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梟亦不遑多讓,冰眸陰鷙,聲音冷酷,無情冷血得如同地獄判官:「朕問你,你到底是誰?從一開始,你接近朕,就是為了殺朕,是不是?你最好老實交待,否則,酷刑侍侯,直至你說為止,朕不相信你一個小小的弱女子能承受得了!」
他絕情地一把搡開她,反身去扶起被陸小嬋推倒在地的媚兒,那冰眸裡溢滿關切與疼惜。
陸小嬋咬了咬牙根,甚覺眼前一幕刺眼,惡人不死,反得幸福地活著,神仙眷侶,萬般美好,為什麼?為什麼?
她痛心疾首,揚眉冷笑:「到了這個地步,我如何害怕酷刑?我連死都不怕!知道麼,這把匕首並不是為行刺你準備的,而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原打算你飲下毒酒身亡之後,我大仇得報,就可以用這柄匕首結束我自己的性命。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你竟有百毒不侵的本事。若非被蘇媚兒看穿,我當可以自圓一回謊,以便下次圖謀,可惜,功敗垂成,莫非這是天意?不!若是天意,這老天爺也太不長眼了!憑什麼要幫助你這個大壞蛋?憑什麼?」
左梟冷冽道:「聽你這麼說,你是跟朕有仇?」
「是!不共戴天之仇!」陸小嬋咬牙切齒,美眸裡燃燒著簇簇火苗。
「說清楚!」左梟厲令道。
「哼,我會說清楚的,要死之前,我會讓你明白的!」陸小嬋哀痛地說道,「蘇媚兒,你可知我的爹爹是誰?他本是護送你到西羌和親的陸瀚陸大人啊!而我,我本叫陸小嬋。我是陸瀚大人的女兒陸小嬋!」
媚兒輕聲喟歎。她怎麼會不知道呢?若非從前駱毅跟她提起過有這麼一個人願意幫助駱毅,她又怎麼會在看見陸小嬋死活不肯喝下左梟所邀的酒而靈光一現,猜測出她的陰謀詭計呢?
「我父親身為御林軍都統,一向盡忠職守,兢兢業業。他對朝廷盡忠,對下屬寬仁,對百姓愛護,人人都說我父親是好官。可是,在天茫山腳下,你卻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殺人如麻!你萬惡不赦!你殺人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似的,你甚至想不起來你殺過他,對不對?」
左梟沉默了,原來是這麼回事!的確,若非陸小嬋提起,他根本忘了這個人。事實上,當時他殺的是一大堆人,陸瀚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他怎麼會記得?
陸小嬋冷笑:「左梟,當你殺人的時侯,你知不知道你所殺的不只是一個人?你會毀了一個家庭,甚至是一個家族啊!因為株連之罪,因為左歆痛失樂樂郡主,所以,他就下旨抄家,本要滅九族,因有良臣進言,才改為男為奴,女為娼。」
「女為娼?那你?」左梟心中一驚。
「是的,」陸小嬋投向左梟的視線如同冰稜子一般,神情卻傷痛、迷惘而絕望,「連我也不例外啊!我陸小嬋,一個老百姓眼裡的千金大小姐,一個富貴公子哥爭先追逐的寧都第一美人,不,在老百姓眼裡,比起生長宮閨的凌香公主更具親近感的陸家大小姐,才是天下第一美人。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的陸家大小姐,也逃不脫被遣到娼門的悲劇。」
媚兒的心聽到這裡整顆都拎起來了:「後來呢?」
「後來,哼,哈哈哈……」陸小嬋悲慟地大笑,那笑聲比痛哭還淒慘,「能怎樣呢?你去過那裡嗎?你知道那是比煉獄還悲慘的地方嗎?那些男人好髒,好髒的。我本是冰清玉潔,如何能讓他們近我的身?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我只會琴棋書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