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夕顏終於恢復了正常的飲食,已經是一個多月過後,而那些她向來反感的湯藥也終於得以停了。()自從喝了皇甫清宇配的藥,身子確實再未出現過發熱的現象,如今即便是秋老虎來襲,她呆在屋中也得以清涼無汗。她從未問過他,為什麼自己的身子會無緣無故的發熱,而他,似乎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告訴她。夕顏靜靜抿下一口茶,嘴角隱隱一勾。不說,也就罷了。摳卻還有奇怪的事情,便是銀針那丫頭看她的眼神。從一個月前開始,銀針每每看著她的時候,眼中似乎總是帶了幾分猶疑,幾分憂慮,甚至還有幾分同情。夕顏看得清清楚楚,卻也只當自己不知。便例如此時此刻,銀針原本是坐在對面的榻上做著針線,可是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躺在美人榻上的夕顏,連自己走神了都不知道。而夕顏卻猶自鎮定,靜靜地捧著一本傳奇看著。皇甫清宇近來似乎很忙,已經接連數日沒有踏進過這園子。不過自從之前夕顏主動的那個夜晚之後,每每他來,夕顏總是笑顏冷眸,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便自顧自的休息。梟也許是終於厭倦了她,另尋樂子?夕顏腦中淡淡的掃過這個想法,卻又很快拋開去,沉入了書中的情節。而皇甫清宇近來,也的確是很忙。新帝登基半年多,朝中諸事皆已基本停當,然而唯一沒有穩定下來的,便是新帝對這一班所謂親王的出手打壓。老八已經因著一些極小的事情被新帝當著朝臣的面毫不留情的狠批了幾次,老九也因為陰沉的性子被打壓過幾次,連向來周全的十一也沒能逃得過,派到手中的任務永遠是出力不討好的。然而也極有可能,對老九老十一的為難,皆是衝著他皇甫清宇而來。朝中本就耳目眾多,而幾人的交好也從未刻意隱瞞,況且新帝本就生性多疑,難免不會心存疑慮。這種用幾近魚死網破的方法爭回來的皇位,確實也坐得累極,更何況,是老四這樣的人。皇甫清宇散朝回來,便又徑直入了書房,面對著滿屋子的醫書,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著可能會存在的一絲希望。卻又禁不住想到了在曦微園中的夕顏。她似乎,真的變了。從前,她終歸還是年紀小,他總是擔心她不夠成熟,不能承擔那些背後的事情。可是如今,形勢卻大大的不相同了。她變得,連他都看不透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她臉上似乎永遠帶笑,那笑分明是假的,她從來不刻意掩藏,他又怎會看不出?可那假笑背後藏著怎樣的情緒,他卻真真是猜不透。從前的她在他面前可謂是全然透明,如今,也終於懂得將自己封存。每次見著她小臉上漾起虛假的笑意,眼神卻直直的看向他,彷彿就是在對他宣戰,讓他去猜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原本自認為可以讀透全天下所有人的心思,可是在如今這樣焦頭爛額的情形之下,他哪裡還有多少時間去猜她心中所想?卻偏偏還是放不下,每每閒暇,腦中閃過的卻總是她的笑顏。三更天,書房內燭火搖曳,一片寧謐之中,忽然響起了輕微的推門聲。皇甫清宇驀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不知幾時便打起了瞌睡,一抬頭看向來人,先是一怔,隨即淡淡一笑:「顏顏,你怎麼來了?」站在門口的夕顏吹滅了自己手中的燈籠,放在外面,才跨進門來,一雙美目含嗔帶怨:「不是你說的麼?你不來找我的時候,我也應該來找你。」她走到書桌前,低了頭翻著案上的醫書,忽又想起了什麼一般,抬眸看向他,「還是,你已經忘記了自己說過這樣的話?」皇甫清宇只是不說話,嘴角微微一勾。夕顏這才舒了一口氣的模樣:「你記得就好,省得我白跑這一趟,可笑死人。」她低了頭查看了兩頁醫書,又道:「年前你告訴我這些醫書看了傷神,如今自己這滿屋子都是醫書,還直往三更半夜的看,就不傷神麼?」他始終看著她,聽得她這樣開口問,才緩緩伸出手遞向她。夕顏美眸一轉,微微抿唇笑著,將手放進他手心,繞過書桌,坐進了他懷中。「聽說你還沒有用晚膳?」夕顏偏了頭看著他,問道。一個多月以來,兩人難得這樣親近,她也難得沒有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皇甫清宇微微挑了眉:「你陪我吃?」夕顏眨了眨眼,媚惑的朝他吹了口氣:「可是我比較想吃你,怎麼辦?」皇甫清宇已經不動聲色的笑著,片刻之後才應道:「那我必定如你所願。」他傾身過來想要親她,夕顏卻搶先一刻跳出了他的懷抱,只差拊掌大笑:「我可沒說過要給你吃。」皇甫清宇也不動怒,仍舊微笑看著她,見她拿起了一本醫書搖搖晃晃的看著,忽又轉過頭來,將醫書扔到他面前:「你看這麼多醫書幹什麼?」皇甫清宇平靜的收拾著面前凌亂的書籍,微笑道:「看醫書,無非是為了精進醫術。」「你的醫術還不夠嗎?」夕顏又胡亂的翻著別的醫書,「也許比南宮御是要差一點,可是要那麼好的醫術來做什麼?」他仍舊只是嘴角彎彎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回答。夕顏忽又趴到書桌上,湊近他的臉:「你的醫術誰教的?」皇甫清宇抬眼看著她,忽然想起,這個小女人自從回到他身邊之後,對他一直沒有一個正式的稱呼。雖說從前亦沒有,然而那時她傷心難過之時,會叫他「皇甫清宇」,生氣的時候又會喚他「七爺」,多數時候只是簡單的一聲「喂」。然而到了如今,卻突然只剩下「你」,這個絲毫不帶任何情感的字眼。-------------------------今天將踏上回家的路途,怕沒有時間碼字,親們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