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御書房內,皇帝段永炎正與雲傲國四皇子祁長風商量著兩國邊境貿易之事,一同參與商討的,還有以太子段奕卿為首的幾位皇子,以及以丞相藍謙為首的幾位大臣。
商量的過程很順利,氣氛也相當的愉快,很快便將兩國邊境貿易之事給確定了下來。
此事商討完畢後,藍謙等大臣便起身先行告退,祁長風以及幾位皇子也準備離開。
卻是在眾人站起身來時,段永炎突然出聲叫住了祁長風:「不知四皇子可有興趣與朕對弈一盤?」
祁長風先是微微愣了愣,繼而便笑了笑說道:「如此,小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他便邁步朝前走去,在走過段奕成身邊時,兩人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對上段奕成那略顯擔心緊張的目光時,祁長風微微頷首,示意他放心。
見皇帝要與四皇子單獨對弈,其餘眾人也不方便留下來打擾,便都退了下去。
退出去後,段奕成卻並未立馬離開,而是等在了御書房外,英挺的眉頭微蹙著,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路過他身邊的四王爺段奕淳,見他這般樣子,便忍不住出聲問道:「老七,你還不準備回去麼?見你神色有些不對,出什麼事了麼?」
扭頭看了他一眼,段奕成收起了臉上那擔心的凝重表情,揚了揚唇角,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比較平靜:「沒事。只是和四皇子約好了一起出宮去清輝學院,我也只不過是在等他而已。」
「老七和那四皇子的關係似乎挺不錯呢。」兩人的對話,也被旁邊的幾人給聽見了,段奕卿走過來,漫不經心地說道。
深沉的目光投向了段奕成,顯得有幾分的犀利,段奕卿也沒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1cvug。
段奕成也沒在意,面色依舊平靜,是一付雲淡風輕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四皇子對清輝學院比較感興趣,恰好我也算是學院的一名老師,也就有了一些話題而已。」
「是麼?」挑了挑眉頭,段奕卿戲謔地說道,「趕明兒我們也去尋個老師來當當。」
「太子皇兄還真會說笑。」段奕成也隨著笑了笑,面色平靜,但心中卻帶著幾分的不悅。17857282
「行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老七,你慢慢等吧,只不過,估計會等上一陣子了。」段奕卿看了看身後的宮殿,故作同情地說道,「父皇下棋你是知道的,沒個半天時間,是不會盡興的。」
「無妨,反正我也閒來無事,可以慢慢等。」段奕成滿不在乎地說道。
見他一點也不在乎,還是執意要等下去,段奕卿也沒再說話,只是最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朝著東宮的方向走去。
三王爺段奕銘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便離開,準備出宮。
四王爺段奕淳臨走時,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似是想勸他先回去,但又知道他會拒絕,最後還是沒有開口,由著他繼續等下去。
待到三人離開後,段奕成才忍不住舒了一口氣,轉而將視線投向了身後的宮殿,英挺的眉頭又忍不住蹙了起來。
宮殿裡,段永炎正和祁長風面對面坐在棋桌前,兩人一人持白子一人持黑子,正優哉游哉地下著棋。
雖然心中知道段永炎留自己下棋的目的,但祁長風卻並未說出來,也沒有任何的表現,只是耐心的下著棋,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兩人下了一會兒後,段永炎才出聲說道:「不知昨日的宴會,可還讓四皇子盡興?」
雖然昨日宴會上,出現的狀況有些多,但總得來說,昨日的宴會,還算是成功的。
祁長風在棋盤上放了一顆白子,微笑著說道:「昨日的宴會著實精彩,皇上還真是費心了。」
「四皇子過獎了。」段永炎也是笑出聲來,客套地說道,「昨日的宴會,也只是借由四皇子的到來,而讓大家聚一聚而已。」
「哪裡哪裡,是小王沾了皇上的光,昨日的宴會可是為皇上準備的,為了慶祝皇上的壽辰。」祁長風再次落下一顆白子,也是客套地說道。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謙讓著,誰也沒有主動提到重點上去。
兜兜轉轉地繞了一大圈,段永炎總算是提到了點子上:「不知四皇子昨日可曾見到了朕的小女兒明月?」
面色依舊平靜無波,但心中卻忍不住輕笑出聲來,祁長風暗道,總算是說到正事兒了。
「明月公主光彩動人,引人注目,小王自然是見到了明月公主。」
「那不知四皇子對明月的印象如何?」段永炎繼續追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的期許,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的緊張,就好像很害怕祁長風對明月有不好的印象。
將目光從棋盤移向了對面的段永炎,見他正看著自己,祁長風稍稍愣了愣,才輕笑著說道:「明月公主美艷動人,活潑嬌俏,倒是十分叫人喜歡。」
聽了他的這一番回答,段永炎暗自鬆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也稍稍地放鬆了一些,但沒到最後一刻,他還是不能徹底放鬆。
「明月是朕最疼愛的女兒,且年紀也不小了,朕近來也時常在考慮明月的終身大事,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說著,段永炎停了下來,將視線投向了祁長風,試探地說道,「四皇子一表人才,才德兼備,若是哪位女子嫁給了四皇子,那可真是榮幸。」
「皇上過譽了。」祁長風裝作沒聽懂他的話,朝著他拱了拱手,謙讓地說道,「明月公主身份高貴,溫良賢淑,定會嫁個好郎君。」
他的這般態度,讓段永炎有些捉摸不定,他不知道祁長風是真的沒聽懂自己的話,還是在和他裝傻充愣。
不過,他已經是決定了,要和祁長風攀這門親事,就一定要問問祁長風的意見。
也沒再繞圈子,段永炎直接說道:「只是不知小女明月可否有這個榮幸,能得到四皇子這樣的好郎君?」
臉上擺出一付詫異的神情,祁長風裝作沒聽明白,疑惑地問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讓明月公主嫁給小王?」
「正是此意!」段永炎急忙說道,「不知四皇子意下如何?」
臉色顯得有些尷尬,祁長風扯起嘴角訕笑了兩聲,猶豫了一下才出聲回答:「明月公主的確是個好姑娘,能娶到明月公主也的確很榮幸,但只怕是小王沒這個福分迎娶明月公主。」
祁長風的回答,讓段永炎一陣詫異,他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主動提出將自己最寶貝的女兒許配給他,可他卻直接拒絕了。
這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這四皇子難道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麼?難道不想藉著迎娶明月這個機會,促進與南虹國的關係麼?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呀,錯過了可就不會再有了!
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段永炎挑了挑眉頭,出聲詢問道:「哦?四皇子可否告知朕原因?」
「只因為,小王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且小王發過誓,只會迎娶小王心愛之人,若是小王連這個承諾都做不到,如何能做到其他的承諾呢?」
一番話,倒是讓段永炎不知該如何回應。
沉默了稍許,他才出聲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朕並沒有說,若是四皇子娶了明月,就不能娶別的女子。」
「皇上這話是沒錯,但小王卻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去迎娶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子。這是對那女子的不公平,也是對小王自己的不公平。」祁長風的表情稍微變得嚴肅起來,「想來皇上也不希望明月公主過的不幸福吧?」
張了張嘴還想說話,但段永炎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來,表情顯得凝重嚴肅。
明月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也一直很想明月能嫁得好。在與這四皇子接觸當中,他覺得這四皇子的確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而他之所以會打算讓明月嫁給這四皇子,一來的確是為了兩國邦交,二來則是覺得若是明月嫁給了這四皇子,想來這四皇子也不會虧待與她。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四皇子卻直接拒絕了這門親事,還不帶一點猶豫。
「小王很明白皇上的意思,其實兩國邦交,不一定非得靠聯姻,還有其他很多方式不是麼?」祁長風語氣平靜地說道,一付雲淡風輕的樣子,「只要貴國與敝國的邊境貿易能一直和平的繼續下去,兩國的關係自然就能友好的維持。」
段永炎手持著一顆黑子,凝視著面前的棋盤,表情有些嚴肅,沉默了稍許,他將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盤上,出聲道:「四皇子說的是。」
一顆白子落下,祁長風淡淡地回應道:「明月公主定會遇見一個比小王更好,更適合她的男子。」
「借四皇子吉言了。」宮雲氣一首。
祁長風的態度和明確,他並不想靠著聯姻的方式,去維持兩國的關係,更不想因此迎娶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子。若是他繼續提起此事,只會讓雙方的交談不能繼續下去,還會影響到大家的關係。
邊境貿易的事情才剛商量好,可不能到這最後關頭出現什麼差錯。
輕歎了一口氣,段永炎默默地想著,明月的婚事,就先暫且擱一邊吧,他也不想明月這麼早就嫁人。等明月嫁了人,他就不能經常見到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了。
兩人接連下了兩盤棋,段永炎也沒再留著祁長風繼續陪自己下棋。互相的道別後,祁長風這才離開了御書房。
走出宮殿,他一眼便看見了等在外面的段奕成。
只見段奕成正背負著雙手,背對著宮殿,卓絕挺拔的身影顯得頗為偉岸修長,衣袂翩翩長髮飄飄,僅僅只是一個背影,也是如此的風華絕代。
邁步走上前去,祁長風出聲道:「七王爺還沒離開?」
聽見聲音,段奕成轉回頭來,見到祁長風便忍不住出聲詢問道:「事情如何了?」
「七王爺請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明月公主不會嫁給我。」祁長風說得很平靜,就好像在說著一件很稀疏平常的小事一般,「七王爺現在準備出宮了麼?」
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段奕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多謝四皇子了,我們現在就出宮吧。」
他本想著去找明月,將這一消息告訴她,但對於祁長風的邀請,他又不好拒絕,便決定先出宮。既然父皇已經決定不讓明月嫁人,自然會去見明月,將自己的決定告訴她。
而他也總算是不用操心了。
兩人一路出了宮,在皇宮外,兩人才互相道別,上了各自的馬車。段奕成回去七王府,祁長風則回去驛館。
一路上,段奕成一直在催促車伕,讓他快一點,用最快的速度回去七王府。
車伕冒著出車禍的危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七王府。
下了馬車,段奕成快步走進府裡,逕直朝著後院走去,待走回到自己的院子,他直接出聲喊道:「方若生,你在哪裡?」
他的話音剛一落,便聽見屋子裡響起了一陣動靜,緊接著,一身白衣的方若生走了出來,朝著他恭敬地行了一禮:「屬下參見王爺。」
一同出來的,不僅有他,還有玄風和玄雲二人。
「阿水是否已經出城了?」繼續朝屋子裡走去,段奕成一邊走一邊詢問道。
「回王爺,三小姐已經出城約莫一個時辰了。」跟上他的步子,方若生趕緊出聲回答。
該死的,段奕成暗自咒罵了一句,眉頭緊蹙,都是在宮裡耽擱久了。若不是父皇拉著四皇子下棋,他就能早一些出宮。
沒再說話,他在屋子裡折騰了一會兒,等再次出現時,卻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此時院子裡,竟有兩個方若生!
「玄風玄雲,行李和馬匹都準備好了麼?」看了一眼站著的二人,段奕成直接出聲詢問道。
「回王爺,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微微頷首,段奕成轉回身去看向方若生,反覆叮囑道:「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就是本王,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是假的,上朝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口說話,凡事你自己看著辦,沒事就在院子裡呆著。」
方若生始終是一付嚴肅的表情,對於段奕成的吩咐,全都記在了心中:「王爺請放心,屬下都記下了。」
點了點頭,他又沉思了稍許,確定沒有任何的遺忘,他才轉身,領著玄風和玄雲離開了院子,朝著後門的方向而去。
路上,玄風忍不住出聲問道:「王爺,我們真的要去東海麼?這一去,短時間是回不來的,若生他能撐得了這麼久麼?」
雖說他們也都相信方若生的易容術,但他們這一去,三五天是回不來的,就算方若生的易容術再出神入化,可畢竟不是真正的王爺,總會有可能被別人發現。
這要是被發現了他是假的,而真正的王爺卻早已經離開了京城,還去了青瓊國的國境,事情肯定會被皇上知道,到時候後果可就糟了。
腳下的步子並未停下,段奕成大步往前走去,健步如飛:「撐不住了再說吧,本王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去東海!」
他可不想再一次讓阿水獨自去面對未知的事情,儘管阿水的身邊還有著陸鋒和花無常三人,但他還是不放心。
只有他跟在阿水的身邊,時刻看著她,他才能夠放心。
三人一路來到了後門,後門處早就準備好了三匹精壯的駿馬。沒有停留,三人紛紛翻身上馬,一揚馬鞭便飛快地奔了出去。
*
遠離繁華鄴陽城的野外,草木蔥蘢野花鮮艷,有細碎的陽光透過翠綠的樹葉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安靜的樹林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匆忙的馬蹄聲,是如此的清晰入耳,噠噠的馬蹄踏過地面,濺起一陣泥土飛揚。
三匹高頭駿馬飛奔而過,帶起一陣勁風,吹得道路兩邊的草木一陣搖晃。
駿馬繼續奔馳,速度不減反增。在馬背上,三條修長的身影,正微微佝僂著背,一手死死地抓住韁繩,偶爾會揚起馬鞭子,狠狠地抽在馬背上。馬兒一吃痛,跑得更快了。
最前方的那一匹駿馬上,是一個身著一襲墨綠色長袍,身材修長挺拔,模樣俊美無鑄的男子,男子正緊蹙著英挺的眉頭,纖薄的唇瓣微微抿起,表情顯得嚴肅異常,一雙犀利如鷹隼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前方。
他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兩個時辰的路了,可一路奔來,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地上的馬蹄印倒是清晰可見。
又是一鞭子抽在馬背上,馬兒發出一聲嘶鳴,馬蹄踏得更快了,風馳電掣般得飛奔了出去,勁風吹起馬兒的鬃毛飛揚。
突然,馬背上的男子微微整了整神色,表情顯得有些複雜,帶著些欣喜又帶著些懷疑。
他微微側了側耳,以他靈敏的聽覺,仔細地聽著從前方傳回來的聲音。
他好似聽見前方有一陣略顯凌亂的馬蹄聲,速度不是很快,馬匹的數量也不少。
聽清楚後,他頓時一陣大喜,俊美無鑄的臉龐上也露出了激動欣喜的淺笑,他幾乎是趕著馬飛奔向前的。
在轉過前方的那一個彎道時,他急忙往前望去,隱約看見前方有幾道身影,但前方的那一群人,很快又轉過另一個彎道,他又看不見了。
心中很是著急,那種已經知道對方就在前方,卻不能去到對方身邊的感覺,著實叫他有些焦躁不安,真恨不得自己能長上一對翅膀,直接飛過去。
如此一番你追我趕之後,兩隊人馬的距離總算是拉近了一些,他也能看清楚前方那一群人的身影了。
在看見為首的那一抹曼妙身姿時,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頓時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幾乎快要蹦出自己的胸腔了。
分明是昨日才見過面,可如今見到,卻好似是久別重逢一般,心情格外的激動,一顆心也快要蹦到嗓子口了。
「阿水——」
一邊加快速度,他一邊朝著前方的人群大聲喊道。
可前方卻並未任何的回應,他有些失落,但卻並未放棄,他卯足了勁又喊了一聲:「阿水——」
這一次,他很清楚地看見前方的那一群人放慢了速度,他頓時大喜,揚鞭揮在馬背上,趕緊驅馬朝著前方奔去。
「阿水,等一等!」一邊飛奔著,他一邊出聲大喊道,「阿水,是我!」
前方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只見為首的那一名清麗女子轉回身來,微瞇著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後方飛奔而來的三人三馬。
她有些疑惑,心想著是誰在喊自己?這聲音聽上去很熟悉,可那張臉卻不熟悉。
待到三人靠得更近了一些,她仔細地看了看最前方的那名男子,眉頭蹙了起來,在看見跟在後面的那兩名男子時,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驅馬來到她的面前,段奕成激動地說道:「阿水,終於追上你們了。」
蘇妙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的情緒波瀾,但那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卻帶著一絲凌厲的神情。
以為她是沒有認出自己來,段奕成趕緊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解釋道:「是我呀。我怕出城的時候被人認出來,所以偽裝了一下,你不會認不出我來了吧?」
蘇妙水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倒是旁邊的花無常等人顯得有些詫異,眾人齊呼:「原來是七王爺!」
在聽見喊聲的時候,他們也有些詫異,等段奕成來到他們面前,他們更是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
分明是很熟悉的聲音,而且身邊跟著的玄風玄雲,也的確是七王爺的近身侍從,可偏偏這一張臉卻並不是他們所熟悉的俊美容顏。
沒去理會其他人的話語,蘇妙水只是靜靜地看著段奕成,稍許過後,才出聲詢問道:「你怎麼來了?」
語氣平靜,波瀾不興,叫人猜不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