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氏私家醫院裡一團亂的同時,在這座城市另一端,一輛不起眼的箱型麵包車悄悄駛向郊區。
「真沒想到,你姐姐和你一樣沒用。」墨統伸出手指勾起面前女人的下巴,嘖嘖說道:「不,她比你更沒用。你好歹還能做一次交換條件的籌碼,她卻連做籌碼的價值都沒有。」
柯語柔眼底逼出淚水,因為毆打而呈現青紫色的眼眶恐懼顫抖著,嘴巴上貼著寬條膠帶,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可是那從喉嚨裡滲出來的恐懼嗚咽卻十分清晰的表達出她心裡的恐懼。
「別害怕,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殺了你的。」墨統毫無感情的笑了笑,動作輕蔑的拍拍柯語柔的側臉。
柯語柔的哭泣已經成為一種條件反射的舉動,眼淚無意識的大顆大顆掉落。原本白希的皮膚,被一道深刻刀傷從左眼外眼角一路劃傷到下頜,傷口尚未癒合,眼淚中的鹽分不亞於又一次上刑,鹽分滲透進傷口,彷彿有無數細針在傷口中殘忍攪動。
墨統看著柯語柔,像是在看一隻瀕死的狗,或者說像是看一件沒有生命的室內擺設。
「在被墨子寒找到之前,我會讓你玩的開心一點的。」
說話間,墨統從車內的一隻醫藥箱裡取出一支針劑,按住柯語柔因為被捆綁而無法反抗的胳膊,乾脆利落地一針扎進了她帶著淤青的皮膚。
柯語柔的眼睛瞪得彷彿原本的兩倍大,她喉嚨間發出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猶如驚悚片裡闖入墓地後被惡鬼分屍的迷路小女孩。
墨統冷漠的將手裡的針劑全部推進柯語柔的血管裡,對開車的人問道:「還要多久才會到地方?」
開車的人目不斜視地回道:「半個小時。」
撼人心神的雷聲在遙遠的天際炸響,閃電如同綿密而鋒利的蛛網割裂了陰沉如濃墨的夜空。
驟雨忽來,秋惜顏坐在車上,看著整個城市被這場傾盆大雨沖刷著,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找到墨統的所在地了嗎?」秋惜顏對著坐在對面全神貫注盯著電腦的墨泠問道。
墨泠抬起頭帶著點歉意道:「還沒,他好像是把所有的電子產品都扔下了,根本找不到任何定位信息。」
和墨泠一樣忙的,還有墨子寒,他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打了不下二十通電話。直到劉晨再度打電話來的時候,墨子寒立刻翻開記事本,自己潦草的記下來一串地址。
「他在城郊的一棟廢棄別墅裡。」墨子寒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算是交代一下金戰,而後就把記事本那一頁撕下來拿給司機看,並且對司機道:「開到這個地方去。」
司機看了一眼就為難道:「總裁,這個地址我找不到。」
他始終都是在市區開車,去郊區也不過是去一些地址固定的特殊高檔場所,哪裡會知道這麼一個看上去連聽都沒聽過,不知道藏在哪個深山老林裡的地址?
秋洛一把搶過那張紙條,放到墨泠面前,兩個孩子之間的默契無需任何話語溝通,墨泠馬上開始在他自己專用的衛星定位系統裡輸入那個地址,並且一步步鎖定出最精準的地點。
「找到了。」秋淵始終在旁邊盯著,一看到定位結束,立刻對司機說道:「下一個路口右轉上高速。」
他這句話說完,下一個路口也就出現,幸好司機開了多年的車,反應也快,才沒有在慌亂之下錯過。
秋惜顏犯懶的靠在墨子寒肩膀上,嘟嘟囔囔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們每個人都很有用,只有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墨子寒可以利用自己手裡的人脈和資源,輕而易舉找到墨統的去想,三個孩子可以在眨眼間就對那個連司機都找不出的地址做出精確的定位。
可她呢?
只能坐在這裡,束手無策,靜靜的等待他們完成一件件事情。
「誰說的,你需要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墨子寒反手將秋惜顏抱在懷裡,*溺的說道:「陪在我們身邊,維繫我們所有人之間的關係。」
如果沒有秋惜顏的存在,墨子寒和墨泠原本疏離的父子關係不會如同現在這樣融洽,如果沒有秋惜顏的存在,無論是墨子寒和雙胞胎之間,還是墨泠和雙胞胎之間,都連彼此認識的機會都沒有。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給所有人帶來溫暖和愛的人,才能讓這性格各不相同一個大人三個孩子,彼此有了牢不可分的羈絆。
「大叔,你要秀恩愛也改天換個沒人的地方好嗎?」秋洛翻了個白眼,誇張的搓著胳膊道:「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墨子寒俊朗的濃眉輕輕一挑,抬手在秋洛的腦門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小鬼,不知道擾人恩愛是大罪嗎?」
這還是接近爹地之後,第一次被爹地這樣帶著笑容給出這種讓人覺得相當親暱的動作,秋洛愣了愣,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墨子寒還以為是自己很少接觸孩子,冷不丁的下手太重,對他問道:「怎麼了,力氣太大,敲疼了?」
秋洛怔怔的搖頭,一點家古靈精怪的模樣都沒有。
越是這樣,墨子寒越不放心,他拿開秋洛捂著額頭的手,動作彆扭的在秋洛的額頭上揉了一下,隨即又擔心自己還是力氣太大,反而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了。
「他哪有那麼脆弱,只是你從來沒碰過他,太驚訝了吧。」秋惜顏明白兒子在想什麼,心裡有些酸酸的,這幾年來,這還是秋洛第一次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有這樣的互動。
墨子寒愕然失笑,輕輕的揉著秋洛的額頭,問道:「小鬼,我不過是敲你一下,也值得這麼驚訝?」
「大叔你每天都恨不得把我當病菌,忽然這麼親切,換誰都會驚訝吧!」秋洛已經恢復過來,他哼了一聲,抬頭和墨子寒對視。
秋淵橫空出現,一胳膊揮開墨子寒一直按在秋洛額頭的大手,故意惡聲惡氣道:「大叔,你老摸著我哥的額頭幹嘛,你戀童癖啊?」
他才不會承認,是因為看到爹地一直摸著哥哥的額頭,他吃醋了呢,哼!
秋洛側頭瞪了秋淵一眼,你幹嘛不讓爹地摸我額頭?
秋淵委屈的撅著小嘴,哥哥你都不疼我了,你倒是也讓爹地摸摸我的額頭啊!
「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墨子寒頭疼的揉了一把秋淵的頭髮,對秋惜顏說道:「你真的確定自己的教育方式沒有問題嗎?」
秋惜顏看著秋淵被墨子寒揉了一下頭髮就抿著嘴偷著樂的傻樣,心裡酸酸甜甜的,滋味難以言說。
「我確定,我的教育方式沒有任何問題。」秋惜顏的表情裡,隱約還帶著一點自豪。
她就是在自豪,自豪於自己出色的兒子,面對親生父親的時候,可以不帶有任何芥蒂的,溫柔的接受這樣一個狀況,而且,對於這個因為母親的決定而缺席了他們人生中最初幾年的男人,可以這樣心懷親暱的接近。
沒有怨天尤人的負面,沒有尖利如蜂刺的態度,這就是她用心養育長大的,最優秀的孩子們。
「下一個路口右轉。」秋淵享受著墨子寒的體溫,還沒忘記正事,繼續指揮著司機在大雨中的高速路上接近墨統所在的那棟廢棄別墅。
秋洛盯著那個地址看了一會,腦海中靈光一閃。
「這個別墅,不是那個很出名的鬼屋嗎?」
秋惜顏和墨子寒對視一眼,對秋洛問道:「什麼鬼屋,秋洛,你知道這個地方?」
秋洛點點頭,把自己記憶力的相關內容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我曾經在查一些地方新聞的時候看到過這個地方,據說是一個富商買下了那塊地皮,建造了一棟相當豪華的別墅,帶著他的新婚妻子住了進去。」
所有人都在羨慕那個女人的好運氣,而就是在住進那棟房子的當晚,那個同樣以為自己運氣絕佳的女人,才明白了一切的骯髒與黑暗。
「就在他們搬進去的第二天晚上,那個女人在別墅的飯菜和酒水裡下了毒,毒死了所有的人,然後自殺了。」
秋惜顏不解道:「為什麼會這樣?那個富商不是專門為了她建造了那樣一棟別墅嗎?出了什麼事?」
秋洛表情緊繃的搖頭,不肯再說。
那件事太殘忍,只是想起來,都讓人覺得呼吸困難,更何況是說。
墨子寒眼神一動,終於想起來死的人是誰,也想起來當時那起命案鬧起來後,在上流圈子裡流傳的各種風言風語。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墨子寒瞭解的摸著秋洛緊繃的小臉,安慰道:「那些不是你們這些孩子該知道的,忘了吧。」
秋惜顏見連墨子寒都對那件事諱莫如深,心中更加好奇,可是又礙於墨子寒後面那句話,只能把所有的疑問都嚥回肚子裡。
細密如織的雨幕籠罩了整個世界,閃電帶著巨響炸響在窗外,灰塵瀰漫的房間裡,是女人細弱淒慘的絕望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