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直接回去將軍府,而是繞道來到了城中的鐘樓上。
登上鐘樓,兩人並排站在欄杆前,眺望這寧靜的鄴陽城,看著那點點星火在夜幕中閃耀。
「我後日就要出發去東海了。」扭頭看向旁邊的俊美男子,蘇妙水猶豫了一下出聲道。
段奕成依舊看著遠方,所望的方向,正是東海所在的方向。他沉思了稍許,才轉頭看向蘇妙水:「我和你一起去吧。」1csbh。
「你能走得了麼?」蘇妙水微微皺了皺眉頭,表情顯得有些複雜凝重,「東海是在青瓊國的國境內,要是被青瓊國的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會不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伸出修長的手指,替她撫平了蹙起的眉頭,段奕成微笑著說道:「不會有事的,後日,我會在城門外等著你,然後我們一起去東海。」
蘇妙水還是不放心。儘管他說不會有事,可誰又能保證真的不會有事呢?要是真發生了什麼意外,她會自責的。
「你還是不要去了。」伸手握住了他替自己撫眉頭的手,蘇妙水輕歎了一口氣出聲道,「我不放心。只有你在鄴陽城中,我才能夠放心。等我回來。」
明白她的擔心,知道她是害怕在青瓊國內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被人知道他是南虹國的皇子,進而影響到兩國的關係。段奕成也輕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兩人均沒再說話,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沉默。
稍許過後,蘇妙水突然出聲,打破沉默:「你覺得那雲傲國四皇子怎麼樣?」說著,她扭頭看向了段奕成。
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段奕成挑眉,不以為然地說道:「倒是比較隨和易相處,怎麼了?」
微微搖了搖頭,蘇妙水淡淡地出聲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不過,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你說呢?」
整個神武大陸上,三國鼎立,實力相當。但每個國家都有著統一整個神武大陸的野心,若真發生戰爭,只怕對哪個國家都不是好事。
能與雲傲國交好,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且從剛才與祁長風的交談中,段奕成也覺得他這人倒是比較適合做朋友,若是有機會,他也不介意和祁長風結交一二。
「他在宴會上幫咱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沉默了稍許,段奕成才出聲道,「因為你幫了他一次,他也幫咱們一次。」
「我怎麼聽你這話酸溜溜的呢?」歪著頭看著他,蘇妙水挑了挑精緻的眉頭,打趣道,「沒想到你倒是挺喜歡吃醋的呀。」
段奕成也不否認,很直接地點頭承認道:「誰叫阿水對我來說太重要呢,我怕別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所以,要時刻警惕著。」
轉身望著他,蘇妙水表情嚴肅目光堅定,非常認真地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這樣的事情,沒有可能發生,沒人能夠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她的這一番話,叫段奕成頓時一陣感動,心中淌過一陣暖意,他伸手,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埋首在她耳邊輕聲卻堅定地說道:「我也是,沒人能夠取代你的地位。」
「所以呀,你也犯不著吃醋。」伸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蘇妙水往他的懷裡縮了縮,「不管是陸鋒也好,還是這四皇子也好,你根本不用為他們而吃醋。我只當陸鋒是朋友,這四皇子更是萍水相逢而已,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接連的真誠話語,讓段奕成只覺得無比幸福甜蜜,就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到了心坎裡。
「原來阿水也會說這些甜言蜜語。」輕笑一聲,段奕成打趣地說道,「不過,我喜歡聽,再多再多這樣的話,我也不會厭煩,只恨不得阿水天天都要對我說一遍。」
「少臭美。」蘇妙水一陣忍俊不禁,輕輕地拍打了一下他的後背,佯裝生氣,「人家難得抒情一次,還被你笑話。」
人而在鄴到。「豈敢笑話阿水?我是說真心話,絕對沒有笑話你的意思。」段奕成趕緊解釋。
「哼。」蘇妙水沒搭理他,只是哼哼了一聲,但嘴角邊卻洋溢著一抹燦爛的笑容。
說鬧間,段奕成的臉色突然嚴肅了起來,說話的語氣也顯得有些低沉:「你有沒有覺得宴會上,太子的表現有些奇怪?」17746215
蘇妙水稍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太子?太子怎麼了?」
「我向父皇請旨賜婚,連父皇都沒想起那個規定,可偏偏太子卻記得一清二楚,還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這不是分明就不想讓父皇替咱們賜婚麼?也幸好有那四皇子幫忙說話,不然,只怕咱們連定下婚約也不行。」
聽著他的這一番話,蘇妙水卻蹙了蹙眉頭,表情顯得有些凝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惹得皇上不高興——」
「怎會是你的不是呢?」段奕成鬆開了她,扶住她的雙肩,低頭凝視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就算你沒有惹得父皇不高興,太子也會那麼說的。」
「為何?」
「太子看上你了。」
頓時間愣住了,蘇妙水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繼而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沒開玩笑吧?太子看上我?不要鬧了,剛說了不要胡亂吃醋,現在竟扯到太子身上去了。好了,別瞎猜了。」
但段奕成的表情卻依舊無比的嚴肅,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蘇妙水也收起了笑容,更加的疑惑起來:「你不會是說真的吧?我和太子可不熟。」
「男人的直覺告訴我,太子肯定是看上你了,才會出言阻止。」段奕成說著,語氣相當嚴肅,卻叫蘇妙水忍不住想笑。
還男人的直覺呢。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太子看上她了?她又不是金子銀子,誰都會看上她,再說了,她和太子根本就不熟,連見面也沒幾次呢。
而且,太子身邊還有袁琳依那個太子妃,她更是不想和太子扯上什麼關係。
「但現在咱們已經有了婚約,就算太子他真的看上我了,那又怎樣?他總不能讓我嫁給他吧?那不就是和皇上的聖旨作對麼?」蘇妙水說著,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
聽了她的話,段奕成也暗自沉思了稍許。也對,儘管他能看得出來,太子看上了阿水,可現在他和阿水已經有了婚約,還是父皇親自賜的婚,就算太子有那個心思,他也不敢把阿水怎麼樣。
「阿水說的對。」輕笑了一聲,段奕成已經收起了那凝重的神色,再次將她擁進懷中,「沒人能夠拆散我們。」
漆黑的夜空中,濃厚的雲層漸漸散開,竟露出了一絲微弱的月光,傾瀉而下,照耀著整片大地。
在鐘樓待了好一會兒,段奕成才送蘇妙水回去了將軍府。
等來到將軍府的大門前,段奕成頓時露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想著後日自己就要出發去東海,可能好些日子都見不著他,蘇妙水也有些不捨起來。
「明日你也會去清輝學院的對吧?」抬頭看向眼前這張俊美容顏,蘇妙水低聲說道。
段奕成愣了愣,但立馬就明白過來,趕緊點頭道:「當然會去,阿水也會去的是不是?」
蘇妙水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在宴會上,她就答應過明月,明日會去一趟清輝學院,此刻,她也想趁著去學院的時候,能多一些和段奕成相處的時間。
「我要進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僵持了稍許,蘇妙水出聲道,並轉身就要往府裡走去。
段奕成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推開關著的大門走了進去,直到大門再次被關上,他才收回了視線,轉身回去七王府。
進了府裡的蘇妙水,在路過大廳時,竟意外的發現,蘇勝還坐在大廳裡,沉著一張臉,一動也不動。
她稍微的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他這是做什麼?還沒休息?莫非是在等她回來?
裝作沒看見,她繼續往後院走去,卻是被蘇勝給叫住了。不得不停下步子,她調轉方向朝著大廳走去。
走進大廳後,她才出聲問道:「有什麼事?」
「你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蘇勝低沉著聲音說道。
蘇妙水卻沒有動靜,依舊站在原地,睨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地出聲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說完我也好回去文翠閣。」
頓時只覺得有一團火氣從胸腔裡升騰起來,蘇勝立馬出聲訓斥道:「阿水,這就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我是你的父親!是我把你養這麼大的,你不感恩也就算了,還用這般態度對待我,你這是以下犯上!」
對於他的訓斥,蘇妙水不以為然,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嘲弄的淺笑:「你特意在這裡等著,就是為了說這些麼?若只是說這些,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卻再次被蘇勝給叫住了。
「你站住!」蘇勝的聲音響亮,充滿了威嚴和怒氣,「我的話還沒說完,誰讓你走了?」
對於他的這般訓斥,蘇妙水也不滿起來,白希的臉蛋上,浮上了一抹冷冽的神情,她抿了抿紅唇,轉回身來凝視著蘇勝。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屑地說道:「你說你是我的父親,你又可曾把我當女兒對待過?你說你把我養這麼大,我倒寧願你一早就拋棄我,至少不用受這麼多年的欺負,也不會因為感覺不到親情而悲慼!在你看來,我並非你親生女兒,而你卻讓我在府裡生活了十多年,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麼?你又可曾關心過我這些年在府裡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雖說以前的那些日子,並非她親身經歷,但當她的靈魂佔據這具身體時,卻從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中,清楚的感受到了以前的蘇妙水,所遭受到的不平待遇,是如此的感同身受。
不等蘇勝開口,蘇妙水再次出聲說道:「既然你沒把我當成女兒一般對待過,也就不要希冀我會當你是父親。我是應該感謝你,感謝你讓我清楚的感受到,親情的荒謬。」
蘇勝怔怔地看著她,稍顯蒼老的臉龐上,帶著一抹無奈的神情,他長歎了一聲,才低沉著聲音出聲道:「這一切,都是罪孽呀。」
「罪孽?真是可笑!」蘇妙水一聲冷笑,嘲諷地說道,「就因為那所謂的滴血認親,你就認定我是我娘與他人私通生下的孽種,可有相信過我娘所說的,我只是她撿來的?我娘的去世,都是你害的!」
蘇勝的表情顯得愈發的痛苦,眉頭緊鎖,他一手撐著額頭,手肘抵在旁邊的茶案上,似是陷入了以前的回憶當中。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是的蘇妙水,才只有幾歲,還是個紛嫩嫩的小娃娃。他一直以為,那是他們共同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他對這個孩子,也一直很疼愛。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親眼看見,在他最愛的女人的身邊,卻躺著另一個男人。他當時只覺得滿腔的怒火在蔓延,憤怒和被背叛的傷痛,早已經佔據了他的理智。
也不知當時誰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這孩子不會是個孽種吧?要不滴血認親試試?
於是,他立馬叫人準備,當場滴血認親,卻發現,這個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更加覺得憤怒,不停地追問,最後卻只得到「撿來的」這麼一個回答。
他不信,不信撿來的。他只相信自己的雙眼所看見的。
後來,他逐漸冷落了這母女二人,任由她們自生自滅,而過後沒兩年,他最愛的女子,就此與他陰陽相隔,只剩下了還很小的蘇妙水。
他也曾想過,將蘇妙水給扔掉,趕出將軍府。可每次他想要這麼做時,就會想起那個溫柔的女子,最終又狠不下心來。於是,也就將她留在了府裡,卻愈發的排斥她,冷落她,任由其他人欺負她。
他的確沒把她當成女兒一般對待,也的確無法要求她把自己當成父親一般孝敬。就連讓她感恩戴德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很清楚,這些年她在府中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見蘇勝一直沒再說話,蘇妙水不耐煩起來,撇嘴道:「若無其他事,我可走了。」
這一次,蘇勝沒再叫住她,任由她離開,而他還沉浸在以往的回憶當中,更忘記了自己特意等她回來,是想詢問她和七王爺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