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出的話,我一直在這裡,可是以後要多少我的眼淚,才能填滿相思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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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鬥志和目標的簡薇又恢復到了百無聊賴的狀態,百無聊賴的吃飯睡覺加上等完顏雍,點了不知多少回白燭,終於有一天腦子裡竟然浮現出情深深雨濛濛那讓人肝膽俱裂的台詞。
「書桓走的第一天,想他,書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書桓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真是瘋了。她對著鏡子做鬼臉,提醒自己就是依萍想書桓想多了,最後想的書桓腿都瘸了。
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秋天悄無聲息的來了。九月的天,除了天高氣爽,就是絲絲開始透心的涼意。
就在簡薇已經等到要抓狂的時候,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來信。
托趙金姑的福,現在她基本就是養在長春殿的閒人,不用做任何工作,也不必參加拜會誰,熙宗來了兩次,但是簡薇都沒有見到,她開始的好奇新鮮早已被漫長的毫無聲息的等待消磨殆盡。
這一天,熙宗再次召幸趙金姑,斡罕傳了口諭,卻從偏殿繞出門,看到簡薇時,小小的對她使了個眼神。
她琢磨了一下,除了完顏雍應該沒有誰會找自己,攢著小小的激動跟了出去,在拐角處,斡罕悄悄塞給她一個小紙條,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
她又在牆邊站了片刻,才折身回去,春畫正端著一碗冰糖雪梨膏過去,見了她,略略一福。她壓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回了一個笑臉,閃身進了屋。
紙條很簡單:耐心等待。
她瞬間爆了一句粗口,等等等,又不是英特爾登陸,還要等多久,不是早就說通慧大師的病已經好了嗎?就算母子情深也把自己弄出去再說嘛。
想了想,研磨提筆寫了四個字:我要出宮。
將字條塞進衣袖,她吸了口氣,推開木窗,門廊放了一排含苞待放的菊花。重陽將至。
哪知一連數日都不見斡罕來宣旨,也許是像傳言那樣皇帝對裴滿羽寵愛日深,大有追趕昔日德妃之勢,也顧不得其他妃子。
別的妃子不知道,但是這長春殿裡,趙金姑一般沒有事從來不出偏殿,偶爾出來也是站在那花架下面發呆,紫籐花早已開過。有一天,簡薇路過,看見她一個人躺在木椅上,靜靜的看著天空,只有她一個人,靜靜的透著那片枝椏橫生的空隙看著悠遠遼闊的長空,連眼神是悄無聲息的。
簡薇站在那裡,恍惚竟覺得是在看著某個時候的自己。
趙金姑躺了一會,像一個木偶般端起椅旁的湯一飲而盡。
這時,春畫從旁邊的小徑走來,笑道:「簡姐姐看什麼呢?」
她順著簡薇的目光看過去,臉上又是一笑:「明訓良侍最愛安靜。」
遼陽。
張謹言一言不發的下了馬,本來就是不拘言笑的臉上愁眉緊鎖,他徑直入了庵堂,李洪願正在慢慢的澆花,那芍葯已經不知死去多久,枯枝胡亂散落在白玉花盆裡,她卻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稍微大點力氣就會嚇壞這嬌弱的花兒。
「夫人。斡罕被誅了。」
「嗯?」她轉過身來,把水灑擱在桌子上,問道:「怎麼回事?」
張謹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他私自傳信給夫人的人,被皇后知道,而皇后,素來和完顏亮……」
李洪願抓住關鍵的字眼:「我的人?」
張謹言沉吟不語。
「你自小就在我身邊,是我當親身兒子一樣養大的,有什麼事情,兒子還不能給母親說嗎?」
他抬起頭,眉頭鎖的更緊:「昔日為了挑撥四王爺和完顏亮的關係,將一個女子以夫人母家孩子的名義送進了宮,交由張昭媛照顧,可是張昭媛因德妃事情牽連進了冷宮。小王爺為了穩定局面,讓斡罕出面給那個女子傳了一個紙條,可是被人告密。昨日,皇后將斡罕杖斃。用的是大不敬的理由。」
「皇帝沒有說話嗎?」
「皇上還沒來得及說話。」
李洪願沉吟了一下,思緒漸漸理清楚,她執起水灑繼續去澆花。
「烏祿對她動心了是不是?」她像一個知道兒子早戀的母親那樣歎口氣:「我瞅著他看烏林答娜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有人了。」
張謹言沉默著不置可否,像他名字一樣謹慎。
那水已經澆的滿了,慢慢順著花盆淌下去,她專注的看那芍葯,半晌道:「不必讓她出宮了,就留在宮裡吧!只有留在皇帝身邊,他們所有人才會安靜下來,想想自己該想的東西。」
一隻胖乎乎的長毛貓咪扭著身子走進來,在李洪願腳邊蹭來蹭去。
她的聲音永遠那樣的淡定從容:「既然不是我母家的孩子,也不必擔那些虛名了。長春殿裡的人該有的去處,送她去吧。」
長春殿。
簡薇等了兩個多月,等來的不是重陽盛宴,不是完顏雍的消息,而是自己發配暴室的懿旨。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是很明顯,她的好日子結束了。
她試圖掙扎一下,可是金姑病體不見人,趙玉盤一貫的面慈心狠,春畫不知道哪裡去。收拾東西的空當,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旁邊的小宮女,可知道斡罕在哪。小宮女年紀不大,已經有一雙事故的眼睛,不屑的回答說,他幾日前已經杖斃,姑娘不必再動什麼心思牽掛了。
簡薇心裡一涼,難道完顏雍出了事?
可是她不敢問,懿旨只說她獻媚德妃,雖是通慧大師送進宮,卻不通教化,數違教令,前去暴室思罪。
如果現在有誰說沒有經歷苦難的人生是單薄的,簡薇一定毫不客氣的賞他一個白眼,對他說,自己憎恨所有的深沉,只愛膚淺的生活。
捧高踩低的人生就此開始。
想當日,連陀滿都要給她三分面子,現在隨便一個小丫鬟都敢使喚她,為什麼?因為是新來的。
第一天,簡薇順從的聽他們指揮幹了一天,一開始還有力氣安慰自己,完顏雍知道一定會救自己出去的,然後又想怎麼才能擺脫這樣的困境,這麼靠著這些精神食糧終於熬到了傍晚,可是到了用餐時間,發現所有的東西都被那些先來的吃光了,她抓著空空如也的飯桶,飢渴之下,眼淚就要下來。
怎麼會把日子過到了這樣的境界。完顏雍,這個就是你給我的承諾嗎?她委屈極了。
做了一天的踹布,簡直全身早都散了架,她咬了咬牙,不知道做了多少個深呼吸,忍住自己想要摔下那個飯桶的衝動,舀了一瓢涼水,就這碎飯咕嘟咕嘟灌下去,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自己吧!好漢不吃眼前虧。
可是?這個眼前,還是剛剛開始,什麼時候才是一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