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園子的路上,皇甫清宇一路緊握她的手,卻自始至終保持沉默。夕顏卻是興致很高的模樣,一路哼著小曲,只是沒走多遠,腳上卻突然走不動了。
她頓下腳步,皇甫清宇也停了下來,看看她的模樣,又低頭看看她的腳,突然便蹲了下去,伸手為她按著浮腫得嚇人的腳,同時沉聲道:「定然是你今日坐得太久,腳才浮腫成這樣。」
夕顏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距皇甫清宇再度站起身,卻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來,再度不發一言的往前走去。
夕顏靠在他的頸窩處,偷偷拿眼打量著月光下他清冷的臉,心中驀地一痛,面上卻懶懶的打了個呵欠,慵懶的聲音道:「好累。」
皇甫清宇手上驀地緊了緊,卻依舊沒有開口。
瑪夕顏亦的確是累了,強迫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之後,便靠著他,佯裝沉沉睡去的模樣。
一直到回到房中,皇甫清宇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將她放到床榻上,又為她整理好被子,自己卻始終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看著她。
夕顏似乎真的睡熟了,輕輕嘟噥了一句什麼之後,偏了頭,沉沉睡去。
皇甫清宇靜靜一個人坐著。
夜,突然變得長了起來。
第二天早晨,夕顏清晰的聽到皇甫清宇離開房間的聲音,才終於睜開眼來,看向床邊那空空如也的位置。
那裡,因為他坐了太久,已經微微凹陷下去。
夕顏再度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終究還是讓他難過了。
今日,皇甫清宇卻是回來得很早,在下午時分就已經回到了府中。
夕顏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仍舊在南宮御園中,卻也沒有急著回房,反而仍舊是呆在那裡,一直到用晚膳的時間,才在銀針的陪同下緩緩往回走。
回到園中,飯廳內卻不止皇甫清宇一個人,十一也坐在那裡,見了她,站起身來喚了聲「七嫂」。
夕顏點了點頭,笑道:「怎麼沒人跟我說你來了?」
十一呵呵一笑:「只怕是七嫂太忙了,就算有人向七嫂說,七嫂也過不來吧?」
夕顏仍舊只是笑,在皇甫清宇身邊坐下。
皇甫清宇臉色似乎不太好,見她坐下開始用膳,便拿起筷子為她布菜,自己卻沒有吃什麼。
夕顏自顧自的吃著東西,他們繼續著先前的話題。
只聽十一道:「這次他表面雖是探我口風,然而如果他要下旨,誰能攔得住?況且,獨舞是被他害死的,我總歸是要為她報仇的。」
夕顏喉頭驀地一堵,哽在咽喉處的吃食彷彿再難下嚥,抬起頭來看了十一一眼:「什麼旨意?」
十一看了看她,方才淡淡道:「指婚。」
夕顏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涼氣:「誰家的姑娘?」
十一道:「薛將軍家的小姐。她母親是老四的姨母。」
「皇上的表妹?」
十一點了點頭,看了皇甫清宇一眼。
皇甫清宇伸出手去握住了夕顏,道:「這些事情你不要多過問。」
夕顏微微蹙了蹙眉,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憤懣的道:「不問就不問。」語罷,她竟站起身來,走出飯廳,往房間走去。
十一微微有些驚詫,卻也隱隱猜到了什麼,一抬頭,卻發現皇甫清宇只是眸色深邃的看著自己,心頭禁不住微微一涼。頓了頓,方才道:「我決定了,接旨。」
皇甫清宇臉上也是沉鬱:「你自己看著辦便是。」
皇甫清宇回到房中,夕顏已經躺到了床榻之上,依舊是悶悶不樂的模樣。
他上前坐下,道:「怎麼了?最近心緒不佳是為什麼?」
夕顏別開頭去不回答。
他也不介懷,又道:「晚膳沒吃兩筷子就放下了,我叫廚房煮了粥,待會兒再吃一點。」
又過了許久夕顏才轉過頭來,看著他:「十一是不是答應了那樁婚事?」
他眉頭微微一擰,道:「是。」
夕顏驀地睜大了眼睛:「那獨舞怎麼辦?他當日不是和獨舞拜堂成親了嗎?」
「死者已矣。」皇甫清宇淡淡道。
夕顏垂下眼簾,許久之後,低歎了一聲:「也是。人心終究是會變的。」
皇甫清宇眸色驟然一深,淺笑著重複了一句:「人心是會變的?」
夕顏仍舊垂著眼眸,忽然笑了起來:「可不是嗎?我就覺得南宮御今次回來變了好多,跟以前比起,真真是好。當然他以前也很好。」
「唔。」皇甫清宇淡淡應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
恰逢銀針捧了粥進來,皇甫清宇卻站了起來,對夕顏道:「你先吃,吃完了就睡罷。我去書房處理點事情。」
夕顏沒有回答,只是喚過銀針,開始喝粥。
皇甫清宇走出房門,來到書房之中。看著滿書房的醫藥之書,再驀地想到她先前那句「人心是會變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絲冷笑。
南宮御很快便來到了書房內,見到伏案而作的皇甫清宇,便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看來英王爺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了?」
皇甫清宇頭也不抬,只淡淡道:「何出此言?」
南宮御自己尋了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來,道:「我剛剛收到皇兄的飛鴿傳書,說是北漠將會有使臣出訪大楚,要我回去親自接待。而那位使臣羅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他涉入科舉舞弊案,是英王爺您向皇上求情,查清了所有,還了他清白。也就是說,你是那位羅大人的恩人,不是嗎?」
---------------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