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惜顏見到墨子寒手臂上掛著柯語柔走進餐廳的時候,真的是一點都不意外,一點都……
不意外才怪啊,這傢伙為什麼會帶著那個女人出現在這裡,他是要來找茬嗎?
要不是因為是在公眾場合,秋惜顏幾乎想直接當場掀桌。墨子寒這算是幹嘛,和她示威?讓她知道,他想要找個女人吃飯是輕而易舉的?
「墨總裁怎麼也來了?」易若水顯然也對墨子寒的到來意識到了有些不太對勁。秋惜顏和他前腳剛到,墨子寒後腳就帶著柯語柔來了,這也未免巧合過頭了吧?
本來就是故意趕過來的墨子寒在餐廳裡尋摸了一圈,輕易地找到了易若水和秋惜顏所在的座位。
秋惜顏的眼睛和墨子寒對視了一秒便立刻轉開,去和易若水談笑風生。她臉上那種輕鬆愜意的笑容,是墨子寒從未見過的。
「秋秘書,原來今天急著下班就是為了和易先生約會?」墨子寒冷著臉帶著柯語柔走過去打招呼,只是那週身快要把人凍死的森寒氣場,怎麼都不像是友好會面的樣子。
秋惜顏一看見墨子寒,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沒了。她放下手裡的刀叉,沒什麼表情的抬頭看著墨子寒,「總裁自己不也是忙著約會嗎,應該能理解我吧?」
墨子寒皮笑肉不笑的對著秋惜顏點點頭,心裡有個q版小人被氣得直跳腳:「理解?你要老子理解什麼,理解你拒絕我跑來找這娘炮吃飯其實是你今天沒吃藥?」
溫文爾雅的易若水完全不知道他因為墨子寒和秋惜顏之間的矛盾無辜遭到牽累,此刻都被墨子寒在心裡腹誹成了娘炮,反而還善解人意的出來打圓場,「墨先生,顏顏在你那邊工作,多謝你平時照顧了。」
「我照顧她,她自己都沒謝我,易先生倒是挺積極的。」墨子寒一肚子火沒出發,易若水這種彷彿「多謝你照顧我媳婦兒啊」的口氣,簡直像是拉掉了地雷的拉環,讓他整個人「砰」的一下就炸了。
餐廳裡其他人都發覺了這邊隱隱約約的火藥味兒,雖然礙於身份不好直接往這邊圍觀,但也都互相小聲議論著,那眼神要多八卦就有多八卦。
「總裁,柯小姐還等著呢,我也要繼續吃飯了。」秋惜顏被那些人偷摸盯著,只覺得像是身上爬了毛毛蟲一樣難受,忍不住主動對墨子寒下了逐客令。
而剛剛被墨子寒下了面子的易若水這會兒也覺察出不對勁了,為了不繼續起衝突,乾脆就什麼話都不說。
墨子寒看著秋惜顏低頭仔細地切著牛排,分明就當他不存在,只覺得心口發悶,口不擇言道:「易先生知道你帶著兩個兒子麼,那麼多有才有貌的小姑娘等著人家挑,你帶著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不覺得太耽誤人家了麼?」
「總裁你的教養都餵狗了嗎?」秋惜顏一把將倒茶「啪」的一聲按在桌面上,雪白的桌布頓時被濺上了幾滴牛排汁,她柳眉倒豎,仰頭等著墨子寒,氣勢洶洶道:「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說墨泠是個拖油瓶你是不是也覺得人家說的特別對啊?」
今天秋惜顏一整天都在擔驚受怕的,心情本來就緊張的不得了,好不容易見到易若水放鬆了一點,結果這口氣兒還沒喘回來呢,墨子寒就給她鬧成這樣。
秋惜顏覺得她這口火氣在悶著,整個人都快給氣炸了。
墨子寒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說的過了,還在想什麼收拾殘局,就被秋惜顏一句話給罵了回來,臉上頓時一黑,面子掛不住了,逞強道:「我帶著墨泠照樣有的是人願意貼上來,你呢?方老不在了,你連自保和保護孩子都做不到,有什麼可自豪的麼?」
「墨總裁,」本來準備置身事外的易若水終於開了腔,他動作優雅地用紙巾幫秋惜顏擦掉濺到手上的醬汁,對墨子寒說道:「你現在身價高,家世好,事業正巔峰,自然有的人願意和你拉關係。」
墨子寒從鼻子裡模糊不清的「哼」了一聲,等著易若水接下來的話。
但易若水卻不急著說了,他仔仔細細的把秋惜顏的手擦乾淨,將紙巾丟到一邊,才對墨子寒繼續說道:「假如有一天你落魄了,一無所有了,這些人裡還有多少願意和你打個招呼的?」
本來墨子寒看著易若水把秋惜顏的手翻來覆去擦了半天,瞪得眼都紅了,但是聽易若水這麼一說,唇角一扯,回道:「易先生擔心的有點多了,墨家狀況好的很,我也不會有那麼一天。」
「是麼?」易若水笑笑,溫聲道:「無論有沒有那麼一天,墨總裁你都已經輸了。因為顏顏就算沒了方老的照顧,只能去給你做個秘書,她對我而言,依舊是最重要的人。墨總裁,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一無所有的人才需要用感情來安慰自己,這就是弱者永遠都是弱者的原因。」墨子寒眼神顫了顫,臉色比剛才硬了好幾倍。
從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冷的向冰刃,割開和所有人的關係,彷彿這樣就不會在意,也不會失望。
秋惜顏的心莫名的就軟了,一個人太過強悍,造成的後果就是無盡的孤獨。這種孤獨她在義父身上看見過,義父朋友很多,每個人都對他尊敬又崇拜。可是義父卻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放軟態度去接近的人。
「好了,若水,別說了。」秋惜顏攔住還想反駁的易若水,低頭不去看墨子寒,開口道:「總裁,您既然約了柯小姐來吃飯,就不該在我這浪費時間,去吃飯吧。」
也不知道墨子寒怎麼就忽然聽話了,他一句廢話都沒有,帶著柯語柔直接往預定好的包間走。
他走開幾步之後,秋惜顏才抬起頭去看他的背影。柯語柔的手臂掛在墨子寒的肘彎,男女之間在公眾場合很親密的姿勢,可墨子寒的背影看上去卻顯得抗拒任何人的接近。即便是被他挽著的柯語柔,也只有胳膊的接觸,身體仍舊隔開了一段距離。
「顏顏,你在墨氏工作的是不是不太順利?」
也難怪易若水會這樣想,誰看到這麼一個除了找茬就是找茬的上司,都會覺得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一定是過的水深火熱。
「哪有,他大概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平時還是對我很好的。」秋惜顏故作輕鬆的笑,心裡卻想因為墨子寒的話,而想起方成國。
哪怕是義父已經去世了的現在,那種孤獨卻仍舊通過她來延續著,每一次見到那些過去的長輩。從對方和她寒暄的言辭裡,她都能體會到,他們仍然把方成國三個字,當成一個被神話的存在。
沒人想過,義父也是人,也會受傷,也會累。
那麼,墨子寒呢,是不是也過著和義父一樣的生活?
見秋惜顏有些神不守舍的,易若水的眼神暗了暗,片刻後便又恢復了他平時那溫柔樣子,對秋惜顏說道:「西門摩那邊的事情我會注意,你和秋洛秋淵這幾天注意安全,盡量少出門。可以的話,你乾脆暫時請假吧。」
秋惜顏收回心神,切了一塊牛排放到嘴裡嚼著,考慮了好久,把牛排嚥下去,才對易若水說道:「秋洛和秋淵那邊我已經替他們跟學校請假了,但是我這邊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的。」
「這樣很危險。萬一他在你上下班的路上做什麼怎麼辦?」易若水不贊同的蹙眉。
「我如果和秋洛秋淵一起躲在家裡,目標不是更明確了嗎?」秋惜顏心不在焉的切著牛排,隨口扯出個解釋,「兩邊分開,他要下手也沒那麼簡單了。」
暫時請假不去公司是不可能的,秋惜顏想著,墨子寒現在根本不知道西門摩把他也列入了報復列表,成為了危險人員之一。她如果按時上班,最起碼在公司裡還可以多注意一下墨子寒的安全問題。
易若水不清楚秋惜顏在想什麼,可看她表情就猜到大概和墨子寒有關,「為了他做到這種程度,有意義嗎?」
「嗯?」秋惜顏回神,不解的看著易若水,「誰?」
「沒什麼,我自言自語。」易若水垂下眼睫,端著紅酒喝了一口,經過沉澱後的酸澀味道溢滿口腔,可酒液的甘醇卻久久都未曾躍上舌尖,給他帶來一絲絲解脫。
既然秋惜顏還不知道,那他還又何必主動開口提醒,那樣不是太傻了麼?
墨子寒讓劉晨訂的包間位置很湊巧的就在離秋惜顏他們座位不遠的地方,他從水晶珠簾裡望出去,剛好就能看到秋惜顏和易若水熱絡交談的場面。
柯語柔側頭望了一眼,想發脾氣又不敢,只好沒話找話的著對墨子寒說道:「子寒,墨泠最近越來越懂事了,這次還知道給你買禮物。那孩子當時想著要給你個驚喜,進商場都不許我跟呢!」
「你讓墨泠一個人去商場?」墨子寒收回放在秋惜顏身上的視線,想起墨泠今天去了個商場就說身體不舒服,對著柯語柔擰眉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墨泠根本不能一個人在外面行動?」
這女人是連墨泠的死活都不當回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