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夕顏起得極早,對面的軟榻上,皇甫清宇似乎還沒有醒,側著身子躺著,小心翼翼的避開傷到的地方。
不敢多看他,夕顏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門,來到了園子側門的小廚房內。
廚娘正在準備早膳,而另一邊,御醫正督促著小學徒細心的熬藥,整個廚房都瀰漫了淡淡的藥味。
夕顏轉到廚娘身邊,見她正準備盛粥,便忍不住囑咐道:「可準備了配菜?」
渴廚娘應了一聲,把一旁準備的幾道小菜呈給夕顏看。
夕顏瞧了瞧,微微蹙了眉道:「有沒有脆醃小黃瓜?」
廚娘忍不住笑了起來:「側王妃您說笑了,這個時節哪裡來的黃瓜?」
接夕顏臉上一紅,頓了頓才道:「那你將這些小菜換了,準備幾道清淡的。」
廚娘應了一聲,將粥放到一邊,忙小菜去了。夕顏見了,便尋了個食籃,將粥裝了起來,囑咐了廚娘兩句,便提著食籃出了廚房。
然而剛剛回到園中,還未走到房門前,夕顏便看見房門口站了兩個丫鬟,卻並不是自己園中的人。
她走近了,那兩個丫鬟淡淡看了她和她手上的食籃一眼,並沒有任何要行禮的意思,臉上甚至還流露出輕蔑的笑意。
夕顏隱約猜到了什麼,卻並未停留,也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徑直跨進了門檻。裡間的門並沒有關,她一眼便可以看到皇甫清宇所躺的那張軟榻。只是此時此刻她看到的並不是皇甫清宇,而是背對著自己,林瑞雪的身影。
她擋住了皇甫清宇,可是從眼前的情形,夕顏也猜得出她此刻正在喂皇甫清宇進食。與此同時,二人的對話也傳入她耳中。
林瑞雪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冷淡,然而亦不乏幽怨:「好端端的,王爺來這邊做什麼?園子偏僻,房屋也簡陋,害得妾身好找。」
皇甫清宇微微低笑了一聲:「我便是看上這裡幽靜。那些來來往往的王公大臣著實讓我心煩,住到這裡來才得以避開他們,只是辛苦了你,要一一打發他們離去。」
「王爺傷重成這樣,妾身為人妻子,若是還不能做點什麼,那王爺豈不是白白娶了妾身?」林瑞雪依舊淡淡的,只是語氣中的怨氣已經散去不少。一低頭,她看見自己手邊的食籃,聲音忽而有些明朗起來,「妾身倒是忘了,準備了王爺最愛的脆醃小黃瓜。」
「難為你,在這樣的時節還能找到黃瓜。」皇甫清宇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雲淡風輕的笑著,「我嘗嘗。」
林瑞雪看著他吃,嘴角忍不住彎起來:「這是專人用火窯烘焙出來的,千金難買,妾身還是托了父親幫忙,才得到幾根呢。」
皇甫清宇眉頭微微一挑:「哦,千金難買。」
外間的夕顏冷冷一笑,想起當初在三皇子府上見識過的那道人乳燒豬。她記得他那時說了一句話——「這樣的奢靡該結束了」。彼時,她尚且不曾知曉他厲害,只道是自己的錯覺,如今回想起,三皇子果然在隨後便被他扳倒,只是那時,她已經離開他身邊,不曾見識過那是怎樣的厲害。
而如今,千金難買的一根黃瓜,他不也同樣可以安然享用?
——
人,終究是會變的。夕顏心中低歎了一聲,看了看自己手中提著白粥的食籃,忍不住冷冷一笑,轉身出了門口。
門口的兩個侍女見她又提著食籃出來,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勾起了唇角。
林瑞雪服侍皇甫清宇用完早膳,一邊讓侍女進來收拾好東西,一邊打量著屋子的四周,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就算王爺當真要在這邊養病,也該在床榻上休息吧?側王妃但凡是個有心的,又怎能讓王爺睡在這軟榻之上?再者說了,為人妻妾的,這樣對待夫君,本就是大大的不敬,更何況是王爺你。妾身來了這麼久,卻連她人影都未曾見到,她這樣如何能服侍好王爺!不如,將她移出這間屋子,王爺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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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手中提著粥,逕直回到那小廚房。廚娘見她面色不豫,以為是自己的粥熬得不好,有些戰戰兢兢的上前來詢問因由。
「沒事。」夕顏呼出一口氣,「今日我想在這裡用早膳,把你備的小菜都端上來。」
語罷,她便在廚房中那張小圓桌坐下來,絲毫不顧周圍的油煙,自己打開食籃,取了粥,小口小口的喝著。
因為讓廚娘將先前備的小菜都撤了,此刻廚娘端上來的都是皇甫清宇所中意的清淡菜式,偏偏她素來不愛寡淡無味的菜,況且到了如今她仍舊不習慣這北漠的菜餚,因此只是略微動了動筷子,便放下了碗,獨坐在那裡,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麼。
不多時,廚房內卻突然又有了陌生的聲音:「李御醫,我家王妃著我來瞧瞧,給王爺的藥熬好沒有?」
燕兒進得門來,卻驀地看見夕顏坐在那裡的身影,驀地提高了聲調:「喲,側王妃您怎麼會在這裡?可虧了我家王妃到處找你,原來自己在這用早膳!您也不怕王妃不高興?」
「高興怎樣,不高興又怎樣?」夕顏依舊背對著她,淡淡道。
燕兒微微哼了一聲:「怎樣?你這般不懂規矩,就該向我家王妃斟茶認錯!做人妾的,可不就應該這樣侍奉主子嗎?你進門這麼久,從未給王妃請過安斟過茶也就算了,我家王妃大度不與你計較。可到了今日,我家王妃親自來了你這邊,你以為還容得你這樣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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