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的一萬羌族騎軍,經過兩天一夜的艱苦跋涉,又通過前哨探路的騎兵與蒼鷹有規律的偵查,終於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分,到達了戈壁沙漠的邊緣地帶,離刪丹尚有一百多里的距離。
一萬羌族騎軍靜靜而立。
馬超端坐在帝獅上,手搭著涼棚,目極遠眺。入眼是一望無垠的黃沙枯草交織一起的荒漠草場,他鼻子輕輕地嗅了一下,頓時西北特有的羊膻青草味鑽入鼻息,令馬超心神一震,久違的感覺終於又回來了。穿行戈壁沙漠,真不是人做得事情,要不是臨行之前準備充分,要想不損一人走出來,艱難之極。幸好現在是冬季,若是夏季酷熱季節,他想死得心都有。儘管如此,他還是損失了一萬匹戰馬,所有的用水都用盡了,只能以馬血解渴。
馬超心裡暗自慶幸,這次一人控三騎,在戈壁荒漠特殊地域裡雖然拖慢了路程,但可以減少傷亡。以後再有這種特殊地域,一定多帶戰馬。反正西涼草場眾多,戰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馬超一揚手,讓部隊安營紮寨,暫時休整,隨後要求各部落酋長到酋帳內,商議要事。
一時間一萬羌族騎兵全都湧動起來,嫻熟無比地操作各種安營紮寨的煩瑣事。
不到半個時辰,無數頂穹廬帳篷以巨大的酋帳而延伸開去。
酋帳內,各個酋長分坐兩排。
馬超坐在虎皮上,一張巨大的地圖擺在長案上,他一對眼緊緊盯在上面,甚是出神,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在他們的面前是情況不明的刪丹,他已經派十幾個羌族騎兵脫去甲冑,穿著普通的獸皮鎧甲,去偵查去了。刪丹必須要查清楚是否是月氏遺族在那裡駐紮,部落的實力究竟如何,這些都要呈在他的面前。只有弄清楚對手的情況,才能更好地部署,去吞併月氏部落。
酋帳內,沒有人說話,都沉默不語。
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些部落酋長,習慣了沉默。每次馬超召集他們的時候,就是有戰事的時候,他們認為戰前的沉默才是氣勢的更強凝聚。
帳內肅殺之氣,飄蕩流淌,正像這些酋長認為的那樣,調動了除了馬超之外,所有人的情緒,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沉默是最可怕的氣勢。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原本黃昏的景象,慢慢的轉黑,進入夜幕。
大帳內,早已點著燈火,羊油燈在寒風中搖擺不定。
馬蹄聲終於在帳外響起。
馬超從地圖上抬起頭,向帳門處看去。
各個酋長肅然的表情中透出一絲嗜血的猙獰,大戰又要開始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大帳外隨著戰馬的長嘶聲中停了下來。
一個高壯的騎士甩蹬下馬,步將進來,在眾人的眼光中,朝馬超跪拜。這個人是探馬校尉楊凌,全軍的探馬全由他掌管,對馬超忠心耿耿。
馬超一對褐色的眼瞳看向楊凌,道:「情況如何?」
楊凌恭敬地如實稟告:「經屬下探查,刪丹確實有一支規模一萬多人的月氏人盤踞,除去老弱能戰者不下於一萬。部落的婦女也如男人一樣,開弓奔射,手舞長矛,彪悍異常。」
此話入耳,眾酋長面上呈現凝重之色。
馬超眼中精芒一閃而逝,揮手讓楊凌退下,隨後目光掃射眾酋長,開口道:「各位以為若要吞併月氏部落,該如何行事?」
眾酋長彼此的眼神交換起來,輕輕議論,隨後歸於沉寂,傅顏眼神沉靜開口道:「從情報來看,若想吞併月氏氏,難度有些大。從月氏部落的婦女武藝沒有丟下,就可以看出他們一直沿用四百年前老祖宗的以家庭為作戰單位,父母兒女共同作戰的方式,一但對敵起來,往往忘生死戰。試想一下倘若兒女戰死,父母能不報仇?父女戰死,子女能不報仇?這種作戰方式在自身氣勢不衰的同時,又能給對方沉重的打擊。」
楊氏部落領頭人楊嘯,也發表言論:「這種作戰方式四百年前在各族廣為運用,只可惜經過數百年裡與漢人的深交,逐漸漢化,將這種作戰方式不知在什麼時候,就開始棄用,包括我們在內。使得草原遊牧民族戰力大減,這就是為什麼以我們龐大的遊牧人群,一直被漢人欺壓的原因。」
馬超目光沉凝,道:「這麼說你們不佔成吞併月氏了。」
傅顏一對眼迎上馬超的目光,道:「吞併月氏是下下之選。我們千里而來,人困馬乏,兼且不知張掖的局勢,兩眼一抹黑。如果說月氏是一個小部落,我們一鼓作氣勢如虎地吞併也就是了。可是月氏族實力幾乎與我們相當,戰力不弱,即使將他們吞併,我們的實力也是大損,而且還要花時間去磨合。我認為這一仗沒有必要。要知月氏能數百年保存至今,必有殺手鑭,別忘了我們現在用得馬鐙還是人家月氏人發展流傳的。」
楊嘯點點頭,借口道:「我的意見與傅氏族長相同,不建議吞併月氏,而是聯盟。我們需要一雙眼睛,來瞭解張掖的局勢,而月氏人在張掖已經呆了很多年,這裡的局勢沒有比他們更清楚。兼且月氏人秦漢時期盛極一時,難保他們沒有振興月氏的理想。主公別忘了您的身份,武威太守的長子。這個身份足以說明重量,相信月氏人不會拒絕這個誘人的同盟。」
馬超敲了敲長案,道:「據我瞭解,張掖的各族都沒有出現過同盟情況,此次我向月氏人同盟,又怎能保證他們答應?如果不答應,打草驚蛇動起手來,只怕我們剛剛穿越沙漠,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月氏人附近的優勢就破壞了。」
「這……」楊嘯與傅顏一時之間被馬超問得有些口結。
馬超閉上眼睛,思考著楊嘯與傅顏的話,同盟這個建議非常誘人。只要利益足了,他可以不動刀兵,就能得到一個強力的外援。
不過這個利益要充足的讓月氏人不得不接受。只是以他剛到張掖的狀況,又能有什麼利益呢?怎麼才能讓月氏人動心?武威長子的身份,確實是一個好用的幌子,可是真能讓月氏人心動嗎?要知月氏人能在張掖數百年,而不被滅族,歷代月氏王應該不是蠢人。長子身份不足以讓月氏人同盟的。
馬超突然想到了他的囚龍紋身。囚龍紋身是羌族王室的象徵,擁有非比尋常的意義。張掖郡、酒泉郡、敦煌郡這三郡,羌族眾多,而且是一盤散沙,如果他亮出囚龍紋身,再加上他是武威太守長子的身份,定有很多羌族來投。這裡面的潛力就大了。
想到這裡,他讓傅顏留下,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
馬超將馬焉逢喊了進來,叫他拿出禮單,隨後在將地圖捲起,推到一邊,把禮單攤在長案上,揮筆寫下豐厚的禮品。這些都是空頭支票,都是以後要給的禮單,至於以後給不給,那是以後的事情。在前世時候,他實力比別人弱被迫與人合作的時候,經常使用,一旦實力成長到可以穩壓對方一籌,這空頭支票就會被他撕毀,然後吞併對方。
他現在又要從操舊業了。
不一會間,禮單寫成。
馬超停筆,將禮單交到傅顏的手中,沉聲道:「此次聯盟由你全權負責,要利用囚龍紋身、武威長子的身份,誘使對方與我們聯盟,今後能不能在張掖站穩腳跟,就看你了。如果他答應了,明日一早,我只帶二十二騎去親自拜會他,歃血為盟。」話語雖輕,卻透出沉重之情。此趟是他統一張掖郡,爭霸天下的關鍵,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在他麾下的所有酋長中,傅顏最為穩重頗有智將之風。
此話入耳,傅顏頓時肅然,接過禮單,鄭重地長揖:「屬下定不負主公厚望!」轉身離去。
見到傅顏離去的身影,馬超陷入沉思,仔細思索著其中細節。隨後睜開雙眼,猛然朝帳外喊了一聲:「叫楊嘯立刻來見我。」
馬超再次將地圖打開,一對眼滿是心思的定在刪丹、日勒地界。無論聯盟是成還是不成,他必須去日勒發展。只有去日勒,才是真正意義上擁有了自己的地盤。
腳步聲從帳外傳了進來,楊嘯高大的身影從外步進,言道:「主公還有事情吩咐麼?」聽見楊嘯的聲音,馬超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想要大舅子去辦一件事。」
楊嘯目光一沉,道:「什麼事?」他從馬超的話語裡,聽出了殺機。
馬超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道:「你秘密調集五千騎兵藏於黑暗之中,一旦聯盟失敗,從中殺出,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我則調動剩下的五千騎兵,趁你打亂他們陣腳之後,緊接著殺出。不能聯盟,我就將月氏成為我的牧民。即使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語氣中透出濃濃地殺意。
這是最壞的打算,不成功只能用最原始的血腥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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