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單人病房裡,墨子寒安靜的躺在病*上睡著,吊瓶裡的藥液一滴滴流進插著針頭的血管。
「秋小姐,病人的狀況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來到房間的醫生對秋惜顏說道:「不過最近的飲食上要多加注意,不可以再這樣亂來,他的身體會承受不了的。」
「嗯,知道了,謝謝醫生。」秋惜顏記下醫生的叮囑,待醫生走後,坐在*邊看著那個難得消停下來,卻讓人更加擔心的男人。
墨子寒平時就因為忙於工作而進食不規律,胃一直都不怎麼好。這次長時間未進食還空腹飲酒,結果身體問題就爆發了出來。
「拿自己的身體來發脾氣的人簡直蠢死了,」秋惜顏拿著濕毛巾擦掉墨子寒額頭因為疼痛而滲出的汗水,嘟囔道:「不是幫你訂了最奢侈的餐廳嗎?難道米其林大廚都沒辦法入你的口了,幹嘛只是喝酒?」
手術過後麻藥的藥效還沒消失,墨子寒自然是不可能醒過來回答她。
這大概還是第一次,在秋惜顏想和他嗆聲的時候,墨子寒卻一言不發只能靜默的「聽」著。
「叩叩叩!」
「請進。」原本以為是護士過來查看狀況的秋惜顏一回頭,就看到金髮蓬亂的布蘭克推門走了進來,「布蘭克先生,這麼晚了,你怎麼會過來?」
布蘭克指了指躺在*上的墨子寒,「我回酒店找人錄口供的時候,聽他們說墨住院了,就過來看看。怎麼樣,他情況還好嗎?」
「胃穿孔,是因為大量胃出血才會暈過去,醫生說手術之後就沒什麼大礙了。」秋惜顏起身給布蘭克倒了杯水,「他平時工作太拚命了,身體才會搞成這樣。」
「這次恐怕不是因為工作,」布蘭克接過秋惜顏遞過來的水杯,笑得有點*的看著秋惜顏,「急性胃穿孔,還有個原因,是在本身胃不好的前提下,情緒過度緊張和焦躁。」
秋惜顏不太明白布蘭克的意思,看了一眼躺在病*上的墨子寒,「他有什麼緊張焦躁的,難道是生意沒談攏嗎?」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布蘭克差點兒被一口水嗆死過去,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他攏著眉頭,那雙湛藍的眼眸裡儘是無奈,「你知道你被綁架這件事,讓他有多擔心嗎?」
本來還覺得墨居然假公濟私,帶著喜歡的女人來紐約玩,真是太讓人嫉妒。
但是現在看看,布蘭克只能說,墨真是太可憐了。
「他因為我被綁架,而很擔心嗎?」秋惜顏有點不能相信的看向墨子寒。
她被救了之後,明明看到墨子寒一直都很冷靜,還有餘力對她冷嘲熱諷的啊……
「嗯,最起碼,我從來沒看到過他為了誰露出那種樣子。」布蘭克半瞇著眼,那副低沉的嗓子在不用來大吼的時候,意外的令人感到沉醉。
「從接到綁架電話開始,他就明顯很緊張,我認識的那個墨,一直都是冷靜甚至冷血的人。可是他卻為了你選擇了最不理智的做法。你知道嗎,當綁匪說要讓他一個人去哈萊姆區最混亂的地區交贖金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甚至拒絕了我要求讓警察藏在車上和他一起過去的建議。」
對於哈萊姆區的治安狀況,秋惜顏早就有所耳聞,聽到墨子寒居然不顧自己安危,想要只身前往哈萊姆區,對秋惜顏而言,的確是帶來相當大的震動。
布蘭克見秋惜顏咬著下唇在想什麼,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於是再接再厲道:「而且,那個時候我們以為你被那棟倒塌的破屋給埋在了下面,我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給同事,讓他們帶挖掘設備過來救人。可是,你知道嗎,墨那個傢伙,竟然連一分鐘都等不下去,直接自己去徒手挖掘。」
「他……」秋惜顏驚愕地看著布蘭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是嗎?」布蘭克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沒想到,我想去攔住他發瘋的時候,他居然會直接給我一拳頭,然後像完全沒揍我我似的,又回去繼續。」
說話間,布蘭克自己也有幾分唏噓,誰能想到那個墨氏總裁也會有這種時候?
「所以,他的胃穿孔其實是……」後半句,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秋惜顏看著手術後臉色難看的墨子寒,心裡百味雜陳。
「你也不用這麼自責,他自己要著急要揪心,又不是你的錯。」布蘭克說完,把秋惜顏給他倒的水一飲而盡,說了一堆擾人心神的話之後,沒事人一樣擺擺手就走了。
獨留秋惜顏一個人在病房裡,看著病*上的墨子寒滿心糾結。
現在想想,墨子寒把她救出來之後,馬上催她去洗澡,又趁著她洗澡的時候給她安排了一頓那麼豐盛的晚餐。
晚餐的時候墨子寒會痛到昏倒,那一定是之前就已經開始胃痛了。他卻一直都自己忍耐著,是不想讓她擔心嗎?
「白癡,」秋惜顏撥開墨子寒額際的碎發,第一次對這個人感到有些心疼,「胃痛就說啊,幹嘛自己強忍著?」
「啊,對了,我剛才忘了!」病房門被折返的布蘭克推開,他對秋惜顏晃了晃手裡的一把鑰匙,「墨今天特意交代讓我找回來的,是你手上那個手銬的鑰匙。」
「謝謝。」秋惜顏從布蘭克手裡拿過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硌著掌心,她自己都沒想起來的事情,墨子寒全都考慮到了。
「墨醒過來的話,跟他說一聲,記得回中國之前帶你去警察局指認犯人和做筆錄,我先走了。」
布蘭克匆匆來又匆匆去,可秋惜顏的心境卻沒辦法回到他來之前那樣平靜。
總覺得,現在再看著墨子寒的時候,心裡的愧疚感滿到要溢出來。明明是因為墨子寒,她才會最後被綁架,可是,如果不是她從到紐約第一天就給了他那麼大一個「驚嚇」,後來又放任他鬧彆扭,墨子寒也不會住院了。
「唔……」墨子寒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一時間不太明白自己是到了哪裡。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吃晚餐的時候,和秋惜顏嗆聲那裡。
「醒了?」秋惜顏奔到病*邊上,按住想要坐起來的墨子寒,「別亂動,你才剛做完手術。」
「……手術?」墨子寒蹙眉,隱約想起來他失去意識之前,似乎感受到了異常的胃部絞痛。
「嗯,」秋惜顏把病*的*頭搖高,讓墨子寒可以不用平躺著,「是急性胃穿孔,幸好情況不是很嚴重,只是做了修補手術,沒有做胃部切除手術,不然你就做好準備在醫院好好休息上一陣子吧。」
墨子寒看著秋惜顏,覺得她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好像,之前的敵意少了一點。
「把明天上午的日程改到下午,之後的事情全部延後半天。」墨子寒靠坐在病*上,滿腦子依舊都是公事,如果不是臉色問題,真讓人想不到他是剛做了手術的人。
「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想去工作?」秋惜顏看著這傢伙就覺得簡直想找根繩子把他綁在病*上算了。
也許是秋惜顏那凶狠的表情充分的表達了她此刻內心的想法,也或許是總裁大人這會兒處於病弱狀態,戰鬥力直線下降成了負值。
總之,就在秋惜顏覺得需要和墨子寒大戰三百回合,才能制止他這種拿工作自殘的舉動的時候。
墨子寒居然有史以來第一次乖乖聽話,對秋惜顏說道:「去和紐約分區的副總經理說下,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出院之後處理。」
「呃,好。」準備了一肚子話的秋惜顏這會兒反而沒話說了,因為手機被布蘭克他們當作證物帶走,她只好出門去打電話。
「等等。」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秋惜顏在心裡做了個鄙視的眼神,果然這傢伙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工作。
這麼想著,秋惜顏轉過身來,面對墨子寒,想著這傢伙要是敢說把公事拿到醫院來處理的話,她就讓醫生給他在眼睛上蒙上一圈紗布算了。
「順便給劉晨打個電話,我們回國之前,公司的事情暫時由他代為處理。」墨子寒輕描淡寫的交代完了,自己把枕頭調整了個舒坦的位置,開始閉目養神。
這人和她鬥嘴的時候,她覺得恨不得踹死他,可是這人忽然這麼好說話了,秋惜顏又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
秋惜顏出門後,墨子寒從把蓋在被子裡的右手拿出來,看著屏幕上的短信,若有所思的頜首,「居然真的有用。」
躺在淡藍色被子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來自布蘭克的短信。
試試順從她的意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墨子寒扯扯嘴角,想笑卻因為開刀的傷口而被迫將笑聲嚥了回去,拿起手機打算給布蘭克回個短信,手指剛按上去,一同陌生號碼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哪……」
「大叔!為什麼我們家媽咪的手機關機了!」
兩道足以震碎耳膜的童音從電話裡吼了過來,墨子寒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停了一秒,確定對方不再說話,才把手機拿回耳邊,對雙胞胎說道:「她的手機作為證物被拿去警察局了,我不是給你們發了短信,告訴你們她現在平安了嗎?」
雙胞胎被氣的快吐血,「那我們也要親自和媽咪說過話才可以安心啊!」
媽咪是笨蛋也就算了,為什麼現在才發現爹地的腦子也不太好用!真是太讓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