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梟和沈寒月從小在天茫山中長大,對於此山洞的妙景早就見怪不怪了。善卷洞之後隱有山洞,潛意識裡早有預感。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洞中的佈置竟然是如此溫暖,如此奢華。
錦被紅帳,妝台菱鏡,梨木桌椅,鍋碗瓢盆,應有盡有!甚至地面還鋪上了華麗的地毯。儼然像一間寬敞的新房。
只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數年來未曾有人動用一般。
左梟和沈寒月面面相覷……
左梟問道:「師父,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善卷洞?」
「豈止知道,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親自佈置的!」唐仲卿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可師父在夜鷹寨裡住得好好的,為何要來這裡佈置這麼一個山洞?師父又為何詐死?當年明明生了病,是由我們親手埋葬,怎麼可能死而復活?還有,師父的面容究竟是怎麼回事?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說到這裡,左梟忍不住心頭哽咽。
憶往昔,不禁嗟歎,悲緒襲滿了心頭。左梟對師父的感情其實甚為深厚,當真是情同父子一般啊!
依稀記得,當年的唐仲卿身材頎長,面容清俊,眉宇之間總是鎖著一絲令人心疼的陰鬱,卻宛若玉樹臨風,恰似仙風道骨,又怎堪與啞奴的醜陋殘缺相提並論?
依稀記得,師父手把手教自己寫字的情景,一撇一捺充滿了耐心,他的目光總是慈祥的,他的語調總是溫柔的。即使自己寫錯了,他也從不加以責怪。
依稀記得,師父一招一勢教習武功的畫面。跌倒之時,師父不會過來扶起,也不會過於責備,只是用慈祥的目光看著他,鼓勵他自己爬起來,而後一遍遍地重來,直到把招式練得嫻熟。
依稀記得,師父第一次見識到自己在陣法上面所展露出來的天賦時,那種驚喜到要落淚的神情。自此之後,他更加傾囊相授,無私教導。
依稀記得,師父幫忙悉心照顧形同廢人的母后的情形。
依稀記得,小時由於練功常常導致衣衫劃破蹭破,師父代替母職,在昏暗的油燈下,為自己一針一線縫補衣裳的情景。
……
往事依稀,於電光石火間,一幕幕在腦海裡上演,漸漸變得清晰深刻。自小失去父愛的左梟是打從心底將唐仲卿當作父親看待的呀!他的成長離不開唐仲卿。沒有唐仲卿,世間根本就不會有左梟的存在。
所以,左梟能不激動嗎?
面對師父的改變,他的心中有千萬個疑問,迫切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數年前,師父因病去世,自己傷痛欲絕,刻骨難忘。不過數載,為何卻變成這般模樣?
「師父,告訴我,告訴徒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要聽任姬漣漪的擺佈?這個妖女到底是誰?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他的追問是那麼沉痛,那麼急迫,冰眸裡閃動著熊熊的怒火,一付要為師父伸張正義凜然。
唐仲卿緩緩取下斗篷,甚至揭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張醜陋的臉,氣聲裡沒有多少情緒,他平靜地說道:「別急,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