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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6章 聚會 文 / 君子在野

    莫青荷平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練嗓,但前一夜折騰的實在厲害,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猶覺得身子發虛,扶欄杆下樓時踉蹌幾次,差點從樓梯滾下來。()

    沈培楠已經到了,正悠閒的坐在餐桌旁抽煙卷,一身筆挺的軍裝,頸下的扣子也規規整整,聽見莫青荷下樓,用中指指節敲了敲桌面。

    「來吃早飯,等了你一上午了。」

    一條鑲嵌大理石面的長桌兩側各放六把鍍銅椅子,都鋪著黑色繡墊,桌上擺著桂花糕、和合餅、粽子等幾樣點心和兩瓶三星白蘭地,大約從外面飯店買的,大紅提盒還放在旁邊。

    廳裡多了幾個生人,由老劉領著站了一排,最左邊是個穿黑色散腳香雲衫的婦人,眼角下垂慈眉善目,中間的是個穿布衫的胖子,右邊站著兩名穿對襟褂子的樸素青年,五人見莫青荷下樓,恭恭敬敬的衝他請了個安。

    老劉介紹說這些是家裡的下人,金嫂專管收拾房間,胖子是廚子,兩名青年一個叫阿榮一個叫阿福,負責買辦跑腿,收拾花園,與莫青荷互相認了認臉便散了,只留金嫂一個伺候。

    莫青荷磨蹭著踱到沈培楠身邊,那人一伸手摟了他,先試了試體溫,貼肉往他的腰上捏了一把。

    「燒倒是退了。」沈培楠的手滑到他的後臀,「這裡還疼?」

    莫青荷搖頭:「不疼了。」

    沈培楠把他抱到膝上,那處被折騰的不像樣的地方猛地一扯,莫青荷吃痛,啊的叫了一聲,坐在沈培楠腿上絲絲倒抽冷氣。

    「還說不疼,上面的嘴比下面的嘴還愛扯謊。」沈培楠把手伸進莫青荷的上衣把玩他的乳首,夾了塊紅白桂花糕餵他,「餓了吧,先吃飯,吃完我有東西送你。」

    莫青荷下意識用餘光瞄著金嫂,那婦人不像老劉與沈培楠相熟,被這景象臊的低著頭不敢再看。

    莫青荷一下子漲紅了臉皮,心道沈培楠當著外人的面這麼對他,是擺明了把他當窯子裡的貨色了,一時腦袋嗡嗡直響,卻還惦記昨晚因為師兄得罪沈培楠的事,艱難的擠出個笑容,道:「將軍送的一定是好東西。」

    沈培楠不知莫青荷九轉心腸,見他只低頭沉思,故意在他胸尖上捏了一把:「你這小婊|子現在害什麼臊,金嫂也是你的戲迷,下次你唱曲兒,我喊上她和老劉,一起聽好不好?」

    說罷往莫青荷耳邊吹了口氣:「真想讓台下的人都看看你在床上的那副小騷樣子,京城第一優伶跟胭脂胡同賣的是一路貨色,你說你這麼聽話,是怕自己挨打還是怕連累師兄?」

    莫青荷本來鐵了心一路逢迎到底,聽到師兄這兩字還是禁不住抖了一下,賠笑道:「將軍多心了,我和柳初清清白白,只是小時候挨師父的打他總替我擋著,喊習慣了。」

    說罷嬌嗔的往沈培楠額頭一點:「我當將軍是個英雄,原來也小心眼愛吃醋。」

    沈培楠放下湯勺:「我要是小心眼,何苦半夜當你一回師兄?」

    莫青荷沒聽明白,他記得昨夜一聲師兄惹惱了沈培楠,在床上輾轉半宿思考對策,後來燒的迷迷糊糊,至於病中一個勁找師兄,罵沈培楠是兔爺,以及沈培楠半夜裝作莫柳初來哄自己的事,他全忘了。

    沈培楠見他迷惑也就不說了,剝好一隻蛋黃粽子遞到他手裡,漫不經心道:「雖然頂著一張假臉,這柔順脾氣我很喜歡,省去不少麻煩。」

    莫青荷克制著火氣一口口咬那粽子,彷彿那是沈培楠的皮肉,啃得殺氣騰騰。

    吃完早飯,阿榮和阿福把沈培楠說的禮物送上來,原來是只大玻璃匣子,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時新樣子的名貴布料,寶藍,蔥綠,朱紅,籐黃的春縐,錦緞,印度綢,全是艷麗奢靡的顏色,說是為女士準備仍略嫌輕浮,更別提送男子。衣料樣式也十分花俏,堆花印花暗花掐金刺繡,也有幾套成衣,青緞長袍,細絲馬褂,甚至西裝,禮帽和皮鞋都配好了。

    莫青荷拎出一套比了比,尺寸正好合適。

    「先挑幾匹順眼的,我叫人連夜裁出來。」沈培楠懶懶的抽出一套水紅色錦雲葛長衫丟給他,「去把這件換上,我請了朋友來家裡打牌,機靈點,別給我丟人。」

    莫青荷怔怔的望著懷裡粉戲行頭似的衣裳,不知為何,當年夜校裡那名站在高台講演的學生閃過腦海,一同浮現出的還有他身上的白色學生裝和台下少年崇敬的眼神,莫青荷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掐著緞子。

    沈培楠掃了他一眼:「不喜歡?」

    莫青荷突然笑了,鬼使神差冒的出來一句話:「將軍,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被你當人看。」

    當天下午沈培楠家門口來了輛錚亮的汽車,進來一對西式打扮的夫婦,男的四十歲年紀,穿毛呢西裝,戴一副托利克眼鏡,留兩撇小鬍子。女的挎著他的胳膊,頭髮燙成時髦的卷度,頸子上掛一串珍珠,胳膊光溜溜的露在外面,整個人艷麗而幹練。

    她一進門,整間客廳都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法蘭西香水味。

    莫青荷唱舊戲,接觸的多半是守舊的人,一時不知該用什麼禮節應對,便含笑請了個安。

    沈培楠叫了聲汝白,迎上去與西裝男人重重握手,又補了個擁抱,接著抬起那西式婦女的手,嘴唇在她的手背輕輕一啄。

    女子爽朗的笑起來:「好久不見,培楠下了戰場,我真要把他當個紳士了。」

    「他骨子裡是個土匪,受再多教育也改不了。」西裝男跟著調侃,「我去年還接到舉報,說他的兵把湖南一戶極有勢力的鄉紳綁起來痛揍了一頓,理由竟是鄉紳佔了村民的羊!我簡直要笑死了,連夜打電話質問培楠,結果這麼著,這臭小子親自衝去那鄉紳家,把他抓起來又揍了一頓!」

    「你們聽聽,這也是師長能幹出來的事!」

    夫婦倆大笑起來,沈培楠也跟著樂,莫青荷發現此時他身上的匪氣都不見了,一舉一動刀刻尺量一般,像個氣派的**將領了。

    沈培楠比了個請坐的手勢,回頭對莫青荷道:「小莫,去泡咖啡。」

    見他仍愣著,便補了一句:「問金嫂,她知道的。」

    穿西裝的男子名叫周汝白,正是這棟洋樓的真正主人,也是沈培楠交往十年的好友兼黃埔校友,軍人出身,目前在司法局掛了個閒職,實際身份卻是力行社特務處的內勤人員,負責黨內情報工作,從藍衣社時期就直受戴笠領導。

    他的身份特殊,沈培楠這次請他來,自然也不是單純為了打牌。

    見莫青荷走了,周汝白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薄薄的檔案袋交進沈培楠,沈培楠揭開封口,抽出稿紙快速掃了兩行,驚訝道:「這麼多人?」

    周汝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好這一口就得做好心理準備,這小孩看著純的跟個北平學員似的,陪過的金主可比你捧過的戲子多。」

    沈培楠替他倒了杯白蘭地,又為自己斟了小半杯,一口灌了一半,沉吟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還有呢?」

    「政治案底倒是很乾淨,沒查出黨派聯繫。」周汝白道,「不過也別大意,最近國共雙方滲透的厲害,再加上日本人那邊……你是**的老人了,自己小心就是。」

    沈培楠沒搭腔,十指交叉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頭。

    周汝白押了口酒,眼鏡片沾著一點關切的流光:「說起來你老大不小了,該正正經經找個人過日子,老跟唱戲的搭一起算怎麼個事?玉芬總說想替你介紹個穩妥的,又怕你胡來慣了,賢良淑德的還真籠不住你。」

    沈培楠苦笑:「正經人家的誰不喜歡,可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少說有三百天漂在前線上,找誰不是害誰?不如走到哪玩到哪算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再聽話的也養不住。」

    玉芬笑著插嘴:「這倒奇了,隊伍裡都是男人,你看上誰只管帶他進部隊不就成了?」

    「嗯,讓全師都知道他們師座養著個小爺們,別人挨槍子時他倆親嘴摸……」沈培楠突然住了口,周汝白一愣,噗嗤一下把嘴裡的酒全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

    玉芬反應過來,羞得滿臉通紅,使勁打了他一下:「土匪就是土匪,聽聽這話說的!」

    正好莫青荷帶金嫂來送咖啡,老劉指揮著幾個送貨的力巴也進了門,每人提著兩隻朱紅提盒,是西來飯店的外送燕窩席,一道道菜擺了一桌子,莫青荷幫著張羅,水紅長衫襯著米白軟料馬褂,在歐式佈景裡像一片雲霞似的,一邊擺碗碟一邊笑瞇瞇的跟送菜的小子搭話。

    不知誰帶了個頭,坐在沙發裡聊天的三人都盯著莫青荷看,玉芬把玩著手上的鑽石戒指,一挑眉道:「第一次見到卸妝的莫青荷,倒真是只美貌賢惠的小夜鶯。」

    話音剛落,門鈴突然響了,接著大門啪嗒一開,捲進一陣混著脂粉和桃花香氣的風。

    三人停下討論,只見同時捲進來的還有一名時髦少年,邊走邊扭身子,頭髮和皮鞋都光可鑒人,穿一身白西裝,脅下掛了枚大紅流蘇,神態輕佻,眼神總轉的比腦袋快一分。

    「沈師長,周先生,周太太。」少年操一口蘇白請安。

    「這才是美貌的小夜鶯。」沈培楠迎上去,一手摟了他的腰,轉頭對周汝白夫妻道:「雲央在北平唱堂會,正好過來陪咱們打牌。」

    少年是熟客,勾著沈培楠的脖頸在他臉上拍了一把,「師座不厚道,在北平住了四天才來帖子,可是有了新人就把人家忘了?」

    沈培楠就勢低頭便吻,根本不避外人,把雲央裡裡外外親了個夠本。

    周汝白夫婦是新派人,見慣了交際場上黨內高官捧坤伶養情婦,只含笑由著他們親熱,餐桌旁的莫青荷卻看傻了眼,手裡握著一瓶法蘭西葡萄酒,氣得全身發抖。

    「啪。」酒瓶摔在地上,碎了,絳紅的酒汁灑了一地,混著玻璃碴從摔破的瓶身咕嘟咕嘟往外湧。

    這邊四個人同時轉頭,只見莫青荷咬緊下唇,一手撐著桌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呦,這是吃上醋了?培楠老弟家的後院失火嘍。」周汝白還沒調侃完,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只見莫青荷一個箭步,從沈培楠懷裡硬是把杭雲央搶了出來,從上到下把他審視一遍,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刮子。

    這一下使出了全力,杭雲央被打得眼冒金星,左臉高高的腫了一大片。

    「小婊|子撒什麼潑!」沈培楠把杭雲央推到身後,揚手要教訓莫青荷,他不躲不退,往前逼近一步,抖著聲音道:「你讓他自己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臉面見我!」

    杭雲央哪吃過這種虧,氣勢洶洶的要討回來,抬頭看著莫青荷卻愣住了,猶豫半天,帶著哭腔喊了一句:「師哥!」

    莫青荷閉上眼睛,眼淚便滾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1)胭脂胡同:北平八大胡同之一,有名的紅燈區

    (2)粉戲:色|情戲

    (3)藍衣社:由黃埔十三太保策劃的一個以軍人為主體國民黨情報部門,核心組織力行社內設有一個專門進行諜報活動的特務處,是軍統局的最前身,戴笠為處長,受蔣中正領導。

    關於這文的政治方向,我想我不會用政治的角度去寫人,大家不感興趣,我也怕查水表,或者說我壓根不想涉及政治,這是一個信仰與愛情的故事,我一直堅信戰爭和政治掩蓋不了人性的光輝,不論蔣中正,汪兆銘,還是紅爺爺們,都抱著他們的理念在拯救中國,我可能做不到公正,但會盡量在有限資料的基礎上不醜化任何一方

    嚴肅了,其實還是談戀愛,摸下巴,小莫被虐的有點狠,親媽心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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