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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世篇 《青果》】12、一個人的珍藏 文 / miss_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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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對自己的病情一無所知嗎?如果真的能有,那倒也是上天格外的造化了。不知便不會擔心,不擔心便不會令病情影響了自己每一天的生活。

    但是清浣知道,自己遠沒有那樣幸運。

    雖然走過了一年靜好的時光,雖然自己的身子也沒再出現什麼異樣,但是她又如何看不出身邊每個人的小心翼翼?如果真的只是一場發燒,或者真的只是為了她高三的高考,又如何會謹慎到那種地步?彷彿她是薄薄的瓷器,如果不被小心翼翼地對待,便隨時會跌到地面,跌成修補不齊的碎片。懶

    有一些事情,就算沒有人說,她自己卻也知了。所以她已經在偷偷地做一些安排。

    比如刻意選擇了那一條旅行的路線。當然是因為清浣一直神往西部那一片神秘的土地,可是殊不知那更是一條向佛的路線,一路都是佛寺古剎,一路都是雪山神跡,一路都是信眾向天的祈求。她一路行來,一路早已在心底磕下長頭,用自己的腳步丈量距離,更是一步一步都是堅貞的祈願。

    雪山之下,所有人都說那是一座最為靈驗的神山,如果能看見雪山日出,便會所有的心願都能實現。她便不顧那冰雪中的寒冷,長跪於雪山之下的聖潔雪野裡,將心中最重要的人托付給漫天神佛。

    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她不敢確認,但是她卻相信美好的願望定然能夠陪伴在那人的身畔。蟲

    如果有一天她走了,還有誰會幫她照顧那個青銳的少年?保護他不受到傷害、看著他不做出格的事情?

    父親麼?他現在已經有了自己全新的幸福,他的新妻子、他的小女兒,定然會是在他心裡排位在前的人啊,縱然還是會擔心那青銳的少年,可是卻也終究有心無力,不是麼?

    那麼,母親呢?情況卻也類似,母親也即將擁有自己全新的家庭與幸福,母親也苦了這多年,她又如何忍心再打碎母親面上的笑顏?

    她知道自己唐突,可是她卻真的相信子衡。雖然同樣還是年輕,但是子衡的性格、子衡的身份,都足以給她一個穩定的心情。如果將來她去了,子衡定然會幫她看顧清瑾。當然前提是,她要真的與子衡有感情的牽連……

    或許真的是對子衡不公,但是她卻也發誓,自己一定會全情地投入,用力地去愛子衡,給他她僅餘的所有時光。

    一切的一切都進行的很好,她沉醉於一點點帶著醺暖縈繞的靜好時光,卻——全都被清瑾給打碎!

    爸說清瑾在「找死」,她當然明白這是爸無心之中說出的一個形容詞而已,可是這個字眼卻不啻重錘砸下,讓她霍地明白——清瑾有可能真的是在找死,不是作為形容詞形容那誇張的程度,而是真的作為一個明明白白的動詞!

    清浣在小閣樓的悶熱幽暗裡扯過清瑾,心神俱跳地驚問,「是因為我的病,對嗎?」

    清瑾一怔,目光裡閃過驚訝,卻隨即被夜色掩住,「你病了嗎?我摸摸,是不是頭疼了?」

    清浣歎息著垂下頭來,手指捉緊清瑾輕輕地說,「清瑾,答應我一個願望,行嗎?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希望看見你的光芒有在萬人之中閃耀起來,我不希望看見你這樣狼狽,你本該是個耀眼的人啊……」

    清瑾一抖,反握住清浣,「對不起,都是我錯了。我答應你清浣,這一輩子一定要閃耀給你看!」

    該如何看一個人是否足夠重視你?不是要看他對你許下多少的承諾,而是要看他為了實現這些承諾而用了多少氣力。清瑾答應了清浣,卻也真的讓清浣看見了他一步一步的努力。

    清浣在北京大一的一年之中,不斷收到來自清瑾的好消息。他的數學成績得到多家重點高校的重視,許多學校主動向他伸出了保送的橄欖枝。清瑾更是主動讓班主任老師給清浣打電話,定期將他在校的情形說給她聽。

    甚至,就連後母也打電話來說清瑾的好話。說清瑾回家後跪在她跟林父的面前道歉……

    更讓清浣欣慰的是,清瑾曾經在一些小歌舞廳裡跟著人家湊數上台去冒充男模走台,竟然被一家國際著名的模特經紀公司的星探給發現了……清瑾沒什麼系統的訓練,高三了也沒花什麼時間在那個上頭,卻意外地在他們公司搞的一次內部的比賽中躋身三甲,有機會去參加全國大賽!

    其實無論是數學還是模特兒,那都是清浣所不瞭解的範疇,就算那些成績對於清浣來說,卻也不知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看見清瑾在向上地、積極地好好活著,讓她能看得見他身上漸漸閃爍起來的光芒,這就夠了。

    反倒是她自己跟子衡這邊,漸漸有了些漣漪。

    其實不是子衡的錯,而是他實在太過優秀。那樣的相貌,在人群之中總是最引人的;再加上那般的家世,時常只是一個聽聞,便引得許多女生主動來找他。對此,其實清浣只是淡淡的,她相信子衡的為人,她自己也下意識裡不想過多束縛子衡。

    卻總是想不到,麻煩還是主動惹上她。

    子衡在經管學院,她則在美術學院,兩個人距離不是太近也不是太遠,所以縱然經管學院那邊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卻也不是很多人認識她。這天清浣抱著從圖書館借的書從圖書館回宿舍,路上要經過一片小樹林,清浣被幾個女生拉進樹林裡,意外地望見那美得囂張的女生。

    「你就是林清浣啊?嘖,原來這樣平平無奇!你憑什麼在子衡身邊!」

    那個女生,縱然清浣不是很敢確認,卻也大致知道那人的身份。與她自己的平靜不同,這個女生美得很囂張,同時她也是常來美術學院這邊的。顯然那女生的性子比較外向,認識的人又多,所以喜歡各個學院裡去逛,找好吃的食堂。

    清浣靜靜一笑,「你是喬熙,是嗎?」喬省長的千金,她畢竟也是來自l省,又怎麼會一點不知?

    喬熙倒是一愣,沒想到清浣認識她,更沒想到清浣這樣鎮定,「你認識我?」

    清浣一笑,「喬熙,其實你方才問我的問題,該去問問子衡。就算你會看不起我的頭腦,也請你不要低估子衡的智慧。以子衡的身份,與喬熙你,如果能真的在一起,自然是錦上添花、強強聯手,這一節,子衡怎麼會想不到?可是既然子衡並不接受你,那麼這關鍵就在子衡自己那裡。」

    清浣輕輕歎了口氣,手裡銅版紙的攝影雜誌硌得她手臂生疼,「其實喬熙你該能看得出來,我林清浣是一個平凡得會淹沒在人海裡的女生,所以我根本威脅不到你。可是既然子衡並不接受你,那麼原因一定不是在我這裡。所以,喬熙你來找我又有什麼用呢?你該去找子衡,跟他問清楚。」

    「你!」喬熙一驚,再度被清浣的不卑不亢給驚住,「你既然知道你比不上我,又怎麼不主動離開子衡?」

    清浣無奈地再笑。這樣的女生,縱然家世煊赫,縱然貌美如花,可是卻根本無法在思想上跟子衡站在同一高度。就算未來子衡娶了她,她又能幫到子衡什麼?身在高位,或者身在商界之中的男子,必需要一個跟他同樣冷靜而智慧的妻子,如果三天兩頭地便鬧起來,就算是天仙,哪個男人又會不煩?

    「喬熙,你說我該主動離開子衡……可是我要反問你一句:我為什麼要主動離開子衡呢?就算我平凡,但是跟子衡在一起卻是開心的。以子衡的眼光,如果我不是他喜歡的,他怎麼會讓我冠上他女朋友的頭銜?既然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便只需在意子衡的目光就夠了,又何必因了不相干的外人的幾句聒噪而親手放棄自己的幸福?」

    清浣說的無波無瀾,靜靜得就像綠葉搖曳篩下細細的金光。喬熙卻面上一變再變,到後來幾乎氣得跳腳起來,「林清浣,你,你不要太猖狂!」

    清浣只能再歎息,「喬熙,你『猖狂』這個詞用得好可笑。對比你我,誰比誰更有資格猖狂一些?誰的表情更加歇斯底里?我不過是靜靜說與你聽,如果你不願聽,那我便走開好了。這裡是美術學院,我沒記錯的話,喬熙你本不是我們這個學院的吧?」

    清浣靜靜地笑。其實女生最不智的做法便是還沒做好自己的準備便這樣打上門去。除了會落得個自取其辱之外,還能剩下什麼呢?就算是省長千金之尊,難過的卻也只有自己吧。

    清浣出了樹林,卻看見子衡站在陽光下笑。本來白衣清逸的男子,此時卻笑得像個惡棍。

    清浣便也笑了,「看戲要買票的。拿錢來。」

    子衡笑著握住清浣白白淨淨攤開的掌心,眸子裡閃耀玄色的星,「我把一生都給了你,好不好?」

    「你最近的情況很好。清浣,你是個聽話的病人。你這樣的年齡能做到不大喜、不大悲,其實真的很不容易。就算你不說,我也明白。」沈慕林摘下聽診器望著清浣和藹地笑。27歲的男子,面上卻是超乎年齡的冷靜。

    清浣其實一直懷疑架在沈慕林鼻樑上的眼鏡根本就不是近視鏡,他這樣戴著不過是為了掩藏他那雙眸子。一個27歲的男人,目光裡就有這麼多的洞察力,總是有點嚇人的;更何況,他自己還是個醫生,又有足夠的職業條件去洞察人們的身.體。身心如果都被一個外人給看得清清楚楚,誰會不擔心呢?

    清浣便靜靜微笑,「其實身外的世界總是按照自己的規律行進的,是覺得歲月靜好,還是覺得驚心動魄,可能也都視乎自己的心境罷了。」清浣說著臉紅了下,抬眸去看沈慕林,毫不意外地在他眼睛裡看見一絲促狹。清浣便也笑,「怎麼,你也覺得我這話說得唯心了吧?完了,受了國家這麼多年唯物主義教育,可是說起看人看物來,還這樣唯心主義,我哲學老師如果聽見了,肯定這個學期不讓我過。」

    沈慕林便也笑開,漾開了一抹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氣,「管他唯物還是唯心呢,它們本來也都是人們看待這個世界的兩種並存的觀點,誰能說哪一個就是全盤的正確,而哪一個就是截然的錯誤呢?只要人能利用它們找到自己想要的,就夠了——清浣,就像你總跟我說的,只要始終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心裡的壓力就會輕鬆多了。」

    清浣大笑,「沈醫生,你該改行去做心理醫生。」

    沈慕林誇張地笑,「才不要!我在美國的時候,見多了學心理學的同學一個個變得自己都神經兮兮的了。要當好的心理醫生,首先要做好準備去當旁人的『情緒垃圾桶』,可是那些『垃圾』積累得太多了,超過

    了醫生本人的承受能力,那醫生自己也會變成病人……」

    沈慕林說著靜靜凝望清浣,「那麼你自己呢?你心裡獨自擔著的那些壓力,什麼時候才能變成『垃圾』,被你自己從心裡清空出來?」

    清浣走回學校,喜歡靜靜徜徉在人海之中的感覺。儘管自己喜歡靜,卻不拒絕人間煙火的繁華。

    沈慕林醫生的話還一再在她耳畔響起,她卻並不覺得沉重,只是靜靜微笑。

    有些心事在心底沉鬱得久了,會變作沉重的「垃圾」;可是有些卻不是的。那些是你心底的珍藏,寧願一生一世都只藏在自己的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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