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家裡,馬賽柯開始了做三明治的大工程——不過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一定是曾做過很多次。
「馬博士,你是不是常年都是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啊?」林小悠突然間沒頭沒腦地問。
馬賽柯用鼻音嗯了一聲,林小悠自然是聽不見,但他才不在乎自己的回答究竟能不能準確無誤地傳達到對方的耳朵裡。
林小悠的身子陷在沙發裡面,用一隻手托著腮幫子,眼睫毛輕輕地顫,「冰箱裡有草莓醬,能不能幫我塗一點,我喜歡加草莓醬。」
「我家裡什麼時候有草莓醬的?」他幾乎是在一瞬間抬起頭來注視著她的眼睛,「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帶來的,草莓醬有什麼問題嗎?」
「我非常的——」馬賽柯很認真地看著她,「討厭草莓。」
「沒關係,我自己吃,又不會逼你一起吃。」林小悠輕手輕腳地走下沙發,「豆豆,你要不要也加點草莓醬?」
「好的好的!」豆豆高舉雙手贊成,但是目光卻沒有從電視上移開分毫。
林小悠在經過馬賽柯走向冰箱時,他很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但卻什麼也沒有說。她自顧地打開冰箱,拿出草莓醬,可半天也沒能把瓶蓋給擰開。
馬賽柯悠悠地看著她,「林小悠,你可以選擇求助於我。」
「沒事,又不是只有男人才能擰開瓶蓋。」有的人可能會把這句話當成譏諷,但馬賽柯不會,哪怕就是真的在譏諷,他也聽不出來。
兩分鐘後——「內個……馬博士……」她咬緊了牙,注視著他微微抖動的睫毛,「你還是幫幫忙吧。」
馬賽柯從她手中接過草莓醬,似乎都看不出他在發力,瓶蓋就被輕而易舉地擰開了,「給你,」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沒有一點兒算得上是表情的東西,「真是難聞死了。」
「明明很好聞的誒!」林小悠語氣不滿,表示抗議。
馬賽柯把一份夾好火腿片,煎蛋和蔬菜,塗好果醬的三明治擺放在盤子裡面後,招呼豆豆到餐桌上來吃,「好了,過來吃吧。」
「馬叔叔,幫我端過來吧,我邊看邊吃。」豆豆頭也不回地說。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馬賽柯把保溫壺裡的水倒進一隻杯子裡面,「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吃東西的,但在我家裡,吃三明治的時候必須在餐桌上。」
「破例一下不就好了,規矩還不是你自己定的。」豆豆表現得非常不甘示弱。
馬賽柯無所謂地攤手,「隨便你,那就別吃了。」
「馬叔叔你怎麼這樣!」
「什麼樣?」
「欺負人唄!」
「你說我欺負你就算是欺負你了?那我說我是諾貝爾獎的獲得者,我就是了嗎?」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豆豆被馬賽柯氣得站起身子直跺腳的時候,林小悠上前來打圓場,「馬博士,豆豆是小孩子,你就謙讓他一點嘛」
「我不當小孩子了,我要當男子漢!」豆豆突然狠狠地坐在沙發上,雙眼瞪視馬賽柯,「我決定了,我就要坐在沙發上邊看柯南邊吃三明治!」
林小悠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地看了豆豆一眼,目光移到馬賽柯的臉上,「馬博士——馬教授——」她像個闖了禍後的孩子,在向大人撒嬌求饒,「求求你了嘛——幫幫忙咯……」
馬賽柯的心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軟了一下,「你——好吧。」
他走去廚台上拿起一個橙色的咖啡杯。他的動作尤為緩慢,彷彿這個咖啡杯是有生命的,一不小心力氣過大,就會弄疼了它。他用保溫壺裡的熱水轉著燙了燙杯子,倒掉後,又重新倒進了半杯熱水和一點純淨水。隨後往裡擠了兩小袋蜂蜜,攪拌的時候,眼睛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下豆豆,嗅了一下味道後,遞給他。
「喝吧,蜂蜜水可以讓你冷靜一點。但不管怎樣,你都不可能坐在我家的沙發上吃三明治。」他把咖啡杯遞給豆豆,但是豆豆卻沒有接,「才多大一點兒就這麼喜歡生氣,以後可怎麼辦。」
也許是「喜歡生氣」,或是「以後可怎麼辦」,又或是這一整句話,總之,他再次刺痛了豆豆小小的男子漢自尊心,「馬叔叔,你真討厭,小氣死了!我以後都不要來你家裡玩兒了!哼——」
馬賽柯一聽,激動之情幾乎就要從心底延伸到臉上從而表現出來,「那真是——」太好了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肚子突然一痛,接著馬賽柯便火速奔向洗手間,拖鞋差點兒在路上給跑掉咯。
「我要回去了!」豆豆的目光沒有目的性地隨便看向哪裡,似乎這句話不是說給誰聽,只是他自己想要發洩出來罷了。
但在洗手間裡的馬賽柯,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林小悠!你幫我看一下他,別讓他亂跑!」
豆豆哪裡會聽他的話,穿好外套,直接小跑出了門。林小悠掃一眼沒有看見自己的外套,出門時就近取下掛在門邊的馬賽柯的大衣,披上追了出去。
當馬賽柯從洗手間裡如釋重負般地走出來時,客廳裡已經連個人影也沒有了。再看向玄關處沒被關緊的門,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拿起電視櫃附近的小圓桌上的座機電話,撥出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勝兄,非常的不好意思,你侄子不見了。他剛剛跑出去了,我想過開上車去到處找找他,但因為我的消化系統沒有給予我足夠多的支持,所以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現在沒準已經被綁架了,明早的新聞說不定還會報道,然後他們會刊登出某個犯罪團伙的照片,所有看到的人裡面如果有認識你的朋友,估計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你的。」
電話那邊的郭大勝眉頭微蹙,「我侄子五分鐘前剛坐上我的車。」
「真的?」馬賽柯心底鬆一口氣。
「當然,我正好去你家裡接他,結果就看到他和林小悠一前一後跑了出來。」他明顯地停頓一下後,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難道你真的希望他被人綁架嗎?」
「我——」馬賽柯也停頓了一下,「可以說實話嗎?」
「可以。」郭大勝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果然,聽到他說:「我很希望你侄子被人綁架,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讓我和他相處的機會了。」
「丫的!你說什麼——」
馬賽柯搖頭掛斷電話,郭大勝氣憤的聲音就此被徹底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