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醫笑道:「公子放心陛下前日激戰中受了內傷好在順利脫險現已無大礙只是不宜行動尚在別院靜養。」
聽到符陵平安楚翔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又問:「此是何處?我們怎麼會到了這裡?」
蘇太醫道:「陛下與公子傷重不能遠行暫留在安縣養傷這是安縣一家大戶的內宅暫征了作行宮。蘭兒也是這家的丫鬟撥過來服侍幾日詳情她並不知。」
「哦!」楚翔點點頭記起安縣位於長江北岸離入海口不遠當年自己還曾率軍經過此處。這時蘭兒已端了藥進來蘇太醫看著他服下又摸了脈道:「公子這回可傷得不輕且放寬心好生休養老夫還得去製藥先告辭了。」楚翔稱謝目送蘇太醫走了欲集中精力思考目前的處境身上的傷痛卻一陣陣作雙腿及胸前更如火燒刀割一般捱了一會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後六七日每天除了蘭兒服侍茶水飲食外另有僕役為楚翔的傷口清洗換藥蘇太醫也每日前來診視從他口中楚翔得知符陵的傷勢在一日日好轉。楚翔若問起周國情勢蘇太醫皆推不知要去看望符陵也被婉拒只要楚翔安心養傷。
漫天的風雪肆虐了兩日楚翔第一次醒來時就已停了。室內生了炭火溫暖如春楚翔鎮日裡只對著蘭兒無話可說卻想:看符陵這一番劫法場前後經過海上陸上。^顯然有充足準備周密計劃還千里迢迢調來了季德和蘇太醫即使這樣。他仍身負重傷以他的謹慎精明。倘若無十二分的把握決不涉險。那日海邊他應另有安排不然追軍怎會輕易撤退?楚翔尋思幾日不得要領。躺在床上剛好可以望見窗外對面屋頂上的皚皚白雪連續幾日艷陽高照積雪漸漸消融聽屋簷下滴滴答答的雪水落下像是聽著春天地腳步悄悄走近。
這日蘇太醫來例行複診另煎了藥餵了楚翔正要讓人給楚翔傷口換藥門簾微動。有人進來回頭一看卻是符陵。他今日裝束大不同以往只簡簡單單地穿了件月白色滾銀繡邊的錦緞長袍。腰間繫了根淺色玉帶一頭長隨意地披在身後。額上勒了一圈月白色的帶。臉色蒼白嘴唇淡得近乎透明。襯得那一雙深邃地眸子更加漆黑如墨玉身形卻益見消瘦了。蘇太醫忙跪下請安符陵擺擺手道:「愛卿平身這幾日多虧你及時救治。既不是宮裡這些虛禮都省了吧!」又道「你把藥留下朕來為他上藥。」蘇太醫應了磕頭退下。
楚翔顫聲喚道:「陛下!」
符陵走近楚翔床邊坐下溫和地笑道:「翔兒朕醒來後又被他們折騰了好幾日不許朕出門不能來看你。」
楚翔忙問:「陛下的內傷如何了?」聽他說得雲淡風清但若不是傷得嚴重他又怎會今日才來?
符陵微微皺眉道:「還能怎樣?一時死不了也好不了無非就是吃藥進補調養將息。只是你地傷……」正要察看楚翔的傷勢忽想起一事將手上的東西給楚翔看「這處宅子喚作梅園剛才朕經過院子時看到紅梅開得正好摘了一枝給你朕去找瓶子來插上。」
楚翔才見他手中拿著一枝兩尺來高的紅梅盛開的朵朵梅花燦若胭脂嬌艷欲滴。符陵去找了一隻青花瓷瓶盛了清水將紅梅插入瓶中放在楚翔床頭。楚翔怔怔地看著他忙碌白衣映著紅梅柔和恬淡地笑容就像鄰家大哥哪裡是睥睨天下的一代雄主?楚翔鼻子一酸視線迷濛恍惚中似回到了童年青石板的江南小院白牆黑瓦竹影婆娑映著窗下笑語喧嘩……「安瀾?」楚翔脫口叫道。
「翔兒?」
符陵的一聲呼喚召回了楚翔的思緒楚翔垂下眼眸低聲道:「這裡與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有點兒相似那時我和安瀾正是鄰居……」
符陵愣了愣楚翔沒說下去他也不多問室內一下變得十分安靜只有淡淡的花香飄來蕩去。符陵抱過楚翔輕輕解開他的衣衫檢查他的外傷。楚翔不安地動了動符陵道:「你這渾身上下哪一寸不是屬於朕地還難為情麼?」
符陵的話近乎無理楚翔卻不反駁只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眼瞼下長長地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眼中的陰霾。符陵沒來由地一陣心疼方才地一點怒氣已煙消雲散先脫去他上衣見兩邊地琵琶骨皆被刺穿傷口尚未癒合胸前更有鞭打*炮烙之傷又將他翻過身來背上也是鞭痕重疊。
符陵沉下臉褪去他的褻褲雙股間地笞杖傷勢雖漸趨好轉但仍有大片的青紫色淤痕再往下右腿小腿上了夾板剛抬起他左腿楚翔忽輕哼一聲符陵已看到那燒焦的腳底臉色益陰沉得嚇人了。
驗過傷勢符陵一言不取過藥膏來為他上藥。上完了藥符陵才去看楚翔見他死死地咬著薄唇竟已咬出血來額上沁滿了密密的汗珠打濕的黑一綹綹地貼在額前想是上藥時痛得厲害他卻不出一聲。符陵拿汗巾為楚翔擦去細汗問道:「痛麼?」
楚翔點點頭:「痛!」苦笑一下「我自找的。」
符陵長歎一聲在他臉上輕拍一下復將楚翔摟進懷裡又恨又憐:「你也知是你自找的?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朕真恨不能一巴掌將你打醒!」
楚翔低下頭:「陛下教訓得是楚翔冥頑愚昧一死固不足惜只是連累了許多人……」母親安瀾小弟符陵還有那些不知名的侍衛……自己罪孽何深?
符陵聞言沉默良久問道:「翔兒如果……如果那時朕親自來追你你肯隨朕返回上京麼?」