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秋惜顏的承諾，墨泠乖乖的進了專門為他佈置的無菌手術室，留下外面的大人們應對他留下來的突發狀況。
墨老太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秋洛和秋淵，對墨子寒說道：「子寒，你跟我去書房一趟，我有事和你說。」
「爺爺，什麼事一定要現在說？」墨子寒擰眉，墨泠進了手術室，他現在寸步都不想離開這道門前。
「你跟我走就是了，這才進去，不可能馬上出來！」墨老太爺不滿於墨子寒的不聽話，枴杖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敲擊了兩下。
秋洛和秋淵馬上從椅子上跳下來，叉腰對著墨老太爺嚷嚷道：「老爺爺，你別亂說話好不好！」
什麼叫馬上出來？
杜白早就說了，墨泠的手術最少要八個小時，長的話可能會超過十二個小時。馬上就出來的話，要麼是手術沒辦法做，要麼是手術出了問題……
雖說秋洛和秋淵以及墨子寒都不會是什麼迷信的人，可是有些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種話不是隨便就可以說的！
「秋洛，秋淵，你們在這替我守著，我馬上回來。」
墨子寒同樣對墨老太爺的口不擇言感到心裡發堵，但又不想在手術室外面和他吵起來，只得暫時安撫了秋洛和秋淵，先把墨老太爺帶走再說。
進了書房，墨子寒耐不住性子的對墨老太爺搶先說道：「爺爺，我知道你對墨泠不怎麼在乎，可那畢竟是我哥留下的唯一血脈。我別的不強求，只求你面對墨泠的時候，稍微有點對生意夥伴的心意程度可以嗎？」
剛剛手術室外面的那種情形，哪怕就只是個墨家說的上話的生意夥伴，墨老太爺都不會說出那種不經過大腦的話來。
如此對比之下，墨子寒很難不感到寒心。
「好了好了，多大點事情，以後我就注意就是了。」墨老太爺咳了一聲，也知道這件事自己理虧。
「爺爺，你找我過來有什麼要緊事？」墨子寒急著回去，對墨老太爺的推脫沒興趣聽下去。
墨老太爺戴著祖母綠扳指的右手在枴杖的龍頭上揉了幾下，最後才下定決心似的對墨子寒問道：「那個秋洛和秋淵，那倆孩子，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現在也不清楚。」墨子寒煩躁的皺眉，沒想到墨老太爺居然是為了秋洛和秋淵的事情才會連墨泠的手術都顧不上。
這樣一想的話，難道墨老太爺主動說可以提供老宅給墨泠修養，也是提前計劃好的？
「這都多久了，你怎麼還不清楚？」墨老太爺著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不容反駁道：「讓那兩個孩子在家裡住下，等墨泠手術一結束，就讓那個杜教授給那倆孩子和你驗dna！」
墨子寒眉頭狠狠一皺，語帶不耐地對著墨老太爺道：「爺爺，墨泠還在手術室裡做手術，你能把這些事情放到以後再想嗎？秋洛和秋淵是不是我的孩子現在還沒個定論，可我是把墨泠當自己親生兒子養的，你能明白嗎？」
說到後來，墨子寒的音調漸高，簡直是對著墨老太爺將心中的抑鬱都咆哮了出來。
「我這不也是為了墨家嗎？」墨老太爺心裡覺著自己遭了冤枉，難受的很，「你再怎麼費心養活墨泠有怎麼樣，他能繼承家業嗎？我和你說了多少次，讓你結婚生子結婚生子，你就是不聽，現在那兩個小孩兒出現，我這個老頭子著急還不行了？」
面對著吹鬍子瞪眼，永遠不知道自己有錯的墨老太爺，墨子寒覺得心都累了。
「爺爺，你說想我結婚生子，好啊，我結，只要你願意讓我和秋惜顏結婚生子，不從中作梗，阻撓我們就好了。」墨子寒也是擺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墨老太爺現在的模式他算是看明白了，說穿了就是倚老賣老，撒潑耍賴。
真不知道當年那個叱吒商界的人，怎麼會在老了之後變成這個糊塗樣子。
「你少跟我說這些！我告訴你，除了柔柔，你誰都別想娶！」墨老太爺眼珠子瞪得溜圓，不依不饒的。
墨子寒嘲諷的冷笑一聲，對他說道：「爺爺，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我娶柯語柔？柯語瑤的話你忘了麼？」
「這件事我會把它查清楚的，就不用你管了！」墨老太爺底氣不足，扭著頭不肯看墨子寒。
「隨你吧，我要回去了。」墨子寒失望至極的搖了搖頭，推開了書房門離開。
站在鋪著地毯的走廊裡，墨子寒考慮了一下，還是先拿出手機哥秋惜顏打了個電話。
「喂，墨子寒，墨泠那邊怎麼樣了？」秋惜顏自從知道了墨泠進手術室，就沒了玩樂的心情，一直抓著手機等消息。
「剛剛進的手術室，按照杜教授的說法，最少也要八個小時才能出來，你別著急，免得到時候杜教授才把墨泠送出來，又要再給你做不知道第幾次的手術。」
墨子寒走到走廊一頭的陽台，看著外面積雪皚皚的山峰延綿成一片秀麗風光，心情也好轉了一點。
「墨子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儘管隔著電話，隔著數十公里的距離，秋惜顏依然敏銳而清晰的感覺到了手機那一頭的人傳達來的疲憊信息。
「我沒事，不過有件事要提醒你。」墨子寒欣慰的笑，指甲整齊的食指在落雪的扶手上寫寫畫畫。
秋惜顏覺得這件事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但還是開口問道：「提醒我什麼？」
「等墨泠手術之後，我會通知你過來把雙胞胎接走，到時候不要耽誤，盡快把孩子帶回去。」墨子寒閉上眼，感受著冬季乾燥的冷風吹拂在臉上，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不是說好了讓秋洛和秋淵在那邊陪著墨泠的嗎？」秋惜顏心中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把雙胞胎送回來做什麼？
總不能是為了墨子寒那個從埃及還是哪裡帶回來的死人墓裡挖出來的陶罐，就把她最寶貝的兩個兒子給嫌棄到要送回家吧？
這也太過分了！
「你別想太多，我是為了你好。」墨子寒聽出秋惜顏尾音裡的不忿，好笑道：「爺爺一隻都因為墨泠的身體問題，對他不太上心。秋洛和秋淵跟墨泠長得有多像，你心裡也清楚。這一次把秋洛和秋淵接過來，可能就是爺爺設的一個圈套。」
至於這個全套的目的，則就是把秋洛和秋淵趁著這次機會困在墨家，到時候，假如檢查出這兩個孩子的nda結果是墨子寒的親生兒子，墨老太爺都不會太輕易放人了。
墨子寒在商界這麼多年，什麼骯髒手段沒見過，一想到墨老太爺可能把那些手段用到秋惜顏身上去，他就覺得一陣陣的反胃。
「墨子寒，你不是一直都好奇秋洛和秋淵的身世嗎，為什麼這次不問了？」秋惜顏靜默許久，才輕聲說道。
「現在不問，是因為你不想說，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吧。」墨子寒在心裡道，反正，也不會是我的孩子，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按照當年的種種跡象，最可能的就是，雙胞胎也是墨遠的兒子。
這對墨子寒來說雖然有點失望，可也不是最壞的結果，最起碼那還是他雙胞胎哥哥留下的孩子。
「嗯，以後告訴你。」秋惜顏拿著手機很不雅觀的翻了個白眼，知道墨子寒肯定是還困在「我是個有死精症的人，我怎麼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這個問題裡。
真是的，難道當初給他做檢查的醫生沒告訴他，其實死精症也可以有孩子，只是幾率遠遠低於正常人嗎？
「我到時候會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盡快來把秋洛和秋淵帶走。」墨子寒想著的就是找個墨老太爺不注意的時間，讓秋惜顏直接把孩子偷偷帶回去。
儘管這樣做顯得氣勢弱了一些，可顧及到墨老太爺的年紀和身體，不正面衝突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好，我知道了。墨泠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嗯，你自己也好好休息。」
簡短的電話就此切斷，墨子寒離去後的陽台，扶手上的積雪被凌亂的寫了幾個字。
陽光照耀下的積雪閃閃發光，連帶的那幾個字都彷彿帶了七彩的光暈。
仔細辨認可以看得出，寫的是：秋惜顏，秋惜顏，秋惜顏……
十三個小時過去，秋洛和秋淵早已堅持不住，在墨子寒吩咐人搬過來的軟椅上睡著，只有墨子寒自己還在一個人熬著，等待手術結果。
「嘎！」
手術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墨子寒噌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定睛一看，卻是人已經幾乎虛脫的杜白，不由心裡一驚。
「杜教授，你怎麼了？」
杜白疲憊又虛弱的揮揮手，「手術太久了，我這幾年不做手術，體力跟不上。放心，手術安全結束了。」
墨子寒面色一亮，扶著杜白在旁邊坐下，吩咐人拿糖水過來給杜白補充一下糖分。
「墨泠求生意志很強，手術前他給惜顏打的那通電話或許是一劑奇藥。」杜白喝著糖水，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