝王勵精圖治,雖然中途出現過靖康之亂,但現在也算是太平世界,王朝政治大體上還算清明,官吏還大都能恪盡職守,階級矛盾也還不尖銳,鄧茂七的這次起義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最終也會湮滅於歷史的潮流之中。
所以劉越還是願意去剿滅為了吃飽肚子不得不造反的農民。但他知道這些所謂的反賊都是不堪重壓的農民,也知道這場起義的根本原因不是這群農民而是土地兼併和當地的吏治敗壞。
因而劉越決定到了閩浙後不能以鎮壓為主那樣只會加劇階級矛盾,說不定還因為自己這個蝴蝶效應導致明年也先打來時,使大明王朝處於內憂外患之中。那樣,自己可就罪莫大焉了。
劉越覺得自己這次平叛既然要在盡快的時間內解決,就必須抓住根本,而應該也緩和階級矛盾,澄清吏治為主。所以當他一進入杭州城就收到各地的敗績和剷平王攻城掠地的報告後,他並未表現出多麼的緊張與擔憂。
「這些各地的武官員都是幹什麼吃的,不到幾個月,就連丟了十幾座城!」而曹吉祥則顯然是憤怒至極,將一堆求救書丟在劉越面前後又道:「越兒啊,你作為剿匪欽差現在就應該聚集大軍立即開赴戴雲山,在那裡構築防線阻擋住這鄧匪攻擊的勢頭,然後伺機殲滅!」
曹吉祥數月來通過與劉越的溝通才知道了劉越現在已經是皇上身邊的寵臣,所以也就以為皇上之所以派劉越為剿匪欽差自己為監軍就是想讓自己這個寵臣靠著自己撈點功勞。曹吉祥對此倒也樂意,畢竟劉越是自己的女婿,不讓他撈還讓誰撈呢。
於是,曹吉祥很主動地提出了自己數十年戰爭的經驗策略。但劉越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義父,孩
兒覺得您的策略雖是穩妥,但卻不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