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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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一驚,但是轉瞬就鎮定下來,扔掉了手上的刀,自腰間拔出一把軟劍,仗劍而立。
完顏雍冷聲道:「如果不想死,現在還來得及。」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完顏雍見那侍衛的軟劍只環了半個腰身,劍鋒抖的筆直,心知對手絕非泛泛之輩,便打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簡薇已經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順著牆邊往外摸索。
侍衛輕輕揮劍:「如果你不想現在死,最好老實點。」
話音未落,完顏雍抓住他說話的瞬間,已經飛身上前,侍衛利落抬劍,湛湛擋住這一弓,他順勢向前,弓弦絞住軟劍,侍衛冷笑一聲,帶劍向後急退。
但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弓弦絲毫無損。他咦了一聲,馬上恍然道:「鮫筋?」
「聰明。」完顏雍說著,腕上用力往下一壓,同時屈膝撞向他。侍衛就勢踏上完顏雍膝蓋,往前一撲,軟劍勁力全收,已經穩站在完顏雍身後。
完顏雍顧不得侍衛,忙上前將簡薇擋在身後,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想起他在前面,並不能看到,又說了一句:「我沒事,你怎麼樣?」
完顏雍下意識的收了收手,笑道:「沒事。」
那侍衛冷笑一聲:「是嗎?」
完顏雍長箭搭弓,寒光閃動:「你說呢。」
他自幼苦練,騎射是為一絕,譽滿金國,射柳出獵,國人稱為第一。侍衛似乎深諳這一點,神色之間頗有顧忌,不住變換位置。
完顏雍略一側頭,簡薇已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我知道。」
她緊跟著完顏雍,一邊緊緊盯著那侍衛。
完顏雍再次取箭,三箭上弦,那侍衛面色微變,橫劍於胸,冷聲道:「你中了我的毒,一旦用強只會加速毒發。」
完顏雍不為所動:「我殺了你,自然可以從你身上找到解藥。」
話音剛落,三箭已出,破聲中,燭火瞬間熄滅,完顏雍乘機一把抓住她,破門而出。兩人奔出不到十米,侍衛已經追了出來。
寒風刺骨,完顏雍帶著她閃身進了一條迴廊,那侍衛緊追捨。即使是這樣的境況,但是只要牽著他的手,似乎就有無窮的安全感湧過來。她跟在他身邊,聽著他急促的呼吸,心裡卻是安定的。
又轉過一個岔道,眼前出現一面土牆,完顏雍愣了一下,又回頭看了那個侍衛一眼,果斷的擁住簡薇躍了進去。
那個侍衛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消失在眼前,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旁邊的一個木牌,黑夜中一個小小的紅燈籠照在上面,一個大大女真字映入眼簾。
禁。
完顏雍放開簡薇,低聲緩口氣:「他不會進來的。」
簡薇四下張望了一番,四周是無盡的黑暗,這裡是這麼安靜,安靜到死寂。
她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完顏雍沒有回答,身體漸漸軟下去,她慌忙扶住他,觸手之處是一片冰涼的液體。她想起剛剛那侍衛說的話,心裡一驚,忙扶住了完顏雍往那處點著燈的屋子走去,雪地難行,完顏雍畢竟是個男子,她如何使得上力,方走了兩步就跌倒在地。
她又試了幾次,根本無法背起完顏雍,反而累出一身汗。
關心則亂,她幾乎快急出眼淚來。就在簡薇無計可施的時候摸到了身上的斗篷,她靈機一動,將斗篷解下,鋪在地上,再將完顏雍挪上去,這下好歹終於將完顏雍拖到了屋簷下。
完顏雍一直低聲呢喃著什麼。
直到簡薇將他挪到了房前,推開了大門,才聽到他一直說的是:「不要過去。不要過去……」
這間大屋並不像典型的北方建築,外面雖是木板,但是裡面全部是石板所砌,四壁都點著巨大的虎頭火把。屋內情況一覽無遺,裡面面積明顯小於它應有的規模,這樣的佈局不是房屋異常厚重,就是有隔間和密室。
簡薇看完顏雍面色發白,也顧不得許多,用力將他拖了進去。
藉著火光,只見完顏雍的右肩悉數衣物被軟劍刺破,斑斑血跡早已滲透衣衫,呈現明顯的黑色。
劍,淬過劇毒。
她慌忙將他放好,小心翼翼的解開衣襟,血肉相連,完顏雍輕輕哼了一聲。她放緩了動作,片刻終於整理好,只見右肩傷口處已經盡數變黑。
完顏雍臉色慘白,額頭滲出滴滴汗珠。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俯下身,拿匕首在傷口橫切了小口,將傷口的毒血係數吸出,吐在旁邊的地磚上。侍衛的軟劍極鋒利,所以傷口創面不大但是極深。
過了半盞茶時間,鮮血開始變成殷紅,她鬆了口氣,最後一次俯身,他的肩膀有些冰涼,溫熱的唇齒間有種奇異的觸覺。
完顏雍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她來不及收回的怔怔眼神。
好像有說不清的溫情在倆人只見蔓延,完顏雍緩緩伸出手去,替她擦淨唇邊的血漬。她的皮膚光潔細膩,像是最好額白瓷,他撫上她的臉,溫柔的說:「謝謝你。」
簡薇只覺半邊臉都僵硬起來,似乎有熱浪沖上雙頰,她借勢幫他整理衣襟,錯開了頭去。
一頭如絲的秀髮緩緩滑過他得掌心,那樣的溫柔和馴服,讓他心底似乎也開始柔軟起來。
他緩緩坐起身,簡薇撕下一片衣襟為他裹了傷,她雙手繞過他的身體纏繞絲帶,倆人離得這樣近,他似乎可以聞到她發間不知名的香味,她的呼吸像小小的羽毛滑過脖間,癢癢的像是小狗的尾巴撓動胳膊。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將她擁入懷中。
簡薇啊了一聲,不自覺的想退後,手觸到完顏雍的肩膀,他悶哼了一聲,她只好老實不動。
這樣的氣氛讓她有些口乾舌燥,她不解風情的尋了話題來問:「你宴後不是走了嗎?怎麼來了?」你不是跟著烏林答娜走了嗎?語氣中有著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酸意。
完顏雍放開她,笑道:「吃醋了?」
她蹙蹙眉頭:「我可不愛吃酸的。」
完顏雍又恢復他平日溫文爾雅的笑臉模樣,聲音卻是帶著正經的:「阿娜說宴會上已經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只有不動聲色的離開,才可以不動聲色的帶走你。」
「阿娜?」她心中酸意更甚:「那我出去後一定親自拜謝她,好生說句謝謝。」
完顏雍歎口氣摸摸她得鼻子,道:「竟是個醋罈子。」
她正要反駁,只聽他說道:「我對你的心,你應該知道,可是阿娜是我從小定親的妻子,她是極好的性子。你們以後……」他如何能對她說出當日母親那番措辭嚴苛的訓斥,他又如何能告訴她其實自己遠比她知道的更在意著她。烏林答娜早已坦然的告訴他自己的不介意,他如何能苛求更多。
簡薇冷笑一聲,原來竟忘了,這古代三妻四妾本來就是稀鬆平常之事,而自己卻在幻想什麼呢。以為曾經被辜負的愛情可以在幾百年前得到補償?他當自己是什麼。共事一夫,多麼荒唐的笑話。
她想到這裡,臉色便變得難看起來,只覺嗓子也開始乾澀發癢,正要說什麼?大殿之門突然無風關閉。
完顏雍臉色一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