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確實聰明,考狀元是一定的。」林嬸說道,當然這話也不全是恭維,小秦朝很懂事,小小年紀,不哭不鬧,三個月大餓了就會發出蹩腳的『鵝』的聲音,略大一點,便知道自己一個人玩,也不鬧,就連生病,也不隨意哭喊,那些尿床亂拉之事更是從沒有過。
「我這身體!」秦朝心中也唉歎一聲。
婦女們聊著天,小孩子們則興奮看著練武的人,秦朝也看過去,他前世在『天龍』中基礎劍術練了五年。
天龍這款遊戲,用的是虛擬現實,玩時直接連接人體各個對應的神經,裡面劍術、刀法、拳擊……一切武術的設定除了內力真氣外,都是根據現實世界真實設定的,虛擬世界中的武,到了現實中也一樣起作用,只要身體跟得上,動作做得出,照樣不比遊戲中差。
「嗯?這劍……」
秦朝對劍最熟悉,這時看的也是練劍的人,武場中習刀者佔了七成,練劍的最少,只有十三個,練刀者年輕,可練劍的每個年齡至少在三十以上,舞出的劍光似水似浪,將全身團團裹住,看起來讓人眼花繚亂——這絕對是非常高明的劍術。
可秦朝眉心微微皺起。
「怎麼,小秦朝,他們的耍得不好看?眉心皺得這麼緊?」爽朗笑聲中,只見一個子很高,虎背雄腰的高個老者大步行來,周圍的人一個個向老者招呼行禮。
秦朝一回頭連叫道:「大爺爺好!」
秦樂刀父親已故,族中血緣最近,年齡最大,德望最高的便是大伯秦書,秦書很喜歡秦朝這孩子,認為他懂事,沒事總愛逗他。
「好,好。」秦書一把抱起小秦朝,笑呵呵的逗弄道,「來,告訴大爺爺,他們耍得好不好,小小年紀有什麼心事?眉頭皺得像個小老頭似的。」
「大爺爺。」秦朝轉動著眼珠子,「我不知道他們耍得好不好,可我知道他們耍得太多了。」
「多?」
秦書一愣,周圍婦女也都看過來。
「像那位大叔耍了這麼久,我好像沒看到相同的……那個動作。」秦朝小手指指著近處練劍的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說道。
「沒有相同的動作嗎?」
小秦龍這時歪過頭奇怪的問,他看這些招式只知道好看,至於招法,根本就沒看懂,至於有沒有相同那更不可能知道,其餘小孩也好奇的圍過來。
「你是說……招法?」秦書半疑惑的問。
旁邊婦女更愣,沒有相同的招法,這些耍得人眼花繚亂的招式,就連她們這些大人不是練過武的,根本就看不出招式是如何的。
難道這小娃兒能看出,還能看出沒有重複的招?
「嗯,反正就是每個動作都不同。」秦朝點著小腦袋。
不是懂武的,對武功招式都是看了就那麼回事,真心去記,卻記了後面忘了前面,想偷招,看人打一路拳,能記住過三四招已算是不錯了,可秦朝是個怪胎,不說他前世是科學明極高的二十三世紀,秦朝懂得的先進科學記憶方法,光他在虛擬世界中練劍,可足足練了五年基礎劍術,豈會記不住招式?
秦朝不僅看出了他們的招式多,更清楚知道從他進門後,這大漢共施展了三百零九招,而且沒一招重複的。
「你是怎麼看出的?」秦書怪異看著秦朝。
「反正我就是這麼覺得的。」秦朝說道,小孩子嘛,有些怪異感覺和言論很正常。
秦書只愣了一下便笑了,管這孩子怎麼看出的,他奇怪的看著秦朝詢問道:「小朝朝,招式多不好麼?」
「當然不好啦!」秦朝一哼鼻子,認真的說道,「我雖然不是很懂,可看出,他們是在練這些動作,就像我學走路的動作一樣。要學的動作太多,就不好,大家都說我聰明,可我學走路並不比小龍他們快,也得一天天,一次次摔倒,才能走好,大爺爺,你說要是我學走路,還沒走兩步,就學跑,沒跑穩,又開始跳,那不是花了更多的時間,結果走也走不穩,跑也摔跤,跳更要摔倒了。」
秦朝這話說得雖然很孩子化,眾人卻都聽懂了。
「哈哈,小朝朝,你是說他們貪多嚼不爛吧,有趣,有趣的孩子。」秦書哈哈大笑著,林嫂也瞇著眼笑瞇瞇逗弄著秦朝:「小朝兒,真聰明。」
貪多嚼不爛,道理雖然簡單,卻不是一個三歲小孩子能看出的,周圍一些自家有孩子的婦女看向秦朝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刀玉鳳瞇著眼一笑:「別聽孩子瞎說。」
「哈哈,這可不是瞎說。」秦書笑著打斷,不過心裡也不是特在意,貪多嚼不爛,基礎不牢,這話說說那些少年還好點,可秦朝指的是秦樂斌,秦樂斌練刀法數十年,再練劍法,秦書看來怎麼可能有基礎不牢,貪多嚼不爛的情況?
「來,小朝朝,爺爺帶你去祠堂,嗯,這時間也快到了。」秦書開心的抱著小秦朝穿越演武場往北面的房門走去。
秦朝暗歎。
老捨說過,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
刀重勢,講究直來直去,最重要的就是劈砍、其餘像擋、撩、挑也不複雜,秦家寨以刀聞名,練刀確實不用多久,便能上手,可槍不同,劍更不同。
槍是百兵之王,有彈性,能軟能硬,勁力變化萬千,用時能如棍,如鞭,如匕,所以古之拳師,真要把槍練好,是和拳一樣
,要花一輩子時間去練的。
而劍是槍的縮小版,比之槍更難練。
這也是為何當初秦朝、賈大儒基礎劍術一練就是幾年,像賈大儒基礎劍術一成出山第一戰便挑翻青銅榜七十三位的大盜『莫惹我』。
秦家武者刀法再怎麼高明,刀道基礎再怎麼牢,一旦換劍換槍,這基礎劍招、槍招的補練都少不了。
可秦朝人小言微,說出的話誰信?
遠遠的望見前方秦家寨祠堂的大門,秦朝忽然身軀一震——
那是一扇上窄下寬,整體並非常見的長方形,而是梯形的大門,門框是紅色的,門面也腥紅髮亮。雖然隔得老遠,可秦朝知道那紅色不是漆料,而是血。
「小朝朝,我秦家不出孬種。」秦書指著那紅色的祠堂大門說道,「你看這大門上,都是新鮮的血液,這血有仇家,也有自家的,有世俗門閥,也有皇親貴族的。」
「記住!」
秦書臉色忽然變得很嚴肅,沉聲道:「我秦家出的種,都是要能殺人,敢殺人,對敵狠,對己更狠的好漢子,不敢殺人,不敢對自己狠的人,我秦家寧可砍了餵狗。」
接連幾個『殺』字他說得陰氣沉沉,煞氣四溢。
旁邊隔得近的小孩原本對這和藹的大爺爺都很喜歡,這時幾個都不由嚇得哭了起來,就連向來膽大的秦龍也一臉蒼白。
秦書冷冷掃視一眼幾個小孩,對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滿意,只是視線落到秦朝身上時不由一滯,秦朝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骨碌碌亂看,還是那幅老模樣。秦書皺了皺眉,不知小秦朝是真的膽大還是缺根筋,他咳嗽一聲,臉上陰雲散去,又恢復到那和藹可親的模樣,笑說道:「當然,能殺人,敢殺人,卻不能濫殺人,只有理直氣壯殺人才是真正的秦家人,不然和畜生就沒兩樣了,哈哈……」
轉眼便到了祠堂前,可以看清梯形大門上鮮紅的血跡,鼻間也彷彿聞到陣陣血腥味。
進入祠堂。
一眾小孩再次眼睛瞪大。空曠巨大的大廳鋪著整齊的青大磚,長寬足足有七八間普通臥室大小,大廳上空十分高遠,足有三層樓高,樓頂雕著白虎撲食圖。
「梯子,牌位!」
秦朝第一眼便看到大廳中間那條長長的階梯,這階梯是用赤桐木和赤麻繩吊制而成的。
「一點也沒變。」
「前世我秦家老屋的祠堂也是這樣的。」秦朝不用數便知道那條長長的階梯總共有三十三個台階,用了三十三根赤桐木,人走上去會劇烈搖晃,不抓住兩旁繩子就會掉下去。「上面的高台便是供俸我秦家已故祖宗的牌位。」莫名的秦朝眼睛便有些濕潤。
「蘭娘,你來了。」
「玉鳳,朝兒,到這兒來。」
喝叫傳來,梯階下的空地上,一群男人正席地聊天,其中那穿著單衣的正是秦朝的父親秦樂刀。
秦朝還看見這幫男人旁邊有一塊巨大的紅色木料,秦朝知道那絕對是赤桐木,看這木料的外觀和斷口處,絕對是剛從山上砍下的。
「朝兒,你爹昨晚就是到深山砍這木去了,它可是有大用。」刀玉鳳笑對秦朝說著。
「嗯!」秦朝點了下頭。
一群婦女牽抱著小孩走到男人中間,祠堂裡人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