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個世道,人的五感裡,最先衝擊過來的,永遠是視覺的感觀。是以那些長得好的人,無論男女,大體總是會比普通人多佔些便宜的。
睿王龍麒在這方面,一直是舉晉安國獨尊的。
據說他此番南方治水,遇到一處民亂,有一丈高賊人劫持了一位落難小姐,捕快正束手無策時,睿王龍麒正好巡視到這裡。
睿王龍麒騎著白馬一出現,迅速以他驚人絕世的美貌,秒殺了持刀的劫匪,使得那劫匪在第一眼見到他後,直了眼睛的同時連拿著刀的手,都像瞬間得了僵化症一般,刀柄都無力握住,整個人都在石化中,只知道瞪著他瞧了。
事後更麻煩的是那位被救的落難千金,死活要以身報恩,說什麼自知出身卑賤,不求嫁於救命恩人,只求侍候在身旁即可,而像這樣的事,睿王龍麒每年都得碰上十幾、二十幾次的。
要不是皇太后薄氏的教育得當,睿王龍麒自己也潔身自好,睿王府管是收著睿王龍麒的愛慕者,就能收出一個娘子軍團來。
當然,還有好些慕男風的,主動貢獻菊花而來,都被睿王府的侍衛棍打出去了。
聶謹言站在慈安宮正門外面,迎著呼呼的北風,等著溫小婉,已是等得心急如焚。
這時,他遠遠看到晉安國的瑰寶,一身風采翩然、身姿俊秀地隨風徐徐而來。
聶謹言收斂眸子裡的焦燥,換出他平時肅然的模樣,等著睿王龍麒走近時,按宮規俯身給睿王龍麒行禮道:「臣參見睿王千歲!」
『臣』這個字眼,聶謹言以宦官身份自用是不對的。
後宮的宦官不管坐到多高的位份,也是宮裡的奴才,而『臣』是前朝的大臣們才能用的。
不過,以前聶謹言要是這麼自稱,碰到想找他麻煩的,如果膽子夠大,大體能找出一絲半毫,如今卻不一樣了。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晉安帝龍耀剛下過聖旨,封了聶謹言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說不大是品級很低,完全沒有聶謹言在後宮掛著的慎刑司正二品司主位置高,僅僅是個正五官的官階,還沒有實權。
但是,這個小小的五品官,確實是前朝的官,而且還是宦官惟一可以做的前朝的官,不會被人非議的那一種。
——三清殿,正五品華儀神將。說白了,就是一個神官,歸國師虛無道長管轄的。
鑒於國師虛無道長從來不在晉安國國都裡住,三清殿更是十年八年不回來一次。
是以三清殿的神官們,都是掛名的虛職,正事一件沒有,白領著厚厚的薪水,常年只在三清殿裡打座。
大約只有缺錢的時候,才會寫幾篇歌功頌德的道家文章,送到宮裡,討晉安帝龍耀開心,要些賞賜回來。
如今雖是虛無道長沒有回來,但是虛無道長最得意的關門弟子龍駿回來了,又考慮到龍駿靖王世子的皇室身份,三清殿的殿主暫時由著龍駿代掌。
龍駿代掌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晉安帝龍耀提議,加封了聶謹言這麼一個冠冕堂皇,但卻是光明正大的官。
因著聶謹言的投誠,晉安帝龍耀爽快地答應了龍駿的提議,使得聶謹言成了純種神棍龍駿的山寨版神棍下屬。
別的好處暫時沒看出來,但至少聶謹言自稱『臣』的時候,可以名正言順了。
「聶司公怎麼在母后的宮外站著?這裡畢竟也是你以前常來常往的地方啊,過門而不入,說不過去吧。」
睿王龍麒的絕色俊顏上,永遠是風輕雲淡的優雅笑容,不管他說著多麼刺耳的話,你若只看他的表情,絕對懷疑自己的耳朵,那話是不是他說出來的。
聶謹言一拱手,與睿王龍麒在原有距離的基礎上,拉開了半步遠,「睿王千歲言重了,太后娘娘宮中有事,臣不好打擾。」
聶謹言低垂著眼睛,不與睿王龍麒的視線,有任何交撞的可能,像睿王龍麒不喜他一般,他同樣也不喜歡這個招這世間大多數人喜歡的睿王爺。
「真是這樣嗎?」睿王龍麒撇了撇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笑來,「還未恭喜聶司公覓得佳妻,本王祝聶司公夫妻和睦、早生貴子。」
恭喜一個宦官『早生貴子』,這世間怕是再也沒有什麼比這種話,更惡毒更侮辱人的吧?
聶謹言執禮的手,僵了一下,垂下去的肅面,也是快速地退了血色,蒼白成一體。
他週身的血液,也彷彿在這一刻裡,霜凍在一起,連著整個身體,也要結成冰了。
兩個人之間一步多遠的距離,好像南極與北極漫延出了磁場,冰封了地球。
站在佛塔尖的龍駿,都感覺出了那裡氣場的不對。
他紋絲不動的打揖,總算在這時破殼了些,他張開了他的眼睛,瞧見了聶謹言與睿王龍麒的對峙。
龍駿距離他們,是目力可到達,聽力絕對沒有辦法企及的。
龍駿雖聽不到睿王龍麒與聶謹言說了些什麼,但他看到聶謹言的氣場,儼然是要把睿王龍麒拆成八塊,並嚼巴嚼巴吃掉呢。
沒站到兩個時辰,龍駿是絕對不能動的,這樣就破壞了他之前請旨,站到皇太后壽塔上的理由了。
晉安帝龍耀肯定不會怪他,但這點疏漏要是被皇太后薄氏抓到,他們剛剛開拓出來的勝局,很容易就會被人家反敗為勝了。
龍駿在心裡默默地希望聶謹言能發揮他以前隱忍的個性,不管睿王龍麒說了什麼話,都千萬不要激怒出來,真的對睿王龍麒做什麼。
那人是皇子啊,不用說別的,只是揍他一拳,皇太后薄氏以這個治罪下來,別人的求情都是不管用的,搞不好是會掉腦袋的。
龍駿的默念,聶謹言是半分都感覺不到的,但龍駿的擔心,顯然是多慮了。
聶謹言他從抄家滅門被送進宮裡被迫淪落為宦官開始,被侮辱的次數一百以內已經數不完了,但他又能從無權無勢地低等小太監一點點地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自然不會全憑了『幸運』二字。
至於隱忍什麼的,那都是表面看上去的,他若真是一直忍,就能忍到今天的位置嗎?
聶謹言把被睿王龍麒氣出來的三味真火,生生地壓了下去,又把週身的肅殺之氣,收斂了些。
他才緩緩開口道:「臣謝睿王千歲,臣有無貴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睿王千歲,您一旦有了貴子,一定要小心照養,尤其是雙胎小王子,別因著大人的罪過,牽連了孩子,這就不好了。」
聶謹言這番話說完,他非常喜聞樂見地看到睿王龍麒的臉色,變得烏雲滾滾,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睿王龍麒咬牙切齒的聲音,於是,他之前被睿王龍麒一句『早生貴子』恭喜地氣得顫抖的心,舒服了好多。
睿王龍麒不是聶謹言,他是天之驕子,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犀利的反擊,而最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聶謹言竟然會知道?溫小婉竟然會把自己與她說的,都告訴給聶謹言?這女人的腦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這一世,自己未有娶妻,自己還未有王子,聶謹言若是不知道自己只與溫小婉講過的那鈔夢』、那鈔夢』裡的事,聶謹言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未來會有孩子,還是一對兒子的呢?
因為那場夢醒後,不管自己如何的努力,自己將要娶的妻子,還是夢裡的那個,這個沒有變,是以自己的孩子也還會是夢裡的那一對的。
睿王龍麒從未被誰如此刺激過,簡直要氣急敗壞了,他甚至難以自抑地已經掄起一隻手臂,想要給聶謹言那張欠揍的臉,狠狠地一下。為此破壞他一直保持著的良好風度,也再所不惜。
只是他掄起的手臂,還未及打到聶謹言呢,聶謹言已經全身跪下,當然這個大禮不是用來給他賠罪的,他只聽到聶謹言說:「臣聶謹言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tmd,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晉安帝龍耀竟然來了,連站在慈安宮壽塔上的龍駿都覺得:今天,慈安宮的熱鬧程度和宮外面的菜市口有得一拼。
當著晉安帝龍耀的面,睿王龍麒有多少怒氣都得被迫壓下去。
在聶謹言跪下去後,他也迅速轉身,變臉一般恢復了他一貫的風度翩然的模樣,「臣弟參見皇兄!」
除了在前朝或是乾清宮議事,晉安帝龍耀為了表示與睿王龍麒的兄弟深情,免了睿王龍麒的大禮以及君臣相見的那種三呼萬歲的口號,只以簡禮相見。
雖然宮裡最近接連死了好幾個他的小老婆,但這也很難阻擋晉安帝龍耀越來越好的心情——天上的烏雲要散了,死幾個老婆算什麼事,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老婆。
別說現在宮裡還有幾十個呢,就說明年選秀,他還會增加許多個——只要皇位坐得長久,老婆什麼的,還不是隨時要隨時有。
他笑瞇瞇地抬手,扶起了睿王龍麒,「阿弟免禮!」
這般親切的稱呼,哪怕晉安帝龍耀在心裡天天咒著睿王龍麒早死,還是很輕鬆地叫了出來。
晉安帝龍耀扶起睿王龍麒後,才衝著聶謹言擺擺手,「聶愛卿也平身吧。」
晉安帝龍耀與睿王龍麒兄友弟恭的戲碼,聶謹言近年來看到幾乎麻木了。
「阿弟進宮來瞧母后,也不和皇兄說一聲,我們兄弟一起來,不是更好?母后見到,定然開心!」為兄的,睜眼說瞎話,還說得很開心。
皇太后薄氏要是看到晉安帝龍耀來,開心定然是不會的了,不添氣已算是這一天的心情好了。
「皇兄說得是,皇兄事多,臣弟不好打擾!」做弟弟的演戲也是一流功夫。
「國事再多,也要來看母后啊……」晉安帝龍耀開始拉著睿王龍麒麟記小時說今朝了。
那邊兄弟兩個無論表演什麼,他也只是低著頭,裝木頭樁子,而更大的木頭樁子還在慈寧宮的壽塔之上站著呢。
在晉安帝龍耀來了之後,龍駿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剛剛睿王龍麒與聶謹言劍拔弩張的情景,他感受分明。
他把這件事歸結到『紅顏禍水』裡。他的內心卻又很不厚道地評價:就他義妹那模樣的,真能對得起『禍水』兩個字嗎?
躺著也中槍的無辜倒霉蛋,並不知道她在短短的片刻裡,已經又被人家罵了一次『缺心眼』和『劣質禍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又是一天匆匆而過了……,時間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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