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夜,小雨。
這是東林市的夜晚。
整個城市,都已失去了白日裡的喧囂。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到處都是灰濛濛、霧騰騰的,就像那傳說中的地域鬼城一般,沒有半點生氣。
主要幹道之上,不時的,有最先進的軍用裝甲巡邏車開來開去。重要的工廠、企業周圍,也都有著一隊隊實槍荷彈的警察在來回巡邏。
畢竟,凌晨一點了,這個時段,可是那些可怕的「復仇者」最為活躍的時候,任何不必要的疏忽,都可能造成一場不小的災難。
「光啷……光啷……」
某個偏隅的街角,一個空的鐵皮罐頭盒,被隨意捲過的季風推動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令人心煩的聲音。
「卡!」
罐頭盒被人輕輕的踩扁,無力的慘叫一聲。
這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形健碩,那一張算得上是帥氣的臉龐,看上去,頂多也就是二十一二歲左右的年紀。一身黑色的t恤衫懶散的耷在牛仔短褲之上,顯然並不是什麼上檔次的品牌,再看他的腳上,一雙看不清商標的籃球鞋沾滿了污水,連鞋帶兒也略微的鬆弛下來。
青年低下頭看了看被他踩中的罐頭盒,面無表情的蹲了下來,開始扣著鞋帶兒。昏暗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長到,影子的腦袋,正巧映在這條街道的盡頭,一塊隨風旋轉的木牌之上。
「琳琅天上?」
扣上了鞋帶兒的青年抬起頭,看了看那塊木牌上的四個字,自言自語道,「哼,名字還挺寫意的,嘖嘖……但願大叔的情報是準確的,不然的話……」
青年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向那塊木牌所在的地方走去。
……
琳琅天上是個酒吧的名字,正如那青年所說,挺寫意的,卻與酒吧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名字是好名字,倒真不如「創世」、「零度空間」、「皇族」這樣的名字更為貼切。
琳琅天上並不出名,否則,對這片區域中的所有建築幾乎是如數家珍的青年,不可能在腦子裡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這個地方。
「啪噠……啪噠……」
酒吧的雙葉活動木門被青年推開,發出一陣頗有節奏的聲音來。
酒吧裡面燈光不算太昏暗,地方也不是很大。似乎是因為時間太晚,準備打烊的原因,這裡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老闆是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中年大叔,此刻,他正在酒台內擦拭著一隻高腳杯,聽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後,只是抬眼,隨意的看了看進來的那位青年。
酒台前的高凳子上,坐著兩個用黑色雨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客人,看不清容貌,沒有辦法判斷男女和年紀。但這二人卻是根本沒有在意有什麼人進來酒吧,只是自顧自的喝著手中的「瑪格麗特」。
「老闆,我也要一杯瑪格麗特,和他們倆一樣的,哦,兩個冰塊就可以了。」
青年隨意的坐在離酒台較近的一張圓桌旁邊,向酒吧老闆指了指前面兩位顧客手中的雞尾酒。
老闆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便開始以嫻熟的手法調製雞尾酒。
很快,一杯色彩純正的瑪格麗特便送到了青年的面前。
「嘖嘖……不錯,不錯!」
青年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後,連連咋嘴,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酒味道超贊,有龍舌蘭、檸檬汗、鹽……具說是代表著酸楚的心正在流著淚水,哦,有這麼好的酒喝,誰還願意去喝人的血呢?」
寂靜。
死的一般的寂靜。
直到五秒鐘之後,那彷彿被施了定身術的兩位雨衣酒客,才有一位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
「哼哼,看來,閣下真正感興趣的,不是這杯瑪格麗特!」
雨衣酒客頭也不回,身體微微晃動,對著前方說道。
「哦?那你說,我感興趣的,是什麼?」
青年聳了聳肩,好像興意盎然。
「血!」
簡簡單單一個字,可就這短促的一個字,餘音還沒有消失,那方才說話的雨衣酒客便猛然的用雙腳正踹前方實木酒台,然後,整個人借助反彈之力,在空中微一翻滾,一百八十度的轉向後,將把腦袋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青年的桌前。
那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啊!
深深凹陷的眼眶邊不停的向外滲透著血絲,臉上,有最少四塊皮膚,都出現了潰爛化膿的現像,而且,仔細看去,竟然……竟然還有幾條微微扭動著的蛆蟲在爬進爬出!高高隆起的嘴唇下面,依稀可見一排所剩無幾的牙齒,這牙齒,卻是完全呈現出青灰的顏色!
本以為這精準的凌空翻滾,青年的脖子將正好位於自己的嘴邊。
可是……
這怪人張大的嘴巴面前,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一桿大口徑的「開拓者」手槍的槍口,怡好塞進了他的嘴巴之中。
「開拓者」是很多年以前,曾名噪一時的「沙漠之鷹」的變種,不論是在破壞力還是在後座力之上,都有了極大的推進與改良。以「手槍霸主」這個稱號來冠名,再合適不過了。
怪人只來得及將他那本以幾欲滴血的雙眼瞪的再大一圈,便聽到「砰!」的一聲,「開拓者」以它最強勁的姿態開火了。
「噗——」
槍聲響後,便是血噴。
那怪人的腦袋直接被轟成了碎渣,散落一地,接著,他脖頸間的斷層便開始噴血,綠色的血,微微發臭。
「開拓者」的主人,也就是那個懶散青年,似是覺得槍身被血噴的有點髒,便將槍放在圓桌之上,開始在身上找手帕這類的東西,應該是想把槍身上的污血擦乾淨。
「噌!」
就在這時,那與被轟死的怪人一起的酒客,陡然起身,急速向上彈跳起來,接著,便完全無視物理上的重力定律,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壁虎,四肢彷彿有著無形的膠帶一樣,牢牢的粘在了天花板之上。
「哧哧……呼卡卡……」
這位酒客顯然沒有先前那位怪人的表達能力,緊貼天花板的他,認準下方的那殺死自己同伴的青年,雙手成爪,疾射而下。
「撲哧!」
十指落下的地方,那半指來厚的圓桌竟是被生生洞穿,無異於鐵棍桶豆腐,輕而易舉。
可是,十指不是本應落在那青年的頭頂之上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