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將身子蹲了下來,定定地凝著馬騰,將手中的契詔從鐵欄縫隙中遞了進去,冷冷道:「自己看吧。」
馬騰疑惑地接過,仔細閱讀。此時,啞奴一瘸一拐地過來了,手上端著硯台,拿著筆和印泥,靜靜放下之後,又靜靜地退了出去。
駱毅乾脆盤膝而坐於鐵籠之外,默默等待。他冷睨著馬騰漸漸顫抖的手,那越燒越熾的火焰在眸子裡熊熊,他等待著他一次徹底的大爆發。
「啊——」馬騰果然像一頭爆怒的獅子般仰著頭扯著脖子狂吼,似乎要把全身的力量全部的憤怒都透過聲音引爆出來似的,鯁直的脖子和額際都青筋暴露,健壯的胸膛劇烈起伏著。
左凌和小莎莎無法動彈,卻齊齊向他投以擔憂的目光。
終於,馬騰自我平復下來了。他的青筋收斂了回去,但眸色卻染上了嗜血的光芒。他赤著眸子問:「這真是她的主意,是她要和我分離嗎?不是你和洛太后逼著她的嗎?不!一定是你們逼她的!」
「不!不是!」駱毅那平靜如水的聲音透著無情的冷,「她的確是不願意合併西羌,這事也的確是我和洛太后逼她的。可是,簽署離契之事千真萬確是她自己的主意。馬騰,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媚兒是不是真心愛你,你會感受不出來?如果她是真心喜歡你,犯得著將你們洞房之事一延再延嗎?」
「什麼意思?」私事突然被人拎上檯面,馬騰多少有點不自在,但又奇怪駱毅為何會提到。
駱毅毫不留情地說道:「你以為你真的和她洞房了嗎?媚兒不過用了攝魂術,使你誤以為如此。一個女人,和你成了親,而不願與你親近,你可知她的心了吧。」
馬騰的心再次碎了,本來左凌告訴他的時侯,他依然半信半疑。甚至以為會不會是因為左凌喜歡自己,而無中生有一些事情來引起他對媚兒的不快。
可這殘存的天真幻想,現在又經由駱毅口中證實,馬騰著實感受到了奇恥大辱。
騙了他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似乎全天下每個人都知道,就馬騰一個人不知道!這是何等羞恥呀!
由此可知,媚兒對他的情意,全部只是為了北夷。這是美人計!而馬騰就是那受美人媚惑的昏君,因此斷送了江山!
想到這裡,馬騰怎麼都無法淡定。
「媚兒自始自終喜歡的人就只有夜鷹。所以,她懷了他的孩子,也肯生下來,明白嗎?」駱毅不依不饒,殘酷到底。
「明白了,明白我馬騰根本就像一隻猴子,任由你們戲耍,而你們一邊戲耍,還要一邊當看客,一直就在觀看這場好戲!」馬騰的聲音不無淒楚。
左凌雖被點了穴道,然聞此聲亦不禁落下憐憫的眼淚,似乎感同身受。
「所以,簽吧。現在戲演完了,就該散場了!你們也到了該分離的時侯!詔告天下,你們已經分離了。媚兒,從今之後就是自由之身了!」駱毅提起筆,沾上墨,遞到馬騰面前。
「不!我不願意!你們這麼耍我,我為何要讓你們如願?」馬騰收斂了悲愴,聲音硬氣了許多!
駱毅撂下筆,二話不說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莎莎小公主身邊,屈起食指和中指,比在莎莎小公主的眼前,冷冷地說道:「要不要簽,就在你一念之間?你若是說不要,在我的理解,就是不要你寶貝女兒的一對眼睛了!」
馬騰苦笑,咬牙切齒道:「好!算你狠!拿來吧!我簽!」
駱毅非常滿意地勾唇:「那就簽吧,別忘了,再摁上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