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的秘密。我請你百尺竿頭放步行,粉身碎骨落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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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進了涼亭,也許是暑熱,臉上有絲藏不住的煩燥。
烏古論萱察言觀色,道:「娘娘,我前日聽得南宋一個風俗,倒真是好笑。」
眾妃子皆看向她。妃夾古氏笑問:「不知道姐姐又聽到什麼新鮮玩意?」
「聽說,在南宋,青樓的大門都是向西開的。你們說,那個漢女眼巴巴的搶了西殿,卻真是應了她的身份不是。哈哈。」她自顧笑起來,眾妃子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風俗,女真向來以西為尊,熙宗自納德妃,萬分寵愛。雖然因為家族背景在去年立了裴滿為後,卻是將新建的西殿給了德妃居住。
女真初建。雖然禮制尚在完備,但是在傳統的尊重上德妃已經佔了先機,宮中諸人向來以這為禁忌,只是私下議論。
烏古論萱性格粗爽,向來得皇后信任,眼下竟然如此糊塗,自以為詼諧,卻是直接戳痛皇后軟肋。
皇后臉上的煩躁不見了,看不見的怒火慢慢淤積在眼底,夾古氏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一步。
烏古論萱笑了幾聲,涼亭中完全安靜下來,她訕訕的收了聲,不明所以的看著眾人,只見皇后臉色已經變得微微鐵青,她雖然還沒有完全想明白,卻本能知道自己犯了錯,忙試探的喚道:「娘娘?」
裴滿微微鐵青的臉卻轉瞬放鬆了下來,甚至有了笑意:「妹妹到真是心直口快,愛說笑。()其實這西門東門不就是一扇門,關鍵是看推門的人是誰。」
夾古氏忙笑道:「可不是,最近郎主疼愛娘娘,夜夜叩門,恩寵無比。可真叫臣妾們羨慕。」
眾妃隨聲附和,整個涼亭的氣氛又和諧的流淌開來,只是沒有人注意到皇后眼中那絲若有似無的怒意一直有意無意的瞟向烏古論萱。
過了午後,日頭越發毒了。
熙宗的寢殿小底斡罕滿臉是汗的奔走在各個宮殿。
他出了永壽正殿,又去了翠羽軒和宜澤堂等幾個宮中傳了消息後就直接出了殿準備去永寧宮,跟在一旁的太監小李子小聲提醒:「大人,還沒有去萍碎閣。」
斡罕瞪他一眼。
小李子原是宋宮的太監,雖叫小李子,卻已經不年輕了。他唯唯退後,不敢多說。
方才斡罕在永壽殿見完皇后,正要離去,裴滿突然像是無意說了一句,烏古論妃近日心浮氣躁,倒真是暑熱天重。她說完這話,斡罕垂首等了半晌,並沒有下文,大著膽子抬頭,卻看到裴滿後正在不慌不忙的喝茶。
他既是皇帝的貼身服侍,自然圓滑聰慧,見狀便退了出來,心裡兩下琢磨,已經明白了裴滿後的意思。
兩日後,是西夏使者入京,傳達兩國交好之意的日子。六月底,崇宗病逝,李仁孝繼位,廟號仁宗,開始了西夏盛世之治。
此番,西夏使者正是帶著仁宗皇帝的友情和期待千里迢迢來到上京,這位年輕的皇帝為了贏得和平,宣佈西夏俯首,承認金的宗主國地位。
熙宗大喜,命人在敷德殿設宴,凡宮中有品秩者,皆盛裝赴宴。
敷德殿為歇山式九脊、十字脊,單簷與重簷錯綜變化,抱廈簇擁。中央高聳樓閣,琉璃瓦面,青綠黃迭暈絢麗,五彩紛呈,頗有汴京建築風格。
簡薇跪在地板上,一絲不苟為德妃整理衣袂,珍珠細絨一一妥帖。銅鏡清朗,德妃面有自滿,仍然裝作淡定。
琉璃驚歎:「娘娘真是天人下凡。」
德妃終於笑道:「油嘴。」
蔡侍中進了寢殿,恭謹行禮回話:「娘娘,宮車都已備好。」
德妃輾轉側立,回視鏡中,花面相映。
簡薇退立一側:「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似乎所有的意見和陰謀都是這樣提出來的,簡薇心裡暗笑自己也學著這樣俗氣的台詞。」
德妃看她一眼,她現在心裡高興,自然什麼都聽得進去。
「娘娘天人之資,自然也要舉世稀有的珠寶才能匹配,這鑲金花勝雖然華麗,倒還是差些。」
德妃聽了她的話,自然分外留意,幾番打量下來,似乎真的有些突兀。她躊躇了一下,終於命琉璃:「去開箱取那只步搖來。」
琉璃猶豫了一下,依言打開層層箱匣。
這支步搖乃是當年劉豫皇后在她進宮封妃時拔下自己的愛飾相贈,端的是皇后之制,以黃金為題,貫白珠為桂枝相繆,貴重雍容,但是卻又絲毫沒有盛氣凌人之勢。
德妃親自插上這支步搖,加上為著這身服飾,難得的妝容淺淡,雲鬢花顏,當真是傾國之色。
德妃滿意的轉過身來,問蔡侍中:「宴會可開始了?」
「回娘娘,已經開始,郎主及皇后均已入位。」
「嗯,也該我們出場了。」她掃了簡薇一眼:「你回長春殿去吧。回頭再來領賞。」
簡薇笑著道謝退下。是的,德妃很滿意,她也很滿意。
真的,非常漂亮,非常迷人。也非常的僭越。
她又欣賞了那隻金步搖。皇后制式。低調的華麗。
她可以想像,在一群這樣華麗盛裝的宮嬪裡,這麼一個姍姍來遲的清麗仙子會怎樣的驚艷當場,而她的鳳釵和熙宗的情迷會怎麼樣激怒那個現在還一心隱忍的裴滿皇后。
而德妃的自傲和果斷跋扈會讓她忽略所有,只看得到丹陛之上年輕夫君愛慕的臉。
簡薇出了殿,逕直往暴室去了。
在英兒私下的照顧下,春畫傷勢控制下來,卻只是裝作舊昔樣子,低調靜養。
陀滿雖然疑惑,卻只道春畫命大,他只一心求德妃之寵,天天同秋簾研究調色,忙的不可開交。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倒也真讓他們調出了幾樣新鮮顏色。
簡薇每日一去,漸漸同暴室諸人熟悉起來,她有德妃口諭,身為女官,但是卻甚是和氣伶俐,因此甚得眾人喜愛。
長宴無聊,完顏亮喝了幾杯裝作頭暈出了殿來。
殿外一片酷熱濁浪,他在旁側站了一會,下了殿去,順著濃蔭向前走去。
一輛宮車咿呀而過,他略看了一眼又回過頭去。
德妃在敷德殿前下了車,在琉璃的攙扶下如弱風扶柳款款而行。
進了殿內,只看丹陛上張黃幔,陳金器其下,鹵薄後張青幔,設諸席,掌儀司官分執壺、爵、金卮。
后妃坐在朝臣對側,西夏使者上座西側。
她盈盈拜倒:「臣妾來遲,請郎主責罰。」
衣袂飄飄,蟬紗薄羽輕輕鋪了一地,熙宗一時怔怔,竟然忘了回話。皇后嘴角掛著一貫的笑意,靜靜注視那白紗輕裹的女子。
諸人沉靜,有酒水滿樽溢出,滴落殿中,清脆悅耳,金步搖分拂鬢髮,似有環珮之聲。
皇帝的聲音微不可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