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早朝,這似乎是歷朝歷代雷打不動的定律。
到了左梟當皇帝的時侯,卻覺得甚為拘束,因此時常拖至辰時早朝。而今日,亦不例外,因為喝了點酒,在外面風餐露宿了一晚,辰時被燦爛的陽光喚醒,略微梳醒,換上龍袍,才上了金鑾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俟左梟於龍椅裡坐定,武百官皆執笏叩拜,聲音響徹大殿。
站在殿外等候的左歆已經等得五內俱焚,只是於表面上,他依然是那個儒沉斂的左歆。他抱著小皇子,看著小皇子那張可愛的小臉長得越來越像左梟時,突然極想將他扔出宮牆去。
可小皇子卻輕咬著小手指,囁嚅著小嘴兒,清澈無邪的大眼睛定定地瞧著你,讓你根本就不忍心對他下手!
但此時的左歆早已異於常人,他依然對他下手了。這是他在媚兒身上唯一學到的本事,沒想到,有朝一日,卻用在了她兒子身上。
聽得大殿內齊頌萬歲,左歆整了整衣冠,靜待宣他上殿。
果然,不久之後,就聽得宣詔,左歆抱著小皇子昂首闊步進入了金鑾殿。一上金鑾殿,他無畏地直視著咄咄逼人、霸氣凜冽的左梟,心中百感交集。
可是現在並非傷春悲秋的時侯,左歆頎長而立,勾起薄唇,露出鄙夷之色,並不參拜。
沈寒月大怒:「大膽左歆,見到吾皇,還不跪下?」
左歆冷笑著譏誚:「哼!吾皇?朕怎麼沒有看見呢?朕怎麼只見到鳩佔鵲巢,小人得志,山賊當道呢?」
一言既出,武百官皆低下頭來,不敢議論,卻也都在心裡打起嘀咕,暗暗替左歆擔憂。
沈寒月面罩寒霜,厲喝:「來人!把這狂妄自大的傢伙架出去,打上一百個大板再說!」
在沈寒月的佈置下,嚴陣以待的李陽立即帶上兩個侍衛就要把左歆架下去。
「且慢!」左梟出聲了。他不必朗聲厲喝,那帶著雄厚內力的嗓音磁沉著,卻令在殿上的每個人都如雷貫耳。
霎時,所有人都停止動作,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左梟。
每個人都以為左歆將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誰知左梟卻冷竣道:「放開他,你們都退下吧。左歆,逞口頭之能又有何用?誰是小人,誰是竊取別人江山的賊匪,自有老天憑斷。我們在此爭個你死我活又有何用。且看如今誰坐在這把龍椅上吧!這就是答案!鐵一般的事實,無須辯駁!」
左歆悻悻然地冷笑:「的確,坐在龍椅上的人才有資格說話!所以,今天,朕就是要來取回這把龍椅!」
「哈哈哈……」左梟狂傲地大笑,「就憑你!單槍匹馬直奔寧都,妄圖奪回帝位,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
「的確是自不量力!但是,朕有他,懷裡的小皇子,才是最有資格說話的人!」左歆饒有興味地盯著左梟,「你,不想知道媚兒所生的小皇子,究竟他的親生爹爹是誰嗎?」
左梟心裡頓時「格登」一下,繼而狂跳不已。
「趁著朕還有點耐心,有話就直說!」左梟冷冽著俊龐厲喝。他心底已經隱隱泛起某種預感。
「好!痛快!」左歆頓時揚聲冷笑,「聽好了,這小皇子正是你左梟的親生骨肉!認與不認,全在你一念之間!」
霎時,宛若平地一聲雷,驚得在場的武百官全都目瞪口呆。緊接著,金鑾殿上已經響起如蚊蚋般嘈雜的低低的議論之聲。
這怎麼可能啊?西羌的皇后竟然會生下東夏皇帝的親生骨肉!這真是聞所未聞,空前絕後的大醜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