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是一個一身白裙的女孩,她有著一頭黑亮的齊肩短髮,精緻到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容顏。白裙的領口和袖口都點綴著層層優質蕾絲,做工精良,毫無瑕疵,胸前三顆白色蕾絲紐扣下,柔軟的布料緊緊包裹住女孩纖細的腰身,那縫出了細密褶皺的裙擺寬大極了,安靜地拖在女孩的腳踝處。她就像一個正準備練習跳舞的貴族小姐,優雅迷人,一步一搖之間便能撰住所有人的心。
容華低頭扯了扯袖口,又撫了撫裙擺上繁複精緻的褶皺,心道,這裙子看起來挺不好行動的,其實卻讓人覺得很自在。它的布料很軟,一點也不壓迫人,裙擺很大,哪怕將腳尖提起來碰到額頭都沒關係。
「仲小姐,您的格鬥術啟蒙師是誰?」見容華穿戴好走出門,慕俏微微點頭,開了口。
容華微愣,隨即答道:「我並未系統地學習過格鬥術,若說啟蒙,那大概是我父親。他格鬥很厲害,一隻手就能打敗我。」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會忍不住誇張自己的父親,這一點容華也不例外。
慕俏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她冷淡地靠近了一步,又問道:「你認為,格鬥術最重要的是什麼?」
「力量和技巧。」容華思考了一下,將自己的見解道了出來。
「不,格鬥術最重要的,是速度。」慕俏毫不留情地反駁了容華的看法,她甚至不給容華辯駁的機會,直接說道:「格鬥訓練只有三項,攻擊,防禦和閃躲,這三樣,哪個離得開速度?只要你的速度夠快,縱然對手的技巧多麼高深,力量多麼強大,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他性命,一擊必殺。」她見容華微微皺眉,便冷笑著加了一句——「就像我剛才那樣,你毫無還手之力。」
這句話讓本還想爭辯一番的女孩頓時漲紅了俏臉,無話可說。
「顯而易見,你的格鬥術遠不及我,而我的訣竅只有一個,那就是快!如何讓自己變快,這是一個不斷突破極限的過程,普通人若想做到,便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訓練自己,把自己置身於最艱苦的環境中突破自己。」
「那不普通的人呢?」容華並不特別明白慕俏的意思,什麼叫做突破極限,難道天天訓練就可以做到?這樣簡單的話,還叫做極限嗎?
「問得好。」慕俏頷首,淡淡地說道:「不普通的人,則像我這樣,有幸擁有一種特殊的體質,讓人得到比常人很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量。」以及某種類似於操縱的神奇力量,當然,那絕不是內勁。她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因為有些事情,還不到時候揭開的時候。
容華抿唇不語,只是認真地側耳傾聽,她有些好奇,這所謂的特殊體質到底是什麼,指內勁,還是其他什麼。
見容華雖有些好奇,卻沒有問出口,慕俏也不作解釋,她繼續道:「這三個月的特種訓練中,會有攀巖、爬山、潛水等體能訓練,我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它們,並且不要讓你自己完全虛脫,因為下午六點開始,我將單獨為你進行深一層的體能訓練。」
「可以,但十點以後我必須回房。」這樣緊湊的訓練安排下來,她只有十點以後,十二點以前那麼兩個小時來修煉內勁,所以她絕不能浪費一分一秒。
慕俏似乎猜到了容華的意圖,不屑地哼了一聲,聲音清亮好聽得不似一個中年女人:「你想用晚上的時間來修習內勁可以,但不能為此耽擱正常的睡眠,要知道,一個人的精神力很重要。」面對女孩狐疑的目光,她頓了頓,勉強找了個理由:「修習內勁也需要提升心境,精神力不夠好的話,自然會影響心境提升。」
容華沒想到慕俏竟然還知道內勁,可剛才比試的一招中,她並沒有感覺到絲毫內勁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那麼,她擁有這樣快到詭異的速度,就是因為那種特殊的體質嗎?她發現,自己的疑團已經越來越多,好像一個雪球越滾越大,壓在她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親生父親到底是如何死亡的;洪國瑞和洛信德兩人又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殺害自己;楚承希明明就是自己的親人,為什麼他卻不肯說出來;母親又來自怎樣一個家族,她真的是病死的嗎;海克斯娜似乎也擁有某種神奇的力量;而如今,這個慕俏又令人生疑,如果她是外國人,那自己還可以認為她或許是母親家族那邊的人,可她分明卻是個華夏國人……
容華的腦子一團亂,面上卻一派鎮定,連眸光都不曾有任何閃爍。
慕俏素來是行動派,簡單地講解了一下格鬥要點後,就讓容華開始往她身上招呼。她首先訓練容華的攻擊能力。容華一邊出拳抬腿,她一邊細細指點,在容華毫不客氣的攻勢下,這個女人卻仍舊遊刃有餘。
攻擊了將近一個小時,容華使出了渾身解數,累得都筋疲力盡了,她卻還未碰到過對方的一個衣角!這個女人,真真是強悍得讓人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點內勁都沒有,卻可以躲閃得如幽靈一樣迅速!
慕俏似乎真的很會教導一個人如何去更快更狠地攻擊對方,三個半小時後,容華的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粘稠的汗水使衣服貼在了後背上,難受極了。不過她卻依然很興奮,因為她發現,她的動作已經越來越快,好幾次都差點碰到了慕俏的身體!
這個認知讓她很振奮,手底下攻擊的動作更是不間斷。
這樣一來二去,她對慕俏就更是信服,雖然這女人從來不給她好臉色和好語氣,不是挑剔她的動作不夠優雅得體,就是她劈人的手太軟綿綿。
每到這時候,她就想掀桌,她動作凌厲一點,就被數落不夠優雅,動作和緩一點,慕俏就覺得她出手不夠勁,這分明就是雞蛋裡挑骨頭,催毛求疵!容華的確為此生氣,可卻最終沒有說一個字,咬著牙挺了過來,一遍遍努力糾正自己的動作,因為她發現,慕俏不管如何挑剔,她總是在以身作則的,她閃躲的動作極快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匆忙,反而有些勝券在握的恣意。
更衣室就有洗浴的地方,指導結束後,容華到裡面衝了個澡,乖乖按照慕俏的要求換上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白裙。
容華和慕俏在訓練室內分道揚鑣,走了幾步,她突然扭過頭道:「樓長,你認識海克斯娜嗎?」她總覺得剛才慕俏的某些步法和楊淇的很相似,但是她明明就是個純正的華夏國人啊……難道,她改變自己了自己的容貌?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時間無奇不有,想徹底改變一個人的臉,應該是有辦法的。
慕俏腳步微微一頓,沒有給予任何一個字的回答,不急不緩地走了。
她一手拿著被慕俏極為鄙視的迷彩服,看著已經掛在西方的斜陽,深深吸口氣,堅強地笑了笑。她心中的疑惑有很多,她前進的道路上也滿是荊棘,可是那又如何,她總會順利走過去的。
大概是外間的空氣的確不錯,容華吸了幾口以後,腦子就清醒了很多,整理出了一些思緒來。第一,她應該是古武世家中的楚家之人,但她不確定那所謂的家人是敵是友;第二,洪、洛兩人如此急切地要殺害自己,似乎是忌憚著自己的什麼,想起父親堅決不讓自己暴露有內勁的事情,那麼她可以猜測,他們忌憚的是她的天賦;第三,以海克斯娜對自己的保密態度,她可以確定,在母親的家鄉倫敦存在著對她不利的東西。
如此想來,容華很快確定了接下來的短期計劃——獲得軍功,進入軍部,得到軍部內部資料,解開父親死亡之謎。
等容華仔仔細細地思考了一遍後,她抬頭就發現袁毅朝著這邊走來了,她心一抖,嘴一抽,避無可避地想起來一件苦逼的事情,那就是她同時答應了大哥和二哥,表示會和他們一同去篝火晚會。而她更明白,大哥要是知道自己也答應了二哥這事兒,他絕對、絕對會狠狠「欺負」自己一頓的!
女孩低下頭呲了呲牙,心道,男人多絕不是件好事,瞧瞧,才兩個男人就已經讓她覺得水深火熱了!
「二哥!」容華整了整面部表情,揚起笑臉朝著對面的男人撲了過去,那一聲二哥叫得特別甜膩,明顯一副「有事求你」的樣子。
袁毅哪裡聽不出來,他慣寵地抿了抿唇,有力的雙手穩穩地接住了小蝴蝶似的寶貝女孩,略微柔和地說道:「這幾天父親都在忙錢塘那邊的事情,好幾個心腹都被他派出去了,不過陳震南陳中將今天在軍區,並且會參加三軍晚會,到時我給你引薦。他雖不是軍部委員會的人,但在軍部擁有極大的話語權,你若想早點進入軍部,軍功又還不夠的話,和這些老傢伙打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袁毅說的,容華一一應下,但那句「我不能和你一塊去晚會」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楚楚是不是有話要跟二哥講?」袁毅微微將女孩放開一些,又主動彎下腰,讓她說話的時候不至於仰著腦袋累了脖子。
這樣縱容的口氣,嬌慣的態度,讓容華無論如何都不能立馬說出哪怕一個音節。她的喉嚨顫了顫,突然將腦袋埋進了男人堅實的胸膛裡,她蹭了蹭,軟綿綿的聲音把男人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二哥,等下你在營地那邊等我,晚會開始了我就來找你,我帶著手機的,你要找不到我,就給我打電話,好嗎?」
袁毅雖然不解,明明他是可以來這裡接她一起過去的,但這既然是女孩的要求,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好。」
因為無法真正守約,容華心裡對他充滿了愧疚,猶豫了一下,她突然拉下男人的衣襟,在那薄薄的,有那麼點性感的嘴唇上重重地吻了吻。
在袁毅回過神來的時候,那穿著白裙的小蝴蝶就已經紅著臉跑走了。他愣愣地伸手摸著嘴唇,半響,竟然傻呵呵地笑了。這一幕落在匆匆趕來的小劉眼裡,嚇得他差點轉身撓牆,蒼天啊,還我英明神武的老大……(蒼天:你老大只算陰沉冷酷。)
袁紹準時回到了軍區,他一走進門就見穿好了軍裝的女孩趴在沙發上玩著電腦遊戲。他湊近一看,果然還是cs。他曾經建議過讓她玩一些女孩子玩的遊戲,比如植物大戰殭屍,可她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來著,哦對了,她說這遊戲太恐怖了。口胡,植物大戰殭屍恐怖,難道這種槍戰遊戲就不恐怖了?
兩人又準備了一下後,就相攜著往大操場走去。容華特意拖了一會兒,所以她和袁紹到得有點晚,大家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很好,第一步作戰成功!容華尋尋覓覓終於見到了站在遠處人群裡的袁毅,他沒有注意到自己!
說是篝火晚會,其實也就是給三軍一個互相較量的機會,從各種才藝到專業技術,無所不比。主持人有三個,分別來自海陸空三軍,他們示意大家坐下來後,開始滔滔不絕地將致辭,在言語之間就開始互相擠兌,雖看出了爭鋒相對的矛盾,卻也不失幽默。
「大哥,我肚子疼,去那啥一下。」這種理由她的好友安娜在高中的時候經常編,所以她現在也能信手拈來。
上面正輪到陸軍表表演舞刀弄槍,袁紹不疑有他,道:「我陪你去。」
容華一呆,頓時嘔血,她連連擺手,硬是把自己的臉給漲紅了,然後說道:「不要,我自己去。」
袁紹真以為她害羞了,便要她早去早回,順手還給她塞了把槍。
容華乾巴巴地笑了笑,把手槍往懷裡一揣就轉身走了,一邊走一邊腹誹,拿著手槍上廁所,真是絕了。她扭過頭看了看,發現袁紹正瞧著自己,便揮揮手笑了笑,小跑著拐入了一個轉角,然後脫下了白色的軍裝外套,露出了裡面墨綠色的襯衫。她將外套放在一處,朝著袁毅所在的陸軍走去。
那一邊袁毅正要打電話給她,就發現身後有人靠近,那人身上帶著薔薇花的香風,加上熟悉到骨子裡的腳步聲,不用多想,便是容華了。
「二哥,已經開始了嗎?」容華從後面抱住袁毅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了他肩頭,親暱的撒嬌似的態度讓男人很是受用。
「嗯,坐這。」袁毅早已將帆布鋪在了草地上,讓女孩坐下來。
容華乖乖坐下,朝著一旁的小劉等人笑了笑,幾人紛紛熱情回應。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又用同樣的借口——拉肚子,起身離開。穿上白色外套後,她快跑著鑽進了袁紹的懷裡,笑呵呵地道:「怎麼樣,剛才我錯過了精彩部分沒有?」
「沒有,我們海軍還沒上呢。」袁紹到底是海軍出身,護著自己的軍隊緊著呢,他大手一攬,把小巧的女孩摟在懷中,細細地給她講她錯過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容華瞧瞧摸了摸手機,按了幾下後,手機震動就來了。她拿出手機,對袁紹說道:「大哥,我接個電話,這邊太吵了,我去那裡。」
「好,別走遠。」
容華答應了一聲,又跑了同樣的路線來到了袁毅身邊,這麼來回一折騰,後背竟然奇跡般地出了汗,也不知道到底是跑來跑去的緣故,還是心虛作祟。
「二哥,我回來了。」容華坐下來後,袁毅就把她往自己懷裡抱了抱,關切地問道:「今晚吃了什麼?怎麼會肚子疼?」
「我也不知道。」容華不願意對袁毅多說謊,便乾脆說不知道。
「那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容華搖搖頭,央著袁毅給她講剛才她錯過的東西。算了時間,容華故技重施讓手機響了起來,然後跑去「接電話」了。
如此幾次三番地鬧騰下,袁紹便皺了眉,他拉過剛剛回來的女孩,問道:「怎麼今晚給你打電話的人這麼多?」
「不是很多啊,就只有安娜和嚴縝,他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我又急著來看節目,所以就掛了電話跑回來看一看。」這個說辭,容華早就想好了,可真的說出口,心底還是發虛,總覺得對不起他。可是仔細想想,她也覺得鬱悶,袁紹雖然同意了三個人在一起,但他還是挺會吃醋,在排他性的事件上,他堅決要占獨一份的。
袁紹沒有接這話,只是皺了皺眉,有些心疼地說道:「你晚一些再給他們打回去吧,瞧這來回跑的,全身都是汗了,到時候著了涼,大哥可捨不得你出去訓練。」
容華張了張口,突然覺得不知道該如何瞞下去了,雖然初衷是為了讓兩邊都不失望,可這番下來,她的心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