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情深緣淺
他的轉身,他的決然……他還是躬身了,還是拜堂了,高貴的他這一刻是幸福的吧。
寒玉笛輕敷上軟綿的櫻唇,那麼就讓她為他吹奏一曲可好?第一曲,最後一曲,唯一的一曲……
笛聲淒寒,哀婉又長,清麗纏綿,卻是決絕堅硬。
許是被這曲聲感染,他們竟然都都沒有一絲的喜悅之情,只是久久的沉默,綿延無期的心痛,隨著樂音化為一曲曲曲調,盤旋在天空。
記憶不斷湧現,她剛來這個朝代時,他們在陰全宮的相遇,那時候她可以那般無憂的對著他微笑,那時候他無聲的陪伴,陪她走過一千多的日夜。
「二拜高堂——」什麼時候鼓樂聲都已停止,只餘太監高喊的聲音和她孤獨的笛聲。
五年前那場宮變竟然是他在她身邊最後的時日,他日夜不停的守候,他寵溺無垠。
「夫妻交拜——」太監的聲音似乎異常尖銳,彷彿所有人都在說,夕月,你徹徹底底地輸了。
還記得那時她對這個世界再不抱有希望時,他的出現,他那樣酷似晨陽的笑容,溫暖了她,為她擋鞭,為她的痛苦而痛苦。
「禮成——」最後一聲。
笛聲停止,笛已落地,那清脆的碰撞聲,什麼都回不去了……
還有那山村的相處,他們曾經不是都說出忘記過去,重新來過的嗎?可是如今呢?
一滴淚水順著臉側滑下,灼傷了他與她之間的未來,說過的話呢?允諾過的話呢?
說過要一起忘記過去的,說過不管這一切俗事的,說過要重新開始的。
你忘了嗎?
「走。」誰又牽起了她的手,給她最後的關心。
哥,好哥哥,夕兒真的輸了,夕兒什麼都沒有了。
哥,夕兒只有你了,哥,這個世上只有你才是最愛夕兒的……
莫以弦心痛如刀絞,他從未見過夕兒如此絕望的表情,彷彿只要一觸摸,她就會消失一樣,永遠地離開。她的眼神,她的臉色……都是那麼地蒼白無力。
他要帶她離開,永遠地離開……他不會再讓她這麼痛苦了……夕兒,這裡有太多讓你痛不欲生的人,你的以後,還會快樂起來嗎?
今日就算他丟了性命,也要帶著夕兒安全地離開這裡……
「你以為你們走得掉嗎?」雪狐上前,道袍隨夜風飛揚,他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要夕月自願出來嗎?竟然已經出來了,就沒有要回去的道理。
「試試看。」莫以弦不可置否,他這次再不會讓夕兒出來面對這些了。
拉著夕月幾乎是飛下的台階……
頓時從四面八方都來了軍隊,這是……帶頭的竟是顏楓宇,司徒瑾還有莫以軒。
「莫以弦今日你是帶不走夕月的,人各有命,這就是她的命。」台階上的雪狐俯視著下方,冰朔風也站了起來,冰洛晨與新娘站至一邊。
「獨孤夢——」莫以弦高聲喊道,今日,他是絕不會丟下夕月的。
突然,高牆之外,飛出二十多名黑衣影衛,一身黑衣的獨孤夢,也飛落到他們身邊。
只是沒了與夕月一起打鬧時的無所謂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利落,視死如歸。
他望向夕月,她的眼無來時的神采,她的臉蒼白無力,這對她又是一場無言的戰爭嗎?還是她本不該來此?
這二十名影衛是滄海幫經過層層培養出來的一流高手,使毒的、使暗器的、還有專門來暗殺的……樣樣都有,可敵雄獅數萬。
「怎麼樣?」獨孤夢擔憂地看著夕月,卻是在問莫以弦。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從這安好地出去。」莫以弦十分懇切地說道,這種結果他早就料到了,只是還是讓她來試一試,沒有想到……
獨孤夢正了正身。即使對方是四國聯手,即使對方是強大到令他們膽顫的戰神,他獨孤夢絕不會退縮半分的。
雪狐捋捋白鬚,笑看著下面的一切,或許只有讓她見識到血的代價,她才能及時醒悟吧!
「莫以弦,我鏡中你是夕兒的哥哥,如今還是將夕兒交給我們吧!」顏楓宇手持長劍,眼神卻不再如以前一般冷漠無情,看著夕月的樣子,心疼的感覺日益見增。如果當初他沒有坐出那些事,結果還會是如今日這般局面嗎?
「哼!」莫以弦完全沒有要和他多說的意思,在腰間抽出軟劍,左手緊牽著呆呆的夕月。
今日無論他殺了多少人,無論他用什麼樣的代價,他也一定會把夕兒帶走。
莫以弦與大名鼎鼎的戰神顏楓宇對拼,並沒有多大的吃力,因為他的武學造詣並不在他之下。
而顏楓宇也不知因為什麼,下手也不再如從前對待敵人一般殘忍絕情,反而處處小心翼翼,生怕傷了她,那個看不清刀劍的她,如同一隻任由莫以弦牽制的木偶。
二十多名影衛都出手了,與士兵們相互打鬥,頓時台階上已是殺氣一片,絲毫沒有剛才婚慶時的喜悅,就連那些觀禮的王公大臣都不像是要去躲開這次殺戮一般,如同一場戲一般。
莫以弦眼看顏楓宇伸過來的劍光將至,第一反應將夕月拉著飛向另一邊……尋到空地,好不容易站穩。
他看了看宮門口又擁進成千上萬的士兵,彷彿他們怎麼殺也殺不盡。眼看著顏楓宇又過來了,莫以弦又拉起夕月,可這次彷彿有那裡不對勁,怎麼拉不動夕兒了……
「夕月——」是誰喊了一聲。
「夕兒——」不,是誰傷了夕兒……夕兒怎麼會流血?
刀光劍影都立即停止,就連台上的雪狐都變了臉色。都看著那藍衣女子單膝跪地,一手捂胸,髮絲在夜色中零亂的夕月,另一隻手還緊緊捂在莫以弦的手掌之中。
她明媚的雙眸,唇角微咧,那一抹紅色耀耀生輝,而她的前方是她吐出的血,鮮紅的一口。
只一會兒,夕月才緩緩抬起頭來,對上她們正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顏楓宇,他還是那麼妖冶魅惑,那麼可惡……這個男子此刻的表情為何看起來這麼奇怪呢?
他可曾真正地愛過自己呢?他是愛自己的嗎?只是他的愛太毀天滅地了,讓她無時無刻都在逃開。
心口又湧上一股腥甜。嘴裡又無力地吐出她最討厭的液體,一如當年。呵呵……這藥真烈!她擦去嘴邊的紅色,看著這個她恨了一生的男人,笑了,一如前世,欠他的債,致使他來到紅塵,正因為如此才這般折磨她吧!
她的眼睛緩緩撇過,那月光耀眼處,那紅衣男子此刻可會想到什麼?那台階上被她扔下的笛子,那般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寒玉笛,還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幾次要了人命。
緩緩站起,在老哥的攙扶下,緩慢地站起。還不到一炷香的時候,這藥的效力就這般厲害了。
她看到了,這裡的人都是她熟悉的面孔,只是她……
「老哥……」時間不多了嗎,為何說話都這般困難,「老哥……」
她的老哥哭了,為何而哭呢?
「夕兒」莫以弦慌亂地抓住夕月幾欲抬起又垂下的手。
「獨孤夢——」腦中只剩下他了,他知道藥理。他一定知道夕兒是怎麼了……夕兒為什麼吐出這麼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