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婉的預感從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很靈。
龍駿大婚剛過,整個二月還未過完,晉安帝龍耀的必殺令,已經大張旗鼓地拉開了。
溫小婉估計著龍駿能隱忍一個多月,絕對不是晉安帝龍耀起什麼慈悲心,要不也會有此時的大開殺戒,應該是晉安帝龍耀對薄國公一脈的安撫以及給涉及此事不深的中間派吃一顆定心丸。
等著龍駿大婚過後,京城局勢安定下來,連帶著晉安國整個形勢一片大好後,晉安帝龍耀這才開始收拾那些謀逆大罪之人。
晉安帝龍耀處理這些謀逆從逆的方式也別出心裁,先是以外圍伸進內圍,然後又以內圍探出外圍,最後在內外包抄,等著三月初一,嘉妃順產下一對龍胎時,宮外面十字路口的人,還沒有殺乾淨呢。
因為嘉妃黃沛鶯產子,沉寂了多時的後宮,終於一片沸騰起來。
嘉妃龍胎誕生的第二天,晉安帝龍耀一道聖旨,策封嘉妃為嘉貴妃,連著嘉妃的父母一起封了,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與整個京城上空飄著的血殺之氣,格格不入。
有意思的是真高興的晉安帝龍耀,連著溫小婉一塊封了。
溫小婉也落了一個在嘉貴妃孕期,伴駕有功的名聲,封賞了一堆的東西,還把她正二品的郡主位,晉到了從一品,幾乎和公主一個品級了。
按慣例:宮中嫡出的公主,是正一品,庶出的公主是從一品,只有為國做出重大貢獻和犧牲的嫡公主,才能封到超一品。
溫小婉也算是坐到了郡主位份裡的極致了。
晉了品級,對於溫小婉而言,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她的日子還是那麼過,反到是聶謹言,隨著晉安帝龍耀殺孽不斷,聶謹言比誰都忙了起來。
監斬官這活自然輪不到他,他也不能去做這種,但審訊卻是離不開他的,凡是嘴硬不開口的從逆,基本都是送到他的慎刑司了。
最後送過來的,竟然是睿王龍麒——聶謹言覺得,當今聖上,真是太瞧得起他了。
睿王龍麒落了難,也不改之前的溫雅風度,一身打扮未見凌亂,舉世無雙的俊臉,仍是從容淡定的,好像他來慎刑司只是作客的,完全不是以一種囚犯的姿態進來的。
沒辦法,在晉安帝龍耀的聖旨沒有正式下來之前,睿王龍麒還是親王千歲,天牢裡的侍衛還有牢頭,對他還算客氣。
就算晉安帝龍耀的聖旨下來,也輪不到他們對睿王龍麒出手,不管怎麼說,人家流的是皇族的血,他們不夠資格去蔑視。
「聶司公,有些日子沒見,別來無恙啊!」
聶謹言細品品,總覺得這話應該是他對睿王龍麒說的才合適,怎麼就反過來了呢!不過,也無所謂,都到如今這份田地了,誰說又能怎麼樣呢。
睿王龍麒抬眼看看周圍,慎刑司的牆,從建那天起,就是青灰色的,一百多年來,青灰變成了青黑,落眼之處,都是說不出的陰森與淒冷。
睿王龍麒頗有感慨,「成者為王敗者寇,沒什麼好說的!」
兩世為人,他最後的結果都逃不過是落到這裡,只是不知這次,又是何等的死局。
聶謹言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但進了慎刑司的人,就算你真沒有什麼可說的,也總要說幾句的。
聶謹言萬萬沒有想到,睿王龍麒在自訴沒有什麼可說的之後,說的竟然是……
「你說什麼?相公,快讓他把腦子裡的水控控吧,」
溫小婉端著粥碗的手顫了顫,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睿王龍麒的臨終願望竟然是要在慎刑司裡,和她把酒言歡,探討一下來世今生。
最有意思的是聶謹言,這個超級醋的傢伙,竟然還把睿王龍麒這話給她捎帶回來了,這不科學啊。難道聶謹言的腦袋也進水了嗎?她實在不該懷疑她英俊聰明的相公啊。
聶謹言被溫小婉的反應,逗得忍俊不住,笑了出來。他有時也會想,溫小婉那顆小腦袋裡,想的到底都是什麼。
換做是誰,在睿王龍麒開出那麼誘惑人心的條件時,都會心浮意動吧,哪怕不是為了睿王龍麒的條件,僅是為了睿王龍麒這個人,又有多少女人前仆後繼。
惟有他家的小婉,瞧都瞧不上,如避虎蛇般,只對他一個人,有心有情。
想到這裡,他也不管溫小婉還捧著粥發愣,伸手把溫小婉撈進懷裡,緊緊地摟住,「皇上雖沒有下明旨,但瞧著也不會多留他幾天了,」
睿王龍麒的結局,與他開不開口,沒有任何關係。等著晉安帝龍耀收拾完那些可拾的後,就會收拾他了。
與前一世不同,這一世睿王龍麒畢竟還沒有規劃出前兩次的叛謀,晉安帝龍耀為著自己的名聲,大體會給睿王龍麒留個全屍,估計著不是白綾一條就是毒酒一杯。
睿王龍麒想見見溫小婉,應該還是心有不甘之意吧,有那麼幾句話,臨死之前不說不乾淨,死了都不瞑目。
「他死他的,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有勸他謀逆,」
溫小婉對於天下第一美男,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她又不是開喪葬鋪子的,誰死了都想見她一面,她要是都去,她這個溫婉郡主乾脆改名字叫送死郡主吧。
聶謹言順著溫小婉的毛,「不想見就不想見吧,慎刑司的地牢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等等,地牢?」溫小婉從聶謹言的懷裡掙扎起來,「我還沒有見過,去見睿王龍麒沒有什麼想的,但捥著你的手,去你的地盤參觀參觀,到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呢
!」
聶謹言,「……」
地牢有什麼好參觀的,所以說他想不清楚溫小婉都想什麼的,慎刑司這三個字,就像他一樣,但凡被人提起,都是有點帶著驚悚意味的。惟有溫小婉覺得那是什麼好地界似的。
有許多事情,溫小婉根本不想讓聶謹言弄得那麼清楚,就像在一起,本來就沒有太多的理由一樣。
愛屋及烏這詞,從有它開始,直到現在,就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理由。
慎刑司的地牢,真心沒有什麼好逛的,溫小婉拉著聶謹言的手,順著那絲陰暗一直往裡面摸,摸到最底層時,溫小婉已經在暗暗歎息了。
她相公這工作環境,真心辛苦啊。她回去後,還是繼續開發些新的小玩意,找點新情趣,刺激生活吧,要不長時間呆下去,很容易抑鬱啊。
睿王龍麒被關在地牢的最下面,防衛最為森嚴的地段,裡外的侍衛足有一個排,專門只看他住的那三平方米地方。防止他被人救走神馬的想法,都太和諧了,這主要是防止他自殺啊。
關別人的地牢都是砂石泥士的,關他的則是嬰兒手臂粗細的大鋼筋條子編成的籠子。
睿王龍麒風采迷人、相貌舉世無雙,把他關在籠子裡看著,還真有一點兒賞玩的意思,怎麼瞧怎麼虐殘美呢!
睿王龍麒看到溫小婉後,沒顯出多少驚訝來,只淡淡地笑了笑,「我如今這副樣子,你早就想到了,是吧?」
聶謹言拉著溫小婉的手,緊了又緊,溫小婉知道聶謹言的意思,這週遭看押睿王龍麒的侍衛,都是晉安帝龍耀的心腹,有些事情,他們兩個知道就好,是萬萬不能叫第三個人知道的。
「睿王千歲玩笑了,我一介小女子,有什麼事情是能想到的呢?睿王千歲若不做這等大不敬謀逆之事,如何又會落得這般下場呢?」
晉安帝龍耀對睿王龍麒絕對是心有顧忌的,但只要睿王龍麒和皇太后薄氏不真的做什麼,晉安帝龍耀絕對拿他們母子沒有辦法。
晉安帝龍耀那樣的出身,一個『不孝』的名聲壓下來,晉安帝龍耀一世做賢名皇帝的夢想就破滅了。
聰明如晉安帝龍耀,是絕對不會做的,他只要高高的俯視,就被能逼得這對母子隱忍不住,如現在這般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總以為那榮華富貴、至高權力是自己,其實呢,你沒有那至高的權力,還不是比著這世上許多的人都尊貴百倍,人啊,只看到失去的,卻看不到擁有的。
這回好了,什麼也不用想了,有的沒的,都沒了。
「哈哈……」聽完溫小婉的話,安靜如水的睿王龍麒忽然大笑起來,「這話有誰說本王的都行,惟有你說不行,婉兒,你難道忘了夜來香嗎?」
溫小婉裝糊塗,「夜來香是什麼?王爺慣用的熏香嗎?若是這裡沒有,我和我相公說一聲,讓他替你尋來,王爺哪怕是住在地牢裡,也是王爺啊。」
溫小婉一句話插到睿王龍麒的心裡,幾乎把睿王龍麒的毛都要插得炸起來了。
「溫小婉,本王時也命也,躲不過去,但你以為,你就能躲得過去嗎?」
睿王龍麒有許多氣真是嚥不下的,不只溫小婉為了一個閹宦拒絕他這個堂堂王爺,還有他舅舅一家,為了皇后小薄氏肚子裡那塊不一定能不能生出來的肉,而做牆頭草,間接出賣了他們母子。
這些都讓他覺得他這次謀逆失敗,不只是天意那麼簡單,簡直就是**而為。
「躲得過什麼,本郡主需要躲什麼,本郡主的相公忠心可鑒,本郡主溫婉淑慎,享沐聖恩之時,時時感恩於心,可有什麼躲不過去的呢!」
溫小婉說完,還輕輕地俯身福了一下,這一禮當然不是為了睿王龍麒,這算是表達對晉安帝龍耀的遙遙尊敬吧。
不是她很狗腿,而是識時務為俊傑,要不是睿王龍麒的心思放得不正,辦法用得不對,她有一陣子可是有那種想法,往睿王龍麒這邊湊合湊合的,畢竟皇太后薄氏是聶謹言原來的主子。
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讓她徹底改變了主意,仔細盤算間,她覺得睿王龍麒若登位,或許還不如晉安帝龍耀呢。
聶謹言贊同她的分析,他們這才慢慢扭轉了方向,從當時的嘉嬪,靠攏到晉安帝龍耀身邊上的。
有些事情,怨天由人是不對的,外表的灑脫,代替不了心內真正的灑脫,做做樣子誰不會,但這是騙不了人的。
這是溫小婉有生之年,最後一次見睿王龍麒,除了有點可惜以後再也看不到那麼漂亮的一張臉外,她還是更多地慶幸終於沒有人懷揣一堆鬼心腸,打她的壞主意了,阿門!
這一面見得,其實沒有多少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年,過得啊……
這麼多年,我還是最討厭過年!
感謝各位親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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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