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坤寧宮中,面上雖然不露一絲心緒,卻仍然忍不住揉著額角,乾隆輕擁著永琪的那畫面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叫她甚是不安。
容嬤嬤見皇后面帶糾結,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一愣,忙上前兩步,將端著的人參茶放在桌上,扶著皇后坐下,忍不住說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莫非延禧宮那賤婢又惹您生氣?」
「嬤嬤,你想多了,我是在發愁永琪。」皇后心知容嬤嬤最是關心自己,人卻是沒有什麼成見,哪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她,只好含糊不明的說道。
聽了皇后的話,容嬤嬤立刻想到了快到選秀的時候,還以為皇后是憂心永琪的婚事,點點頭,滿是自得的說道:「十二阿哥越發的長進了,那相貌那風姿,都是頂尖的,娘娘可得好好掌掌眼,給十二阿哥挑個婦容功德都上佳的福晉才是。」
容嬤嬤這番話立刻給皇后提了個醒兒,對啊,永琪年紀也差不多了,以前總覺的自己孩子還小,不想在兒子身邊放人,免得教壞了孩子。現在看來,卻是最好不過,不若,先給永琪指兩個試婚格格。
倘若乾隆真的對永琪懷有那不軌的心思,待離得遠了,日子久了,也該打消了。
想通了之後,皇后的眉眼舒展開來,端起一旁的人參茶喝了一口,順勢讚道:「倒是嬤嬤提醒我了,待會兒好好問問永琪的心思,看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先放兩個格格罷,等選秀的時候,再給他挑一個知冷知熱的福晉。」
過了些日子,十四阿哥下了葬,原先的令妃,現在的魏氏也被帶到了清西陵,為自己的兒子守靈,這怕是大清開國以來的第一個,伴隨她的只有陵園中孤苦無寂的青松而已。沒有侍女伺候,所有的日常都要自己動手,最讓她猶如蟲蟻啃咬心田的莫過於那近在眼前的十四阿哥的陵墓。
十四的死亡,令妃被貶斥,不過猶如一粒小石子投入水面,即使激起了一**漣漪,卻很快平息下去。宮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皇后則命內務府挑選了兩個相貌柔婉,舉止上佳的宮女,準備找個日子送到永琪身邊。
「皇額娘,找兒子什麼事兒啊?」永琪急匆匆的趕到了坤寧宮,來不及喘口氣,就朝皇后問安。
「怎麼這麼多汗珠,快擦擦。」皇后看到永琪滿頭大汗的樣子,心疼了,手裡捏著帕子,擦拭著永琪的額頭,溫柔的埋怨道:「你年歲也差不多了,額娘就是想問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喏,這兩個可入得了你的眼。」
拉著永琪坐下,皇后親自端了一碗茶給永琪潤潤喉嚨,才命容嬤嬤將精挑細選的兩個宮女領了上來。許是知曉以後自己就是伺候永琪的人,規規矩矩的朝永琪行禮之後,兩個秀美的宮女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越發顯得漂亮喜人。
太早了吧?永琪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這孩子,似乎沒滿十四呢?這麼著急幹什麼呢?眼前的兩個宮女看著年歲也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猶帶著些許稚氣,卻仍是美人胚子,不難看出,以後長大了,必定是美女。
「挺不錯的。」反正沒有這兩個,後面還會有,乾脆就應了下來,放在身邊使喚著就是。他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告別了童男之身,那樣的事,若是自己不願意,也沒人逼他,況且,兩個小美女放在身邊,倒也是賞心悅目。
永琪心中坦坦蕩蕩,絲毫沒有一絲褻瀆的念頭,權當哄皇后高興。
皇后暗中看著永琪,見他對這兩個宮女沒有絲毫的不滿,心中的不安去了幾分,暗笑自己多心,忍不住還是勸誡道:「永琪,你皇阿瑪是君,你平日裡與你皇阿瑪相處,要時刻謹守本分,切不可逾矩。現在你年紀也不小了,日日與你皇阿瑪同吃同住,實在有些不妥。」
邊說,皇后不由得擰著手中的帕子,平日裡沒有注意,這乾隆與永琪實在太過親密了些。
永琪自從瘦了下來,愈髮帶著一股清雋出塵的味道,長長的睫毛就好似碟翅輕舞,最勾人的還屬那雙眸子,脈脈含情,只要看著你,就彷彿再看全世界一般,惑人的彷彿只想沉溺在其中。
越想,越發對乾隆氣不打一處來,深吸了兩口氣,將心中的怨恨壓了下去,只不停的勸說著永琪。
「皇額娘說的是,兒臣都記住了,絕不會犯了規矩。」永琪含笑聽著皇后的念叨,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心裡頭暖洋洋的,被人關懷的滋味,實在很美妙,不時的點頭附和兩聲。他也不太想和乾隆住在一起,有些時候還真不方便,要時刻的謹記自己的身份,若是自己一個人住,要輕鬆許多。
「皇上駕到。」門口傳來太監尖細的嗓子,卻是乾隆大步走了進來。
殿裡的人紛紛起身向乾隆請安,皇后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永琪不過才到了那麼一刻鐘,這乾隆就趕過來了,簡直叫她不想面對。
乾隆擺擺手,命眾人起身,走到永琪身邊,一撩袍子坐下,方才永琪與皇后間的氣氛溫馨的很,叫他心裡頭很是吃味,問道:「永琪與你皇額娘說什麼呢?」
「皇額娘給兒臣找了兩個宮女,兒臣特地來看看合不合心意。」永琪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邊說邊端起茶壺,給乾隆倒了一杯溫茶。
就這麼點小事也勞累永琪,皇后真是大驚小怪,乾隆接過茶水,心中不以為然。暗自打量了那兩個宮女一眼,微微的皺起眉頭,這兩個宮女長相太過俗艷,雙眼飄忽,舉止輕浮,哪裡配在永琪身邊伺候。
把這兩個宮女給貶低到塵埃裡,乾隆心裡仍然不覺得舒服。
「這是臣妾特地從內務府挑選出來,伺候永琪的。」皇后這個時候的笑容自然了些,說出的話中,伺候兩個字加重的語氣,明顯是暗示乾隆,這兩個宮女的作用。
乾隆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頓,這兩個賤婢想要伺候永琪?面上的笑容已經收斂起來,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冷厲,那看向兩個宮女的眼神,彷彿帶著死氣,頓時叫那兩個水嫩如花的宮女面色慘白,身子都瑟縮起來。
「永琪,你怎麼說?」好不容易,乾隆才開口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乾啞的痛楚。
「全有皇額娘做主就好。」永琪不甚在意。
乾隆眸子一暗,是的,永琪年紀也到了可以大婚的時候了,阿哥身邊有格格伺候,那是自然而然的。心中帶著苦楚,偏又不能發洩出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更是不能給永琪知曉。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那憤怒嫉妒給壓了下去,乾隆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兩個宮女太過一般,待過些日子,朕給永琪挑幾個好的。」
能拖一時是一時,乾隆心中有些苦澀頹然的想,什麼時候,他一個帝王,竟然要這麼委曲求全。
將乾隆的那些個情緒都看在眼裡,皇后的腦子「嗡」的一聲轟鳴,雙手死死的掐在一起,尖銳的指甲套刺入肉中,也感覺不到疼痛。
竟然是真的!乾隆竟然真的對永琪懷有那下作的心思!
腦子裡嗡嗡作響,這個時候,皇后竟然發現自己還能臉上堆著笑容,語氣恭敬的送走了乾隆,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甚至不動聲色下達命令。
待夜幕降臨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皇后終於顫抖起來,整個人都好似在冰窖中一般,抬起手捂著臉頰,淚水從指縫間蜿蜒而下。
她的永琪怎麼辦?乾隆那個自大的帝王,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愛你的時候,能把你捧上天,不在意你了,就能將你踩踏的連塵埃都不如,令妃不就是這樣。
更況且,父子□,他的永琪,將會背上不倫的罪孽,從此淪為笑柄和恥辱。
不,絕不,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皇后睜著雙眼,黑暗中,那眸子竟然帶著一種可怖的光芒,猶如要燒燬一切的火焰。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必須歇在坤寧宮的。
這一日,皇后坐在梳妝台上細細的描眉,換上一身新裁的宮裝,纏枝的牡丹耀人眼目,越發顯得她膚白如雪,竟帶著幾分逼人的艷光。
從首飾盒子裡揀出一枚祖母綠戒指戴在中指上,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款款的進入了寢殿之中。
乾隆到的時候,皇后蔥白的手指捏著茶壺泡茶,熱水徐徐注入壺口,動作一絲不苟。見到乾隆,起身含笑向乾隆問安。
「皇上不若嘗嘗臣妾泡的茶水。」嗓音帶著清亮,皇后倒出了兩杯茶水,一杯遞給乾隆,一杯則留給自己。
「皇后什麼時候喜歡上泡茶了?」乾隆見皇后動作大氣的將茶杯中黃亮的茶水一飲而盡,微一皺眉,果然不會品茶。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將茶水喝完。
皇后又為乾隆倒了一杯,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永琪為了討萬歲的歡心,臣妾這個做額娘的,也就跟著學了點。」
這番話聽得乾隆很舒服,又一杯茶水下了肚。
皇后手不停歇的繼續倒茶,不疾不徐的說著:「當初永琪對萬歲多孺慕,日夜練字,只希望得到您的一聲誇讚,每一次被您訓斥都要難過很久。那時候永琪多羨慕小燕子,能那麼被您疼愛,臣妾只好哄他,只要他乖乖的,您一定會喜歡他,傻傻的他就這麼相信了。」
乾隆這個時候的臉色難看起來,皇后彷彿無所察覺,語氣繼續平平的說道:「後來,臣妾以為,您總算發現了永琪的好,能夠對他展現那一片慈父之心,只是,臣妾料錯了。」
「臣妾能忍受您的冷落,能忍受令妃那個包衣的耀武揚威,也能忍受小燕子的不守規矩,只是,萬歲,您不該對永琪動那種心思!我絕不允許,我的孩子被他敬愛的皇阿瑪所玷污,更不允許,他被迫背上不倫之罪!」皇后這個時候看著乾隆的眼神,平靜的可怕,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為了她的孩子,她無所畏懼!
乾隆只覺得五臟六腑一陣劇痛,喉嚨一甜,「噗」一聲,一口夾雜著暗黑色的鮮血噴了出來。
飛濺到皇后臉上的血讓皇后整張臉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神態,而皇后,卻仍然嘴角帶著恬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到這裡了,好爽啊
二呆心目中若是十二和乾隆好上了
皇后的反應就該是這樣
戳一下收藏二呆吧~能加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