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軍隊的火銃和神機弩就像是收割機一般迅捷地收割著一片接著一片的護衛軍,而這些對撣族人滿懷仇恨的孟養士兵更是爆發出了空前的戰鬥力,思機發自詡為最精銳最忠誠的護衛軍們在他們面前就像是溫順的小羊羔一般等著他們去屠宰。
經過了一夜的戰鬥,思機發的護衛軍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加上回援的城防軍僅有一萬人。
躲在某一偏殿裡的思機發再一次感覺到了末日的來臨,以前同樣是被大明軍隊包圍了起來,他和他父親各自帶著一支人馬突圍了出去,他逃向了孟養,而他父親則逃向阿瓦。
那些日子,朝廷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父親哪裡,反而給了他崛起的機會,他暗自召集人馬並策反丹一郎身邊的將領,終於在強有力的鎮壓下,他奪得了孟養的統治權。
他幻想著鞏固了孟養就收回自己麓川的領土然後滅了那個供出自己父親歸順大明的阿瓦,接著就可以和大明再來一戰,他相信自己將來一定可以像大明永樂皇帝一樣威震四海。
但一個小小的劉越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看著自己的精兵們在大明軍隊面前不堪一擊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夜郎自大。
他知道自己已經惹怒了大明這頭雄獅,他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的,但他不願意像他父親一樣被押解進京接受千刀萬剮。於是,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寫下了兩份不同的遺書。
他讓人把其中一份交給自己的妹妹,另一份則交給自己的女兒,然後屏退了所有人,刷的一下一刀就抹向了脖子,噴湧而出的鮮血直接灑在了窗戶上。
此時,正偎依在劉越懷中的思韻發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忙摀住了胸口。
「你這是怎麼了?」劉越才從趙全那裡要來了一碗解藥,正要端著來餵她就見她痛苦不堪地樣子,便忙過來撫摸著她的胸口問道。
思韻發無力地推開了劉越,搖了搖頭輕聲問道:「沒事,劉將軍,我大哥他現在怎麼樣了,你是不是已經將他殺了?」
「你放心吧,我已經下了命令,不會殺思機發還包括那位叫奢芳的姑娘」,劉越見思韻發如此生疏地稱呼他,未免讓他心中感到一絲不快,但還是強笑著解釋了幾句就給她服下了解藥。
思韻發沒想到劉越這次來竟然是要幫丹一郎復位,要將他們思家一脈的撣族人趕出金光城。這讓她感到很是意外,雖然她也不贊成自己哥哥強奪了人家孟養人的家園,但劉越背叛了他哥哥和自己未免有些讓自己很是難以接受。
思韻發現在不知道自己是該視劉越為敵還是繼續廝守在劉越的身邊。她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哥哥和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侄女是否倖免於屠刀之下。
思韻發一恢復精力就匆忙離開了劉越這裡往王宮跑去。劉越只好也跟著跑了過去。
劉越和思韻發再一次來到王宮時,武大和賀都等人已經完全控制了王宮內外。一見思韻發跑了過來,武大就忙迎面走過嬉笑道:「見過嫂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思韻發瞪了武大一眼,也沒空搭理他,逕直走向了內殿,四處尋找著自己的哥哥和侄女奢芳。
武大見思韻發沒有像往日那般客氣,倒也沒在意,而是朝劉越走了過來,神色嚴肅道:「大哥,思機發他自殺了!」
「什麼!」劉越聽了此語立馬就盯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思韻發,然後才又忙問道:「那他的女兒奢芳呢?」
「在四弟那裡,那小娘們倒沒有尋死覓活,大哥你就放心吧」,武大見自己的大哥特意地詢問了奢芳的安危便壞笑了一下,暗想到自己這位大哥還真是風流成性,幸好自己留了個心眼專門讓四弟去後院捉拿奢芳以免落入他人手裡。
劉越沒有想到思機發竟然會自殺,這讓自己如何在思韻發面前交待。他忙讓武大帶著自己往思機發這裡趕來。一趕來就看見思機發正躺一擔架上,瞳孔散大,氣息已無。
而同時也看見了自己哥哥屍體的思韻發已經是淚如雨下,抽泣著站了起來使勁地錘打著劉越的胸膛,哭喊道:「你騙我,你騙我!」
「我……我早該想到他會自殺的,這些都是我的錯,大小姐,你……你節哀順變!」劉越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得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幾句就將思韻發死死地抱在了懷中。
思韻發錘打夠了就乾脆撞著劉越的胸膛,哭個不停,許久之後才消停下來,推開劉越道:「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劉越想著讓她安靜一會也好,畢竟突然遭受親人離去的痛苦任誰也是接受不了的,便沒有去追而是讓人好生看著,自己則讓人把思機發裝殮好準備抬進京城。
頭髮早已散亂的思韻發茫然無措地走出了偏殿,走下了台階,走到了一隊投降的護衛軍士兵身邊。這時,夾雜在投降人群間以士兵模樣打扮的雲參將忙叫住了思韻發:「大小姐,這是少主給你的遺書!」
思韻發瞬間就來了精神忙接過來打開看了起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遺書中的言語一點也沒有思機發曾經為政治利益而不得不說的絕情話,裡面全包含著哥哥對自己妹妹的愛與濃厚的歉意。
思韻發看著自己哥哥在遺書中不停地求著自己原諒他,不斷地回憶著小時候的生活就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了。不過當看到最後她神色突然又凝重起來。
思韻發直到現在才知道劉越的真實身份,自己哥哥說他是害死父親的兇手,是害得思家撣族部落徹底敗落的罪人,是害得哥哥自殺的叛徒。
「這是真的嗎?」思韻發自問了一句,就側身看向
了不遠處的劉越。
思韻發堅韌地轉過身來緊咬著雙唇,緩緩地走向了劉越,雙手將遺書捧在胸前,問道:「你可以告訴我你就叫劉湘,不是叫劉越,你不是大明的欽差,不是什麼曹太監的義子,可以嗎?」
劉越見她很是認真地問著自己,便想著自己也沒必要再蒙騙這位善良的大小姐了,便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其實就是劉越,我為了完成聖命不得不隱姓埋名。」
「這麼說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了?」思韻發將遺書展開讓劉越看了看問道。
劉越一見上面內容就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思機發還真是一不好對付的主,連死了都還有再坑自己一把,但這上面的內容卻又都是真的,劉越也不好狡辯只得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些都是真的,大小姐,對於令尊的事,我深表遺憾,當時我完全不知是你的父親,一心只想建功立業,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思韻發點了點頭:「我懂,我哥哥也懂,他知道你是大明的臣子,你做這些全是為了大明,所以我哥哥並未要我找你報仇而是要我不能做不肖子孫,不能嫁給殺父之人,所以,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思韻發強撐著欲哭的眼睛,異常鎮定地朝劉越欠了欠身就毅然地轉過身來,然後急忙跑了出去,躲在一沒人發覺地角落掩面痛哭了起來,暗喊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劉越手一揚但還是收了回來,也制止住了追逐過去的士兵,而是淡淡地朝武大說道:「將格鐸和張如石几個忠於大小姐的人放了,讓他們去保護大小姐吧。」
被呂大龍當做金絲鳥一樣控制起來的奢芳正喊得聲嘶力竭時,就看見了一枝冷箭射了進來,那冷箭上綁著一封信件。奢芳四處環顧一眼,確定沒人發現時才打開了信件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父親留給自己的遺書。
遺書中,思機發大肆痛斥了劉越對自己的殘害,對思任發的殘害,給思家撣族人帶來的巨大損失,並把劉越說成是思家最大的仇人。思機發最後留言道:「吾兒務必想辦法成為劉越身邊的女人並伺機殺了此賊為為父報仇為我族報仇,如此,為父在九泉之下才可瞑目矣,切記!」
奢芳最讓思機發滿意的地方,就是自己這個養女從來都是最聽話的,從來都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所以他一直是將她視為親生女兒看待,其父女之情絲毫不亞於真正的父女。
「爹爹請放心,女兒一定不會讓你含恨九泉的!」奢芳默默地念了幾句就咬破了食指以全此誓言,然後就將該遺書吞入了口中,也不再敲門求救也不在哭鬧而是故作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暗暗抽泣著。
過了許久之後,奢芳才聽見了敲門聲,心中暗喜不已的她已經猜到了一定是劉越來了。待她一轉過身來一看果真是劉越,便忙哭泣著跑了過來直接就闖入了劉越的懷中:「劉將軍救救我!」
「嗚嗚,劉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來了到處都在殺人,我父親呢,我小姑呢,我會不會死啊!」奢芳嗚嗚咽咽地哭泣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