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墨子寒端起花茶啜了一口,茶杯上的水漬在乾淨油量的實木桌面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圈。
劉晨組織好語言,對墨子寒簡潔而清晰的說道:「五年前大少爺也曾經暗中調查過易若水先生,並且,大少爺還特意調查了易若水先生是否出現在過那家酒店。」
那家酒店。
這四個字在這五年裡,已經成為了墨子寒和劉晨之間某種類似於暗號的東西。
關於五年前發生在酒店的事情,墨子寒一直都視為恥辱,連帶著對那個酒店的名字都不待見。向來擅長察言觀色的劉晨自然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於是都謹慎的用「那家酒店」來代替。
「然後呢,我讓你調查過其他事情,有眉目了嗎?」墨子寒低頭看著桌面上留下的一小圈水漬,對著電話問道。
「也查到了,當時易先生一直忙於自家的生意,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很少和秋小姐有私下裡的接觸。」
「嗯,」墨子寒原本蹙起來的眉頭舒展開來,抽了一張紙,擦乾淨桌面上的水漬,「不用再調查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
將杯中的花茶一點點飲盡,墨子寒看著因為失去了水而萎靡在杯底的花朵,心中只剩下一個疑問。
秋惜顏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她出國五年,孩子四歲,也就是說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她在出國之前懷了身孕,要麼剛到國外就和別人尚了*。
手裡的玻璃杯被墨子寒握的幾乎要碎裂,不管是哪個可能性,都讓他感到一股悶氣壓在胸口,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找出來撕碎了丟進海裡餵魚!
想到這裡,墨子寒的手忽的伸到電話上面,指尖幾乎壓上了內線電話的按鍵,在那裡懸了許久之後,才又恨恨的收了回來。
在心裡跟自己生了會悶氣,墨子寒忍不住起身走到休息室門外,推開門就看到秋惜顏正拿著手機在那玩的開心。本來就因為心裡糾結而不快的總裁大人頭頂立馬冒出一把無形火來。
「都說了讓你休息,又在玩什麼?」墨子寒把手機從秋惜顏手裡搶了過來,對她斥道。
「我和我兒子發短信也礙著你了?你搶我手機幹嘛?」正在和兒子們發短信的秋惜顏一臉的莫名其妙,只覺得墨子寒這人簡直就是間歇性的精神病發作,真是特別無情無恥又無理取鬧。
這一句話幾乎是每個字都戳到了墨子寒今天的痛處,他把手機往*上一摔,深呼吸了兩次才忍住了想把秋惜顏直接就地正法的衝動,「孩子是誰的?」
「哈?」秋惜顏被他忽然轉到隔壁八條街的話題給弄的暈頭轉向,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寶貝兒子們的生父是誰。
「你問這個幹嘛?」說實話,她心裡是有些猶豫的,雖然現在看起來她和墨子寒像是有那麼一星半點男女之間的*氣息,可是,畢竟事情還八字都沒一撇。
萬一她現在告訴了墨子寒,寶貝兒子們的親生父親就是他,可最後倆人卻仍舊沒能成一家人。到時候墨子寒和她爭奪撫養權,她怎麼辦?
墨子寒卻錯把秋惜顏的猶豫當成了心虛,腦補的內容越來越沒下限。
從她在國內除了「襲擊」過他,沒準兒也「襲擊」過不少其他人,甚至還可能做了更加「深入」的互相瞭解。一路腦補到也許秋惜顏當時出國之後情傷正重,正好遇到一個異國浪子,兩個人一拍即合就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緣……
事實證明,腦補真是要不得,墨大總裁這麼高端的人才,都因為腦補而被氣的心肝亂顫。
「墨子寒,你沒事吧?」秋惜顏眼瞅著墨子寒幾乎要被憤怒給燒紅了眼,有些害怕的問了一聲,「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墨子寒回神,狠狠的瞪了秋惜顏一眼,那眼神裡居然還有幾分說不清的委屈。
他受什麼刺激了?
他完全是被秋惜顏給刺激了,被她那兩個不知道生父是誰,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了的寶貝兒子給刺激了!
感情他這五年對秋惜顏始終沒能徹底忘掉,時不時還記起來咬牙切齒一番的時候,這女人正在國外*快活呢吧?
就算不是*快活,也正和兩個兒子享受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呢吧?
誰還記得他這個被紮了一針之後,就直接扔到浴缸裡泡冷水的倒霉鬼了?
「呃,那個,你要是覺得無聊,我可以陪你說說話。」秋惜顏被墨子寒那委屈的小眼神弄的心裡發毛,尋思這人今天怎麼就這麼不正常?
剛才還霸氣的一塌糊塗,這會兒就委屈的跟被容嬤嬤紮了手指頭的紫薇似的,這轉換的也太快了。
「好啊,那我們聊聊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吧?」墨子寒現在就覺得有根刺兒梗在心裡,怎麼都不舒服,不問出來結果他就是覺得不!開!心!
他非得要弄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秋惜顏主動投懷送抱!知道了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把那男人灌水泥沉到東京灣去!
秋惜顏心裡一陣哀嚎,這人是偏執症發作了?
「你幹嘛非要問這個啊!」秋惜顏尷尬的拾起手機,想在手裡攥著點什麼東西,分散一下太過緊張的心神。
「好奇而已,怎麼,不方便說?」墨子寒坐到*邊,兩腿交疊,單手支著*鋪,靠近秋惜顏,「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嗎?」
「哪有什麼不能知道的……」秋惜顏被他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神給嚇出一後背的冷汗,腦子裡像是被打開了開關的電風扇,嗖嗖嗖的轉動著,幾乎連腦漿子都要攪成漿糊了。
「很好,那就說吧。」墨子寒在短暫的發洩情緒之後,顯得很有耐心,他就那樣眼巴巴的在秋惜顏跟前等著,好像她如果一輩子不說,他就能這樣等一輩子。
無數個念頭被秋惜顏想起來,又因為太過扯淡而被她一巴掌拍死在腦海裡。十幾秒之後,一排小燈泡伴隨著「叮咚叮咚叮咚」的聲音,在秋惜顏腦袋裡閃亮閃亮的出現。
「其實,我剛到國外的時候,為了躲我義父的人脈,過的並不太好。」秋惜顏有些傷感的垂下頭,在腦海裡迅速構建出一個逃嫁公主落難記的完美劇本來。
墨子寒挑挑眉,「然後呢?」
「我那個時候什麼工作都做過了,在餐廳給人刷盤子,到*物店去給小狗小貓洗澡,」說著說著,就真的想起了那段時間的辛苦生活,秋惜顏的眼眶紅了一圈,「有一次,有個客人帶了一條蛇到店裡,讓我去給那條蛇洗澡,我當時直接就被嚇哭了。」
說完,她自己笑了出來,「結果店長說,*物店裡的人卻怕*物,你還是回家吧。」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墨子寒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黑髮,心想著,以後家裡絕對不養任何*物!
「後來,因為交不起房租,我只能搬家到租金相對便宜的地方去,」秋惜顏勉強對墨子寒笑了笑,「你也知道,跟租金便宜相對應的,就是治安太差。」
看著秋惜顏眼裡滲出的淚水,墨子寒心裡咯登一下,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我剛剛搬過去的時候其實還好,後來樓裡忽然住進來幾個在黑幫的小混混,我每天去工作都經常會遇到他們。」秋惜顏咬著下唇,努力忍著不哭出來,「平時在店裡,還有人會護著我,同事在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太過分,可是那天我回家的時候……他們……他們……」
說到後面,秋惜顏已經哽咽的語不成調,當一滴接著一滴的眼淚砸落在墨子寒撐在*上的手背上的時候,他恨不得狠狠的砸自己兩拳。
「好了,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墨子寒一把將秋惜顏抱進懷裡,心疼的無以復加,「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說這些。」
墨子寒在秋惜顏耳邊反反覆覆的道歉,一遍又一遍的吻去她臉上鹹澀的淚水,「乖,別去想了,以後有我在,不會有人能欺負你了。」
秋惜顏抓著墨子寒的衣角,將臉埋在他懷裡嚶嚶哭著,心裡卻心虛的要命。
那天晚上,那幾個小混混的確是跑到她家門口去埋伏,想要把她綁回去。可是當時她懷孕還沒到大著肚子不能動彈的地步,輕而易舉就把那幾個小黃毛都給撂倒在地。
後來還因此被周圍的那群幫派小混混尊稱為「東方大姐頭」,不但沒人敢招惹她,甚至還有人專門帶著嬰兒用品和食物跑來向她求著要拜師。
不要說被欺負這種不可能發生的奇幻事件,她就連種族歧視都沒受到過多少。
「乖,我送你回家,別哭了,嗯?」墨子寒把秋惜顏從自己懷裡揪出來,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溫柔得簡直讓人覺得他一定是個冒牌貨。
秋惜顏心虛的點點頭,心裡想著,反正她的話也沒說完,是墨子寒自己理解錯了。
不能全怪她,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