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一陣呻·吟聲從門縫裡透出,傳入了馬騰的耳內。
這聲音……這聲音他最清楚不過,這是男女纏綿交·合的特有的歡愉聲。室內春情如火,**摩擦碰撞聲在馬騰的耳裡迴盪,是那麼的刺耳。
他臉色鐵青,心中湧起一團火,幾乎想立刻衝進去。
這裡是龐氏的房舍,而那呻·吟中亦有最熟悉的聲音。
與他生活十數年的女人竟然背著他做苟且之事。這件事如果被他一個人撞破,以他對龐氏的癡迷還有些餘地,可是他身後的三名護衛,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他能聽見,難道這三人聽不見嗎?
馬騰的一對眼游離兩側,那三名護衛明顯是聽見裡面的聲音而立於遠處了。
老天呀,我馬騰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先是兩個愛子慘死,後是他的女人出軌。
怒火越燒越旺,充塞著馬騰的整個身軀,他伸出手,幾乎顫抖的將門輕輕推開。快速步進,飛快的將門掩上。房舍內蔓延著怪異的氣息。
女人抵死纏綿下的嬌呼,男子的喘息,一波一波的衝擊著馬騰,他身軀顫抖,背靠著房門,想向前走親眼去看看事實真相,偏又邁不開腳步。他怕,他怕看見這可怕的事實。憤怒、震驚、茫然等等情緒在他的腦海裡糾纏交織。
最終他還是邁開了腳步。
事實終要面對,此次不去,以後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陰影。
曲線優美,賽冰雪般白嫩的身體被一個修長黃瘦的身軀擠壓著,一波一波的猛烈聳動之下,龐氏的嘶叫聲充斥著嬌媚。
是他!王鐸!
馬騰立於床榻前,一對眼冰冷之極,他的身軀不再顫抖,這一刻他殺心大起。
往日龐氏在他面前說王鐸的好話之景,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難怪龐氏平日裡盡說王鐸的好話,以前以為是身為休兒的老師緣故,現在看來,他們一直就在私通。
好!好!好!
真的很好!我竟然被當烏龜,當了多年!
長劍出鞘,斜拖地面,散發著森冷的光芒。
馬騰大步向他們而去。
很好!真是恩愛忘情呀!連劍的出鞘聲,你們也沒有聽見,連我的腳步聲你們也不知道!
那麼!你們就給我去死吧!
我丟不起這張臉!
劍嘯聲在房舍裡響起,壓住了呻·吟喘息聲。
劍光大盛。
鮮血濺起。
呻·吟喘息聲頓止。
兩顆頭顱滾落餘地,兩具無頭的屍體僵硬在一起。
「鏘!」
長劍重重地插進青石地面。
馬騰緊握雙拳,青筋暴漲,厲喝聲道:「來人!」聲音之響,整間房舍都微微一顫。
房門推開,三名護衛閃身而進,低首而立。
馬騰冰冷之極的聲音吩咐道:「立刻讓人將他們的屍體穿上衣物,分開。記住此時只有我們四人知曉,你們應該知道怎麼做。另外吩咐下去,全力追殺赤燕刺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筆賬要栽贓到赤燕刺客的頭上,他丟不起這個人!
赤燕!
我與你勢不兩立!
馬騰仰望房梁,似要透過,去看那蒼茫的夜空。
馬超此時在闊別已久的府邸書房裡,與元配楊姬——楊月綺對坐而弈。
焚香裊裊,充塞著整個書房。楊月綺拾棋子時而衣袂擺動間飄出的體香傳入馬超的鼻息,使得他不由得深吸幾下。熟悉的味道讓他有種隔世百年的感覺,任何女人都不能代替月綺在他心中的地位。
在別的女人身上只有情·欲的發洩,而在月綺的身邊有的是超越**的靈魂交融,在她的身邊,他仿似回到了母親的懷裡,那種溫馨寧靜不是用言語可以描述。
「啪!」楊月綺修長的手指,將一枚白子定在黑子間。
馬超剛執子的手一頓,一對眼看著棋盤,臉上呈現愕然的神情。
平七八,這一局他輸了。
楊月綺抬起秀麗的臉,一對美目看向馬超道:「夫君平日裡下棋,向來忽緩忽急,忽進忽退,讓人捉摸不透。今日怎麼卻一反常態,讓我贏了一局。夫君心裡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馬超心裡一沉,他確實有心事,馬休、馬鐵已經被他除去,算算時間,大娘與王鐸也該死於他愛面子的父親手裡了,整個武威對他來說,是唾手可得,再也沒有任何競爭對手。
可是他心裡卻感覺少了某些東西。他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就像如前世一樣,在攀登權力的高峰路上,必須捨棄的某些東西——親情。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對她說,以她的心軟又怎能接受這事實。
想到這裡,馬超的一對眼望向楊月綺的秀麗容顏,看著她一雙透出關心的眼睛,不由得輕歎聲道:「記得那年你嫁入我馬家,還是個害羞青澀的姑娘家。轉眼間已是幾個春秋,這些年來苦了你了。」語氣甚是溫柔。
楊月綺聽到這句溫柔的話語,心裡不由得一暖,馬超向來不喜歡表達感情,這些年能說出溫馨的話有就是那麼幾句。如今她又聽見這充滿溫情的話,又豈能不感動。
一陣草原女子特有的體香傳入鼻息,楊月綺已經來到馬超的身後輕輕地依在他的後背,一雙纖手攀上馬超寬厚的肩膀緩緩捏拿按摩。這是她多年的習慣,每當馬超遇到煩心事而苦惱,她就以這種方式來平緩他的心。楊月綺溫柔好聽的聲音響起道:「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話。中原有句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嫁給了你,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你在外征戰那是你的理想,你追求的奮鬥目標。你在外面做什麼,我不想去管,我也不奢望能得到什麼,只希望你平安的出現在我面前,還記得我就行了。」這句話看似認命,卻透出深情。她知道沒有人能阻止馬超的野心與殺戮,她所做的只能是一個妻子的本分。
楊月綺在馬超離開的這些時日,除了在佛堂以外,就是在他的書房內呆著,看老子的著作。上善若水任方圓,無為之心乃是爭,這就是她體悟出來的道理。
馬超全身鬆弛,將頭枕在高聳柔軟的胸脯上,伸出一隻大手搭在正在肩膀按摩的玉手上,將它緩緩地移在胸前,包容在手心裡。有妻如此夫復何求,他暗自發誓,終有一天他不再讓她擔驚受怕。
馬超感受著楊月綺身上的溫暖體溫,感受著她的一對柔軟滑膩的胸脯,心中寧靜,謂然道:「我很久沒有聽到你的羌琴聲了,幫我彈上一曲吧,我很想聽呢。」
一曲淒婉又透出輕揚的琴音在書房內飄盪開來,悅耳舒心,沁人肺腑,寒風獵獵,隱隱中萬朵梅花似是在眼前輕顫。
楊月綺懷抱羌琴,衣衫飄拂,一派大家氣度。
一陣熟悉、急促的腳步聲倏然響起,由遠及近。
琴聲戛然而止!
楊月綺起身,識趣的退了出去。她知道她的夫君又開始忙碌了。
一道人影疾奔而至,來到馬超的身前,來人正是他帶來四名二十二騎之一,頭戴竹笠的馬焉逢。
馬焉逢的聲音響起道:「啟稟主上,棋局已經到了尾聲。」
馬超的目光投向馬焉逢,道:「太守親自動手了?」聲音此時略顯沙啞低沉。
馬焉逢低聲回道:「動手了。」
馬超輕出了一口氣,雙目微微閉起,從今天開始馬騰除了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之外,只剩下馬雲鷺了。淒涼、孤寂將會一直伴隨著馬騰。他心中生出一絲不忍,他與賈詡布下的棋局太毒了,讓一個男人逐漸失去自己的親人,這種感覺無法表述。當馬騰手起刀落親自殺了龐氏時,他知道他這個父親湧起了多大的毅力。
馬超睜開雙目,透出清冷,那絲不忍已經消散。亂世不能有兒女情長之態,他要想從若干的諸侯中崛起,那就要心狠手辣,殺伐果決。
馬超聲音響起道:「馬岱那邊的情況如何?」
馬焉逢道:「雪煙樓已經被夷為平地,冰心衝擊北門,想奪門而逃,由於龐德趕至,沒有得逞,目前正往東門而去。」
馬超點名要題道:「東門守將是誰?」
馬焉逢恭敬道:「龐德親信——龐元。」
馬超眉頭微皺,低聲念著龐元的名字,冷聲道:「告訴馬岱,動用暗地殺手,讓冰心到達東門激戰時,將龐元秘密除去,讓冰心奪門而逃。記住做得仔細些,讓別人特別是龐德認為是冰心干的。」
馬焉逢抱拳領命而去。
馬超望著得力手下消失的背影,一對眼透出冰冷的神情。
一切都在局中,包括他自己亦在其中。
只不過他是最能看透棋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